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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过大堂外院中空地,呼啸声中带着肃杀。
大堂上的气温,不知不觉骤降了几分,有了些许夜幕的寒意。
陆吾有些不知死活,他根本还没有意思到自己的这点膨胀野心,是多么的危险。
反而觉得英招那满脸认真严肃的神色,有些可笑。
英招一看陆吾脸上挂着的茫然费解神色,更是着急了。英招看向陆吾的双眼眼底,也随之涌现了焦虑神色。
他不希望陆吾就此选择错误,步入万丈深渊,或是死无全尸,于是不管不顾会不会因此得罪陆吾,赶忙又到:“陆吾啊,你我和大哥认识至今,也有十几年了吧。你难道还不知道大哥的逆鳞在哪里吗?”。
说话间,英招脑海中走马灯式闪过了那些被萧石竹惩戒的诸鬼。从土缕到石竹城外的水虎一族,再到南蛮各地不服从的将领,和杜子仁一族,这些萧石竹的对手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寿终正寝。
想到此,英招更不希望,陆吾是萧石竹的下一个对手了。
陆吾闻言,收起了茫然和费解,在沉吟间认认真真的思索一番后,微微皱眉着,若有所思的说到:“知道啊,我这个事情也没有触及他的逆鳞啊。萧茯雷不也是他的孩子吗?”。
英招急得嘴里发出吸气的嘶的一声,同时抬手一排手边的桌椅扶手,急声道:“这个和是不是他孩子没关系,关键是,这是他的家事。就像当年他愿意和谁成亲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要决定的,而不容他鬼插手干预。你们看到的是太子国本也,但是在我们这位大哥主公那里,此事就是他自己的家事,和什么国本无关。谁要是插手过多,那就是要控制和驾驭他,这难道不是他的逆鳞吗?”。
英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吾在此事上还是有些死心眼,居然思索一番后,还说到:“他是主公,太子是他以后的继承人。”。
“你这话就更找死了。”英招怒哼一声,拉下脸上,好不客气的说到:“什么叫以后。大哥还好好的活着呢,想什么以后。”。
紧接着,不等陆吾反驳,英招又一口回绝道:“反正此事我打不算参与,我建议你也别搅合,免得真的惹怒了大哥。”。
话说到此,英招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陆吾呢,自然也不再强求英招,而且聊天到此,两兄弟因为意见不合都有些尴尬,就也很识相的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但是陆吾依旧不打算放弃,他还想日后继续说服萧石竹。
在这件事情上,陆吾是真的糊涂了。
事情闹到这地步,英招自己也觉得,在这里待着不太舒服,沉默了片刻后,英招起身,跃下椅子,对陆吾行了一礼,道:“今天旅途劳顿,我就先去驿馆休息了。改日,改日我亲自去你家府上拜访。”。
说完,英招转身就走。
他才出门后不久,越想越气的陆吾,直接铁青着脸拿起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出了天宫鬼衙的英招,见一个小鬼迎面朝着他走来,正是往日都在萧石竹身边的青岚。
“大帅。”青岚笑着迎了上去,作揖行礼后,不等英招还礼就说到:“你入城主公就知道,让我来接你去猎场一叙呢。”。
英招到现在才知道,萧石竹出城去了猎场。
“好的。”英招也没有推脱,直言到:“我现在就跟你去猎场。”。
说罢,英招跟着青岚,朝着宫门那边缓步走去。
他们身后的天宫鬼衙正堂上,陆吾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正是因为连有万年交情的好兄弟英招都不在此事上支持他了,让陆吾心中执念更重。
他怒目圆睁,注视着地上的泼洒出去茶渍和碎了的茶杯,怒吼道:“来人!”。
声音传向了大堂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魂鬼吏,应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碎杯子,一言不发的站到了陆吾身前,微微行了一礼。
“联络我们所有的人,统统都给我上书,告诫主公,太子是国本之事,劝他早立冥王太子。”陆吾咬了咬牙,吹着须,沉声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东瀛洲,嵎夷谷。
