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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启动了夜阑城阵法的并非是裴玉——而是黑袍人。

　　他单手抱着昏迷不醒的裴玉，遵从裴玉昏迷前的意志启动了阵法。

　　致使裴玉昏迷的罪魁祸首玄月恒天，则抱臂倚着弯月，微笑着坐视黑袍人启动阵法。

　　在驱荡一切邪祟的寒冰领域下，作为魔族的玄月恒天和不明来历的邪物黑袍人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依然行动自如。

　　归根结底，作为合体期的寒奚再汇聚多少灵力，也只是合体期，无法越三大阶实际伤到大乘期的他们。

　　玄月恒天食指点着手臂，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受过重伤，不是我的对手，不如把人借我看看，看完就还你。”

　　黑袍人不语，退了半步，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不给。

　　玄月恒天道：“借我看看嘛，又不会怎么样她。”

　　黑袍人摇头。

　　玄月恒天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我都这么让着你了，你还要阻拦我，这让我十分为难啊。”

　　“不。”

　　黑袍人依旧拒绝。

　　在玄月恒天看不到的位置，黑袍人不动声色地放出几条黑线溜走。

　　把人给他是不可能的，打却是也打不过，只能拖延时间等人支援。

　　玄月恒天似乎很有耐心，他见黑袍人如此执着，也不着急，安分的靠着弯月。

　　他时不时开口问一下，再逗一下，得到黑袍人明确的拒绝，依然坚持不懈。

　　双方都在拖延时间，双方对此也心知肚明，就看谁等的人，先一步就位。

　　……

　　深海之下，魔龙封印处。

　　鬼族军队整整齐齐地飘在了入口处，他们身穿黑金甲胃，代表生命之源的鬼火被牢牢威风凛凛的气势和肃穆的气氛冲淡了他们身上阴森森的鬼气。

　　鬼族军队存在的地方鬼气浓厚，鹤子墨还未看见他们，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特意隐蔽起来在一旁感知着鬼气中分布着的气息。

　　里头的大乘期有三个，并没有渡劫期，渡劫期以下的数量不过百。

　　若是全盛时期他倒有一战之力，现下要是对上，恐怕难以脱身。

　　看来只能静观其变。

　　等了好一会，鬼族军队依然没有动作，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水流隐有变化，鹤子墨凝神，小心地分出一缕神识‘看’向出现波动的方位。

　　一个浑身长满刺的球从鬼族大军的侧方出现，滚到了军队不远处。

　　球开口说话，“将军，我失败了。”

　　“无妨，意料之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被称为将军的鬼族是女性鬼族，她的声音带着鬼族特有的阴冷，却因其轻柔的语调和安慰性的话语令人有种亲切感。

　　球化为人形，向将军报告夜阑城的情况。

　　他模样长得乖巧，有些脸熟，身上穿着的是七夜谷内门弟子的服饰。

　　——是之前跟在寒奚身后的那个半妖。

　　齐归的汇报言简意赅，几句话就描述出夜阑城目前摇摇欲坠的防线情况。

　　将军道：“我明白了。”

　　她对着身旁的鬼族私语了几句，鬼族点了点头，递给她一样东西。

　　将军走向齐归，把那样东西给了对方。

　　那是枚指环，指环上有灵力波动，是件法器。

　　将军看着齐归戴上指环，嘱咐道：“进去的时候记得强调说我们的目的不是封印，是救人。”

　　“是。”

　　“万事小心，毕竟你的身份很尴尬。”

　　“我知道的，多谢将军关心。”

