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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肠’同志的审查程序‘完成‘,房间里少了几分严肃的气氛。
“‘飞鱼’同志,我此前便听‘旺庸’同志提起过你,此番更是多次听彭与鸥同志提及你,他可是不吝夸奖啊。”‘农夫’同志微笑说道。
前年的大搜捕,上海红党遭遇重大损失。
在此后更加艰难的斗争形势下,上海红党数次与危机擦肩而过。
其中‘飞鱼’同志以及‘火苗’同志居功至伟。
程千帆通过老廖传递关键情报。
去年的年初,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计划秘密逮捕红党市委重要领导罗延年同志,是程千帆及时获悉情报,安排老廖紧急将‘火苗’的情报传递出来,收到十万火急之示警的彭与鸥立刻通知罗延年同志紧急撤离。
罗延年同志刚刚撤离不到半小时,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的暗探就包围了他的住处。
而‘飞鱼’同志同样亦是履历功勋。
霞飞路可谓是整个法租界最重要的几条繁忙大道。
红党的不少秘密会议都是在霞飞路进行,这里人潮如织,方便隐藏;此外,霞飞路四通八达。
此外,最重要的是路大章是霞飞路的巡捕:
民国十七年的时候,路大章是法租界霞飞区的普通巡捕;到了民国二十三年,路大章用了六年的时间‘爬到’霞飞区巡捕房二巡副巡长的位子上。
民国二十五年初,霞飞区二巡巡长任弛在协助国府党务调查处缉拿红党的时候,被不知名武装人员突然偷袭、击伤,抢救无效、‘因公殉职’。
霞飞区副总巡长上官梧强烈推荐自己的长期牌友路大章接任三巡巡长,如此,路大章便‘顺理成章’的挤掉了中央区巡捕房三巡副巡长马一守,成为了霞飞区巡捕房二巡的巡长。
多年来,路大章利用自己在霞飞路的工作权利,多次暗中保护党内同志,及时传递情报,避开了敌人的搜捕。
特别是在去年上半年,程千帆去杭城特务处特训班受训期间,国府党务调查处联合法租界霞飞区巡捕房对上海红党进行了一次紧急搜捕,正是路大章的及时示警,确保了彭与鸥以及上海市委提前躲进了安全屋,避开了敌人的搜捕。
事实上,这也正是红党为何如此重视在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安排潜伏特工的原因。
租界拥有‘治外法权’,国府特务部门即使是发现了红党的踪迹,也没有权利直接公开抓捕,只能先知会租界当局,由租界巡捕负责抓捕事宜。
当然,国府党务调查处也有过避开租界当局,暗中行动的‘恶劣例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租界的特殊性确实是能够为红党的活动提供一定的安全保证。
故而,无论是中央特科的‘翔舞’同志、‘旺庸’同志、以及‘农夫’同志、‘竹林’同志等等,还是上海地下党组织、江苏省委等,都非常重视在上海租界特别是在巡捕房的地下潜伏工作。
当然,不仅仅是红党,如果将各个巡捕房比作是大大小小的酒缸;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美国人、苏俄人,红色国际、大大小小军阀的暗子坐探,乃至是一些帮派组织都想方设法向这些酒缸里兑水。
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法租界的六大巡捕房,还是公共租界的各个巡捕房,现在已然是大量掺水后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味道的鸡尾酒了。
……
“我能够当上霞飞路巡长,要感谢‘鱼肠’同志。”路大章开玩笑说道,“后来丢了霞飞路巡长的位子,是因为国府特务处在百草药铺的行动,看吧,还是咱们自己的同志最贴心。”
“虽然国民党反动派背叛革命,罪恶深重,不过,他们对日本人的这次行动,还是值得称道的。”路大章客观评价了国府特务处的‘百草药铺’行动。
