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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子墨待他们离开，走向了湖边，低头看着湖面。

　　让人稀奇的是，湖面上并没有他的倒影。

　　此刻。

　　直播间的弹幕刷的飞起，刷的一句话全是此处应有伏笔。

　　电脑面前的佚名捂住了脑袋，片段式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闪过，想要努力去记住，头却越来越痛，仿佛要在他记住之前就爆炸。

　　终于，佚名昏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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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子墨在湖边站了很久，久到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由的冒了出来，伪装成鹤子墨理应有的湖面倒影，披着看不清面容的黑袍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

　　鹤子墨眸光微闪，缓缓道：“在想一些往事。”

　　“哦。”

　　安静，安静到可以听清水底下的鱼在游动。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许久，直到鹤子墨开口了。

　　“吾很早的时候便有一个疑问埋藏于心底，直至问题本身飞升后，也未曾遗忘。”

　　黑袍人思考了会，问道：“你是指你师父？”

　　鹤子墨颔首。

　　“你觉得这个问题我能替你解答？”

　　鹤子墨道：“你此刻所作所为，与他的所作所为，并无二致。”

　　“我对裴玉是三世之情，你和你师父是师徒之情，情至深处，自然处处为其着想。”

　　鹤子墨反问，“从尚未相识起就情深似海的师徒情？”

　　黑袍人奇怪道：“难不成你和你师父前世是师徒，命里有缘？”

　　鹤子墨似笑非笑，“为一道虚无缥缈的卦象，压制了修为不去飞升，等了九百年，找了十七年，甚至在寿命将尽之前也要耗费修为为吾算完最后一卦，才肯飞升。”

　　“你觉得，他是为何？”

　　若论劫数，能够飞升之人自然早已渡完了劫，可不论劫数，还有什么可以让一个人为了九百年后的陌生人压制修为，遍寻数年，收其为徒？

　　黑袍人沉默了会，“我猜不出来，但我觉得你心中应该有答案。”

　　鹤子墨眼眸微沉，“或许有，或许没有。”

　　那年寒冬腊月，寒池之中，哪怕是滚烫如岩浆的火灵力也未能温暖他的身躯，何况是修无情道的莫千流呢？

　　“吾该回了。”

　　“下次再见，就是敌人了。”

　　“你还不配为吾敌。”

　　“……”

　　黑袍人渐渐从湖面上消失，犹如一具躯壳缓缓坠入水底。

　　鹤子墨垂眸，低语道：“莫千流，九百一十七年只为等一个死人，你后悔吗？”

　　微风掀起涟漪，不过一息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轻叹一声，“吾知道，你从未后悔过。”

　　——

　　鹤子墨从梦中醒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脸色霎时间惨败一片。

　　许多与此梦中关联的记忆依次浮现，包括身处于寒池当中，濒临死亡时的窒息与灼热感。

　　太过无力，仿佛四肢百骸软成了烂泥，被极寒的温度锁住，勉强以人的形态存活着。

　　不……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划算。

　　所以，莫千流救他，他心中从未有过感激之情——因为心早已被寒池冻得千疮百孔，再多的情绪也如穿堂风一般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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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鹤子墨才从记忆里带来的负面影响缓过来。

　　他下床洗漱，洗漱完便去找佚名。

　　刚进专门为直播空出来的房间，就看见佚名倒在了地上，直播还开着，无数看不清字的弹幕刷着，不用看就知道是在刷他的突然消失。

　　鹤子墨走过去抬了下佚名，没抬动，对方看起来瘦，重量着实不轻。

　　无法，鹤子墨先处理眼下的事情。

　　“不好意思，刚刚有个电话，所以回来晚了些。”

　　【什么电话？聊这么久？是不是小姐姐的？】

　　【噫，墨墨这不解风情的冷淡性子还会有小姐姐？】

　　鹤子墨低头看了眼佚名，随口答道：“商务电话。”

　　【是不是星座公司的？能不能帮姐妹们催催公测时间？】

　　【墨墨是要接推广了吗？】

　　鹤子墨没有回答，看了眼七夜谷的保存界面，神色微沉，他退出游戏，跟直播间的观众道别后就把电脑关了。

　　处理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鹤子墨推了推侠名，“醒醒，你太重了，要睡去客房睡。”

　　侠名没有任何动静。

　　“修仙之人应当不会生病吧？”

　　鹤子墨嘴上说归说，双手还是抓住了侠名的双臂，努力往外拖。

　　三分钟后，侠名纹丝未动，鹤子墨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上，怀疑起人生。

　　他再缺乏锻炼，也不至于连个大男人也拖不动吧？

　　想到这里，鹤子墨站了起来，轻轻松松地抬起了电脑桌旁边的三层矮柜。

　　嗯？矮柜里虽然放的只是书，但柜子本身的重量也不轻，他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怎么大了？

　　“你在做什么？”

　　鹤子墨：“？”

　　“看我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醒的？”

　　侠名思索了下，说道：“在你累倒下的前一会。”

　　鹤子墨：“……”

　　他问道：“看我出糗有意思？”

　　侠名点了点头，“很少看见你这个样子。”

　　“……你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侠名顿了顿，说道：“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哦？”

　　“是我遇见你之前的事情。”

　　鹤子墨挺好奇的，“说来听听？”

　　“只记起来一部分，是曾经刃峰染血不见天日的记忆。”

　　“听起来很惨。”

　　侠名闭了闭眼，低声道：“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了，侠名，我感觉我力气莫名变大了，却拖不动你，是什么原因？”

　　侠名闻言，看着鹤子墨，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说道：“伸只手出来。”

　　鹤子墨照做。

　　侠名搭脉，不过数秒，他稚嫩的脸上染上喜色，“你残缺碎裂的魂魄有愈合的趋势，当你的魂魄彻底愈合完全，你就能恢复前世的修为。”

　　听到自己以后能成为像鹤道人那样的人，鹤子墨没有多少情绪，反而问道：“魂魄有愈合趋势，是因为我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吗？”

　　侠名不假思索道：“有这种原因在其中，但更多的……”

　　鹤子墨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要复活‘他’。”

　　侠名感觉鹤子墨的语气不太对劲，但还是承认了，“是。”

　　鹤子墨淡淡道：“可我不想成为他！”

　　侠名微怔。

　　“他那样的人，生来就背负着看不见的重担成长，哪怕修为高深，受万人敬仰，可是活得不开心不自在，又有什么好的？”

　　鹤子墨看着侠名，一字一字的说道：“何况，你自己也遗忘了许多记忆，你怎知他到底想不想活过来，你又怎知——你自己想不想记起来这一切？”

　　侠名哑口无言。

　　鹤子墨垂眸，“之后三天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在这三天里梦到前世，希望你能给我冷静的时间。”

　　侠名心中五味陈杂，“好，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房间，开门离开了这里。

　　鹤子墨伸手，摊开双手看着掌心，低语道：“我明明知道继续梦下去你会活，我会死，可我却还是选择继续……”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早已死掉的人，还能再死一次，转世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