夜幕降临之后的山谷,还沐浴在风雨下。
淅淅沥沥的细雨落下,冲刷着山坡上的泥土,带走了白天时,沁入了土中的那些鬼血。
空中厚重的乌云,依旧低沉,似乎下一秒就会重重地砸在山谷上一样。
夜风之中,山谷北口还是在联军的围困之下。
玄目用拒马在谷口,设下了道道障碍,把山上的九幽国步兵从北口下山之路,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同时四周伐木,在飘摇风雨中架起了箭塔,林立在谷口外各处,互为掩护,以做警戒作用。
联军也在谷口外把营寨搭建了起来,并且四处寻找水源,已经做好了扎根不走,和九幽国大军打持久战的准备。
只是自从正午时的进攻受挫之后,联军至今都没有在发动任何进攻。
他们停在了谷口外,偃旗息鼓之际,只是摆开了防御阵势,和山上九幽国鬼兵对峙着。
这天正午的一战,玄目率领着的这支联军,五万的先锋军十有八九非死即伤。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数万鬼兵的死伤,让玄目和谷口外驻扎的联军,刻骨铭心。
九幽国的这一战,也不过三百多人的伤亡。战损比之高,已经吓得联军没了再次发动进攻的决心。
山上,经此一战的春寒,倒是打出了更多的自信和勇气。
休息了许久的春寒,起床后已是天黑,吃了点东西,她就召集了手下的将领们,在山中一个用地洞做成的指挥所里,召开了军事会议。
此时,这个地洞深处,最大的那个洞穴中被几枚夜光珠照亮。
粗壮的木柱,撑起了上方挖掘而出的拱顶。并不光滑的山洞岩壁上,挂着嵎夷谷附近方圆数百里地区的地域舆图。
正中处,几张长案拼接而成的一大张宽广的大桌子上,也铺开了一张大型的地图,还是嵎夷谷地区的地图。
绘制详细的地图上,嵎夷谷附近的山水道路,城镇乡村,在地图上也能一目了然。
站在桌边的春寒,把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地图上,嵎夷谷北口地区的山山水水之间。
而在春寒左右站着的,都是那些她现在手下的大小将领。
其中,距离她春寒最近的,是她现如今的副将。
此时,这个副将手中拿着的细长竹竿,伸向了桌上的地图上,轻轻地一点地图上嵎夷谷西面不远处的青龙海,对春寒说到:“将军,最新的情报是,如今海上由共工水族的共渊将军,和三苗族的古罗统领负责沿海地区的航线,以及配合我们的远程攻击,海上的支援完全可以保障。一旦我们用菌人呼叫空中支援,他们船载的飞雷车和空骑兵,能在一刻钟抵达山谷上空。”。
春寒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后,继续注视着身前地图,点了点头,道:“那二位都是我国的水师中,成名已久,又最能征善战的大将之一,有他们在海上做我们的后盾,我还是放心的。”。
“他们不只是从海上发动远程攻击,配合我们击退敌人,还负责空运我们的物资,包括火器子铳和炮弹,还有粮食和药物。”这时,春寒手下负责后勤的军需官,接过话来,给她汇报道:“以便保证我们能够保证物资充足。”。
这位军需官说了这些,也是告诉春寒,坐镇度朔山上的阎罗王,已经完成了所有的部属,等同于给春寒吃了一颗定心丸。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敌人今天是暂时被我们打破胆了。”嗯了一声的春寒不去想其他事,只是注视着身前地图微微皱了皱眉,专注的目光在地图上游走,渐渐地又来到了嵎夷谷北口定住。
“但只怕是暂时的,很快敌人就会继续发动进攻,各位想一下,他们还会继续从北口进攻吗?”春寒紧盯着地图上的山水图案,缓缓问到。
其他将领们也注视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他们中有老有少,但是都不是今日才上战场的新兵了,都有一定的作战经验。
今日联军的进攻,他们都看在眼中。现在,这些将领们能看出来,正午的进攻看似凶猛,其实就是一种试探。
这种试探,表现在才攻击受挫,玄目就立马鸣金收兵。
而不是连续强攻,以此达到和九幽国军在嵎夷谷寸土必争的目的。
玄目是有所保留的。
战争才开始,玄目并没有盲目自大的连连强攻,反而显示了他的理智。这也让九幽国在当地的将领,从春寒到下面的各个小将们,都也有些倍感压力。
春寒等几个鬼将,都发现了玄目虽然武器落后,但此鬼不好对付。