他是前两天同彭与鸥同志会面以后,才知道霞飞路前前任巡长任弛中枪不治,乃是‘鱼肠’同志的手笔。
当时,‘鱼肠’同志得知霞飞区巡捕房围捕红党‘漏网之鱼’,暗中出手相助,帮助该名红党成功逃脱。
事实上,也正是这件事,对于确认‘鱼肠’同志对党的忠诚,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你要感谢的是你的打麻将技术出神入化。”‘农夫’同志打趣说道。
路大章同霞飞区巡捕房副总巡长上官梧的长期牌友:
路大章总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上官梧赢得舒心。
路大章闻言,哈哈一笑。
‘农夫’同志也在笑。
笑容是一样的,内心所想各不同。
以‘农夫’同志之无比丰富特工生涯和经历,心中竟是也觉得颇为神奇:
‘鱼肠’黄长林干掉了霞飞区巡捕房二巡巡长任弛,路大章活得补缺的机会,最终成功履升巡长之职。
‘陈州’暨‘火苗’暨程千帆带领国府特务处铲除了‘百草药铺’的日特,制造了一起‘凶案’,这也直接导致了路大章被免职——
而此前竞争霞飞路巡长之职失败的马一守上演迟到的‘翻盘’,而马一守一走,程千帆顺理成章履升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三巡巡长之职。
这一环扣一环,过程如此曲折,他竟然有一种‘鱼肠’、‘飞鱼’、‘火苗’三人联合演了一出大戏,最终成就了‘陈州’的感觉。
嗯?
‘农夫’同志突然心中一动……
……
回马思南路的路上,彭与鸥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彭与鸥等同志的转移、离开,虽然他们将会充实北平红党以及大连红党的力量,但是,从根本上来说,这对于上海红党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特别是周虹苏,这是一位久经考验的同志,负责上海红党在法租界的情报工作,他的离开,等于是彭与鸥失去了得力助手。
此外,对于年轻的俞折柳,彭与鸥非常欣赏,这是一名有着火热的革命热情、坚定的革命信仰,工作出色、严守原则,又不乏机智、急智的年轻同志。
俞折柳的被迫撤离,同样令彭与鸥非常舍不得。
这一切都是因为曹宇。
对于这名国府特务、投靠日本人的汉奸,彭与鸥深恨之。
“彭书记,‘火苗’发出了紧急联络暗号。”
他甫一到家,邵妈就汇报了最新情况,“我去了大公园的死信箱,将东西取回来了。”
邵妈将包裹交给彭与鸥,便避嫌走开了。
彭与鸥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那一盒磺胺粉,大喜。
他刚才还想着要联系程千帆,请他帮忙解决磺胺的事情,没想到‘火苗’同志已经都准备好了。
又看了看钞票,彭与鸥数了数,总数是三百法币,他笑着摇摇头。
看来西北总部已经联系了‘火苗’同志。
这笔钱以及这盒磺胺粉,都是程千帆为‘苗先生’准备的。
“这小子,有心了。”
彭与鸥欣慰的点点头,他现在手头拮据,此前还在发愁哪里借点钱为‘苗先生’补充营养,‘火苗’无比细心,显然也将此事考虑在前了。
……
翌日。
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
雨过天晴,天边一道彩虹。
延德里的清晨忙碌而又充满烟火气息。
“帆哥,我来找小宝玩。”半大小子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喊道。
“小宝上学去了。”程千帆摸了摸阿毛的脑袋,笑着说道。
“哦。”阿毛失望的走开了。
程千帆笑了笑,这小子,确实是有侦查和演戏天赋。
阿毛的父亲前段时间做活的时候摔断了腿,程千帆便‘与时俱进’,同阿毛修改了‘示警’暗号。
阿毛若是直接说肯定句‘我来找小宝玩’,便说明一切正常。
延德里的街坊们见不到傻里傻气的阿毛大呼小叫的喊着‘帆哥,救我’,却是觉得少了点乐趣。
……
“帆哥。”李浩早早的开车在巷子口等候。
“都安排好了?”程千帆问道。
“安排好了。”李浩点点头,“豪仔带了一路人已经提前去监视。”