　　救人？是救叶荀？

　　眼见齐归要走，鹤子墨将那一缕神识附在了鬼将军给的指环上，借着指环上若有若无的灵力掩盖自己的气息。

　　洞口被绿尾萝伸展开的藤蔓严严实实地掩盖着，既是保护洞口，又是对鬼族军队的惧意，仿佛在依靠着背后坚硬的岩石给予它对抗强敌的勇气。

　　齐归靠近时，它有些警惕的动了动藤蔓，感知到气息略有些熟悉时，动作顿了顿，疑惑地‘看’着齐归。

　　它是岳平峰养的植物中最宠爱的一个，经常带在身边，也时常跟着岳平峰去‘看’七夜谷所有人的命魂灯。

　　命魂灯的气息各有不同，但星轨图将这些气息连在了一块，无论是哪盏灯，都有着相同的气息。

　　齐归身上也有这种气息，他不是敌人。

　　绿尾萝做出了判断，伸出的藤蔓纷纷收了回来，却也并没有给齐归让出一条路。

　　主人的命令是拦得住就拦，拦不住就跑，齐归的修为不过筑基期，绝对拦得住。

　　齐归拨开藤蔓，想要走进洞里，又被拨开的藤蔓推了回来。

　　“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要再犹豫不决了。”

　　将军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话语中没有多少催促，反而带着惋惜。

　　她在惋惜什么？

　　很快，鹤子墨就知道了。

　　齐归顿了下，气息一瞬间攀升成合体期，十指妖化成利爪，撕开了一个口子，钻了进去。

　　——她在惋惜齐归身为筑基期，却能激活体内的血脉之力，承受住修为强行提升至合体期的负荷，日后一定能在修仙界中有所成就，但齐归，已经没有日后了。

　　一入洞，洞内极高的温度让齐归不得不妖化来抵御，将军送的指环被动激活，冰凉的灵力形成保护罩隔绝里外。

　　饶是这样，齐归还是有些难受。

　　为了缓解这种难受，也为了赶时间，他再度团成了球，顺着通道滚去。

　　越往深处，温度就更热，齐归身上坚韧的毛刺都被烫的软了几分。

　　最后，齐归撞到了一层屏障，被迫停了下来。

　　“终于来了，一个……妖？”

　　岳平峰平淡的语调忽然在后半句微扬，略有些难以置信。

　　他以为来的会是一群人，可能是魔族，也可能是鬼族，却没想到来的是一只妖，还是只合体期的小妖。

　　齐归抖了抖毛，开口道：“岳长老，鬼将军有请，请您出去商量一下如何救人。”

　　岳平峰微怔。

　　鬼将军……叶荀认识的将军，似乎只有那一位。

　　“万妖国的长宁将军？”

　　齐归顿了下，想了会，点了点头，“是的。”

　　岳平峰摩挲着手中的令牌，思考了会，又回头看了眼水绿色的巨蛋，才应道：“我答应了，你先出去吧。”

　　“是。”

　　齐归原路返回，除了出洞的时候被绿尾萝报复性的当球拍了出去外，一切都很顺利。

　　指环上灵光微闪，在齐归走近长宁将军之前，属于鹤子墨的神识悄悄地窜了回去。

　　长宁将军略有所感，往鹤子墨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齐归道：“将军，岳长老答应了。”

　　“麻烦你了。”

　　齐归又道：“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最多跑个腿而已，他是猜到将军的来历，才答应的这么快的。”

　　长宁将军低喃道：“……没想到他还记得。”

　　齐归摘下了镶嵌在毛里的指环，递给将军，“将军，洞内不知道封印着什么，里面的温度极高，哪怕有这个法器我也有些撑不住了。”

　　长宁将军摆了摆手，没有收回法器，“这个法器有庇护灵魂的效用，就当是我无用的心意吧。”

　　她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的。”

　　齐归捏着指环，认真地看了眼对方盔甲之下安静燃动的灵魂之火，仿佛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注视着他，像是想象之中，母亲的眼。

　　他恢复了人身，郑重的告别道：“保重。”

　　长宁将军轻声道：“保重。”

　　齐归离开了。

　　他也许会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待死亡，也许会在生命的终末，再奏一曲。

　　齐归干了三件事：炸了尾宿山，掩埋灵脉，迫使岳平峰现身。

　　阻拦寒奚传信裴玉（未果）。

　　替长宁将军传讯。

　　——以此来换取长宁将军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