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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见各大帮派的首脑纷纷言说本帮派已准备好了,只待刘涌一声号令,便要依照计划杀出重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对刘涌说道:“刘先生,距天光大亮还有两个时辰,咱们不能再等了。就算烧不了大军粮草,咱们也要从西方突围。”
刘涌点了点头,对厉秋风道:“厉兄弟,你带人断后,若是与咱们走散,尽可以自行寻路脱身,不可与官兵缠斗,以免无谓的伤亡。”
厉秋风笑道:“这个刘先生尽可以放心。咱们互为犄角,你们冲杀得越猛,咱们就越是容易脱身。”
这时忽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刘先生,老乞丐来的晚了,还请刘先生不要怪罪!”
话音未落,却见百余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为首那人一头乱发,身子枯瘦之极,脸上尽是皱纹,颏下几撮黑白杂乱的胡须。只见这人身穿破衫,左手提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棍子,一脸怪异的笑容。这人身后跟着百余人,个个都是破衣烂衫,脸上大半都有污垢。
刘涌识得此人是丐帮帮主邓遥,安排各大帮派防御官兵之时,丐帮被派至东方,距离此处稍远了些。方才厉秋风和刘涌商议之后,请了各大帮派首脑人物前来合计,邓遥却未到场,想来是离的稍远,这才没有及时赶到。
自明太祖立国之后,对丐帮打压甚严,是以百年之后,丐帮已然势微,再也没有当年江湖第一大帮的风采。只是百足之虫,虽死不僵,丐帮在江湖之中的威名虽然已不及少林、武当、华山、泰山等名门正派,各帮派却也不敢小觑。是以邓遥到了之后,各帮派的首脑人物也纷纷抱拳施礼。
刘涌说道:“邓帮主,贵帮据守东方,责任重大,辛苦各位丐帮兄弟了。”
邓遥笑道:“辛苦个屁,还不是为了大家能够留一条性命逃出去?老乞丐听说要突围,倒要向刘先生讨个令箭,让咱们丐帮打头阵,为江湖朋友杀出一条生路!”
刘涌心下一怔,方才他已与厉秋风及各大帮派商议妥当,由华山派、昆仑派、峨嵋派这三大门派打头阵,青城派、嵩山派为两翼,厉秋风带着五十余名江湖散客断后。这番安排,风险最大的便是打头阵的华山、昆仑、峨嵋三大门派和断后的厉秋风等人。此时众人听得丐帮自告奋勇想要打头阵,登时议论纷纷。
厉秋风见邓遥瘦小枯干,心下暗想:“这百余年来,丐帮被官府压制甚严。五十余年前,借着丐帮帮主丧身于山海关武林大会之机,在锦衣卫暗助之下,山东巡抚派出兵马突袭丐帮总舵,杀死丐帮八大长老及二十余名八袋弟子,丐帮首脑人物几乎尽数丧命这一役,使得数百年间纵横黄河以北的丐帮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出北方诸省,远遁长江以南。留在北方的丐帮分舵在官府的控制之下,再也无法恢复往日威风。只是瞧着这位邓帮主,却是老尔弥辣,不愧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官兵军阵之后,中军大帐之前。
蔺欢冷眼看着段煨,沉声说道:“你们这些太监在京城之中传个口谕倒不稀奇,要宣读圣旨,自然交由翰林院来办。难道翰林院那些穷酸都死干净了,派了你们这些没种的家伙到这里来办事?!”
段煨听他说的无礼,心下大怒,右手将那卷轴在身前一举,厉声喝道:“蔺欢,你见了圣旨却不跪下接旨,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蔺欢嘿嘿冷笑道:“大内传下圣旨,一向由翰林院奉皇上之命书写,交由内府盖玺后,由宣旨大臣宣读。大军在外,向统兵大将传达皇帝圣旨,应由钦差大臣携旨到军中宣读,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没**的家伙到了这里耀武扬威?!”
他此言一出,段煨脸上变色,跪在地上的众军卒更是心下大惊。那两名武官吓得头都不敢抬,心中暗想:“这些太监有东厂撑腰,个个飞扬跋扈,若是得罪了他们,只怕有极大的不妥。蔺将军虽是五军营提督,只是论起权势,在京城中差得远了。他这话可是把这太监得罪的狠了,这可如何是好?”
段煨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中呼呼喘着粗气,过了半天才对蔺欢说道:“好,好,你公然抗旨,铁了心想拥兵造反。”
他说到此处,将手中的卷轴缓缓放下,口中一字一句地说道:“蔺欢抗旨,奉皇上之命,将他拿下!”