“白小虾在礼查饭店也做好了准备。”
“应大姐也已经入住礼查饭店,随时可以策应。”
“另外,按照帆哥你的安排,华之泉作为后备梯队使用,我纷纷他准备了一辆车,随时待命。”李浩说道,“华副组长对此次任务并不了解太多,他接到了我的命令便是在需要的情况下,跟踪对方车辆。”
华之泉是李浩的副手,认识李浩,却并不知道谁才是‘肖先生’。
应大姐是上海特情组的总务应怀珍。
程千帆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大脑在快速思考,思忖此次行动之安排有无纰漏。
今天他将同日本驻沪上总领事馆武官处的江口中尉会面。
对于江口的这支日军特别行动队,程千帆保持高度警惕,直觉告诉他,必须想方设法打掉这支别动队,否则的话,有这么一支熟悉上海道路情况的别动队引路,日军就如同多了双眼睛,对中国军队的威胁巨大。
故而,针对今日同江口的会面,程千帆格外重视。
他希望能够成功捕获江口的这支别动队的踪迹,进而寻机歼灭之。
……
“桃子呢,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程千帆问。
“赵班主对于乔春桃还是很满意的,他已经成功混进了赵家班。”李浩说道。
乔春桃此前在一个印刷厂打工。
对于从缴获的‘桔子’小组的那份名单的人物,程千帆安排组员搜集情报,经过综合分析研判,程千帆注意到上海公共租界青帮头目赵逸才目前同日本人走的最近。
一旦上海沦陷,此人将极可能是第一批投日分子。
不,甚至不必等到上海沦陷,一旦日军在上海战事中占得上方,赵逸才便极可能投入日本人的怀抱,成为日本人手中的恶犬,转身咬向国人。
这种在上海地方有着不俗的帮派势力、且对于上海滩知根知底的汉奸,对于上海的抗日力量来说,危害巨大。
程千帆便安排伤愈的乔春桃设法打入赵家班。
他做事情向来是未雨绸缪。
乔春桃是戏班子出身,功底不俗,这个隐藏身份对于他而言正合适。
赵家班的背后有赵逸才的影子,此人是出名的戏痴。
……
礼查饭店。
程千帆在服务生白小虾的殷勤引路下,上了二楼。
一名身着旗袍、风姿绰约的女士站在走廊里抽烟。
女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细的烟卷,轻轻吸了一口,优雅的移开手指,檀口微张,吐出一缕烟气。
看到英俊不凡、西装革履的程千帆走过来,她眼中一亮。
……
薛华立路,靶子场监狱。
刘波有些烦躁的放下报纸。
以往这个时候,每每有最新的报纸送进来,他都会如饥似渴的阅读。
这是刘波了解外面的世界、知晓外界的动向之唯一信息渠道。
刘波会向狱友们读报纸。
还会就报纸上的一些时文故事、时局动态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不过,今天的刘波明显有些情绪反常。
“老刘,后面怎么了?”一个狱友喊道。
“是啊,后面怎么样了?那个资本家的小姐有没有嫁给那个穷瘪三?”
“老刘,你说说看,阿金和那个漂亮小姐的孩子是叫阿毛好听,还是叫黑仔好听?”
“老刘,阿金有了钱,要娶几个姨太太?”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眼神中散发出希望的光芒。
这是今天的一则时文故事,讲述的是一个资本家的小姐同穷小子阿金的爱情故事。
枯燥的监狱生活之下,能够听到这样的爱情故事,这些犯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有些家伙完全代入了自己,甚至就连和资本家的小姐生几个孩子,孩子是男是女,以及要不要再娶几房姨太太都已经在热烈讨论了。
“没有。”刘波表情有些烦躁,“资本家的小姐只是玩弄穷小子的感情,她无情的将穷小子踹开,还把她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交给穷小子养,转身又去玩弄别的穷小子了。”
正在热烈讨论的众犯人闻言,都愣住了,现场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