“他还是会继续试探我们吧。”在许久之后,沉默间思忖半晌的春寒副将,缓缓开口,分析道:“今日一战,山下敌军将领只怕已经摸清楚了,我们山上有多少驻军。虽说他肯定不能精确的知道我们的兵力数量,可估算一个大概的数量并不难。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是他,我就会想到,这么一点兵力,要把这么长的山谷守住,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一个地方,会是我们的防线薄弱之处。只有无数次的试探,最后发现了这个薄弱处,再大军压境,一味强攻,才能撕破我们的防线。”。
这番站在敌将位置上,换位思考的分析极其有理,不但当即就得到了春寒和其他将领的点头认可,而且山下的玄目,也正是这么想的。
但是,春寒的副将这么一分析后,反而给了在场的九幽国鬼将们,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无异于说,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这些山上的驻军就成了困兽,还要随时应对着山下敌军,随时随地朝着任何一个方向发动的无休止攻击。
而且山中驻军,因为根本不可能预判敌人何时进攻,必须随时紧绷着体魄里的每一股神经,严阵以待,随时保持着高度警惕。
指挥所里空气凝固,气氛沉重。
无形的压力涌来,让这里的九幽国将领们,都陷入了沉默。
可沉默不是他们畏惧和惊恐,反而压力促进着他们去拼命的思考,思考着怎么对付敌军试探的对策。
这也是九幽国大军恐怖的原因之一。
又过了许久,春寒已经把地图上嵎夷谷各处看了个遍后,对自己身边不远处,那个军需官连连问道:“我们来时,全军带有多少毒火虎蹲炮?有多少新式的五雷神机?又有多少的新式迅雷铳?”。
那个军需官是个站着一脸络腮胡的野鬼人魂,瘦骨嶙峋的他身上并未穿着铠甲,只是穿着一件衣裤组成的官袍。
他闻言之后,微微眯眼着凝神回忆了一番后,再次睁开双眼,抬头起来,迎上了春寒询问的目光:“毒火虎蹲炮不过三百六十门,熟练炮兵七百五十名。最新式,能一次连射一百枚子铳的五雷神机倒是多,有五百五十挺。置于新式的迅雷铳,也有三百挺。”。
春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再次低头注视着地图,若有所思地说到:“我们不能让敌军的试探得逞,无论接下来他们要如何进攻我们守住的山谷何处,都必须给敌军们制造一个我们没有薄弱的现象,用事实告诉他们,我们的防线没有弱点。”。
面色坚定,说话克强有力的春寒,说出的这番话,无形中给了在场诸鬼增加了信念和勇气,也振奋了他们的斗志。
他们把坚定的目光,都落在了春寒的身上,认真专注之余,静静地听着春寒,述说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我们不妨把这些能在短距离和中距离上,有效且能大规模杀伤敌人的武器调拨到山谷外侧各地,据险而守。”端起了自己茶杯的春寒,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后,又继而道:“让这些火器形成强大的火力网,交错遍布山谷外侧各处地方。再配合各小旗的冷枪手,暗中射杀,让外侧先形成强有力的防御阵线,让敌人的试探有始无终。”。
其他将领并未因为春寒的话说完,而急于表态。都是沉住气,冷静的思索起来。
春寒如此安排,等于放弃了山谷内侧的防御,侧重于外侧的防御。毕竟敌人在山谷外,无论如何进攻,只能从外开始,向内进攻。
看似确实完美无缺,但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率先想到这个问题的,还是春寒的副将。
她当即蹙眉着,问春寒道:“这等于放弃了谷内的防御,敌人要是从山谷之中进攻,该如何?”。
春寒早有计较和策略,当下也没有被她稳住,当即道:“我并不是要完全放弃谷内的防御,而是用另一种办法。我们可以趁夜,派出工兵在山谷之中,以震天雷和石榴雷,布下陷阱。也可以挖掘陷阱,在谷中可走之路上。同时,山谷不但狭长而且多有陡壁悬崖,易守难攻。两山之间距离也不大,两侧安置不必太多士兵,就能形成交叉的密集火力网,只要敌人是进入山谷来试探我们防线的,就能靠少量兵力和陷阱,对他们造成非常大的损伤。”。
如此一来,倒是也完美的解决了谷内防御因为侧重谷外防御的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