他此言一出,众军士心下大惊,两名武官倏然站起身来,右手都已紧紧握住腰刀刀柄。百余名亲兵一见头领起身,也纷纷站了起来,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官兵包围圈中。
刘涌对邓遥说道:“邓帮主,贵帮急公好义,刘某佩服的紧。只不过方才刘某与各位帮主、掌门已计议过了,由敝派和昆仑派、峨嵋派的朋友打头阵。贵帮跟在咱们身后,一起冲杀出去。”
邓遥嘿嘿一笑,道:“刘先生,华山派和昆仑派、峨嵋派的朋友累了两三日了,该当由咱们丐帮也为武林出一份力气。咱们这些叫花子,若论起武功来,自然不是华山、昆仑、峨嵋各派朋友的敌手。只不过要对付官兵,咱们可就有很多花样了。若不是这些年来琢磨出一些好法子,咱们这些叫花子早就被官兵逼得上吊的上吊,跳河的跳河,哪还能在此地与各位江湖好汉吆五喝六的喝酒吃肉?!”
他说到此处,刘涌、厉秋风及各大帮派的首脑人物心中都是一动。这数百年来,丐帮在各地势力日益强盛,向来为地方官员所厌恶。到得大明朝之后,官府对丐帮更是不余遗力的围剿打击,丐帮帮众只得想出种种法子与官兵、捕快周旋,这才没有被官府消灭殆尽。是以若论起与官府抗争,江湖各大帮派均不及丐帮经验丰富。
刘涌正想说话,却听邓遥说道:“刘先生,咱们既是突围,便不能与官兵死打硬拼,否则人都打光了,还突个屁围?!”
慕容丹砚站在厉秋风身边,听邓遥谈吐粗鲁,说话污言秽语不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只是邓遥这话却是话粗理不粗,各大帮派首脑人物纷纷点头称是。邓遥笑道:“是以要对付官兵,不须咱们出面,让畜牲去对付他们好了!”
他说到此处,转头对一名丐帮帮众说道:“大伙儿把东西放出来,给各位江湖朋友瞧瞧。”
那丐帮帮众答应了一声,反手将肩上一个麻袋放在地上。火把光照之下,群豪见那麻袋放到地上之后,里面一阵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钻出来。那丐帮帮众俯下身子,将扎住麻袋口的绳子解开,扯着麻袋向地上一抖,只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从口袋中摔落到地上。
群豪不知道这丐帮帮众在玩什么把戏,齐齐向地上望去,只是众人看清那团东西是什么时,个个悚然一惊,纷纷向后退去。
那团黑乎乎的物事掉落到地上之后,随后便是一阵蠕动,竟然是活的东西。片刻之后,那团物事从一大团变成了无数条细微之物,便向四周游动。众人这才看清这团物事竟然是缠绕在一起的百余条蛇,待分开之后,只见这百余条蛇吐着信子,发出“嗤嗤”之声,在地上不住游走。
群豪虽然个个武功高强,只是见到这百余条蛇之后,人人脸上面色,纷纷向后退去。慕容丹砚更是吓得紧了,尖叫一声,立时缩到厉秋风身后,身子抖如筛糠。
官兵军阵之后,中军大帐之前。
蔺欢冷眼盯着段煨,冷笑道:“你以为这里是皇宫大内,由着你这太监在此耀武扬威?慢说你这小小的执事太监,便是兵部尚书到了,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闯入大军营中飞扬跋扈,信不信本官杀你,取了你的人头来祭本官的大旗?!”
段煨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拿下!”
他话音方落,身后坐在马上的那个头戴深笠的黑衣人已经动了。
蔺欢及那两名武官,以及四周百余名亲兵,人人都看到那黑衣人右腿一抬,从马上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蔺欢面前,右手反手握住背在身后的长剑剑柄,随即拔剑出鞘,长剑刺出,剑气森森,剑锋已自点到了蔺欢的咽喉,剑尖与他肌肤似贴未贴,只是阴森森的剑气已激的他咽喉起了无数细小的疙瘩。
众人将这黑衣人从下马到出剑的每一个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人的动作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似乎每一个动作都暗合众人心跳的节奏。那两名武官更是手握腰刀,随时准备抽刀护在蔺欢身前。只不过他们眼见着黑衣人翻身下马,又逼近蔺欢,两人还没来得及拔刀相向,黑衣人的剑锋已抵到了蔺欢的咽喉。
饶是蔺欢久经战阵,却从来没有被敌人用剑如此逼近咽喉。他面色大变,正想说话,却见那黑衣人微微抬头,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从深笠边缘露了出来。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跪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