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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边都是漫漫烟水,隐隐云山的玉阙城附近,好像又要下雨了,天上是密云拢聚,地上是阴气四散升腾,聚而不散。玉阙宫中更是阴冷,刺骨阴风呼啸不断。
阴暗下来的玉阙宫天坑中氤氲鬼雾,环绕着精美楼阁间飘飞,雄伟的殿堂四周,尽是烟笼雾锁。
就连那蛟珠和蜈蚣珠,在昏暗光线下齐齐亮起了的绝香苑主楼里,也是这样的。
薄如轻纱的阴雾鬼雾,在奇花异草之间游走着。弄得那大花天狗鼻头湿冷,钢针一般的胡须颤了颤,就不住的打喷嚏。只好打消了在花草丛中睡觉的念头,有点不甘心的站起身来,摇头晃脑间身子扭动,抖落了身上长毛之间,沾上的花草丛中的露水后,踏步来到了鬼母奏案边,躺倒了地毯上再次呼呼大睡起来。
萧石竹提笔批阅着奏本,鬼母倒是停了下来,起身做了几个动作,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又坐下,端起了茶杯,拿被盖刮了刮茶末,抿了一口时细细琢磨了一番,丈夫之前说话间自信的神色,又注视着正在埋头批阅奏本的丈夫,问道:“你让陆吾做了什么?”。
鬼母知道萧石竹的每一根肠子,有什么弯弯绕的。虽然不知道她的丈夫让陆吾具体做了什么,但鬼母知道,萧石竹一定让陆吾带去了能让狐岚动心,把青丘狐王请来的东西。
那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无价之宝,但肯定是狐岚已梦寐以求之物。
否则,萧石竹不会如此自信。
鬼母感觉,狐岚又要被萧石竹套路了。不过她更多的是好奇,萧石竹要怎么套路狐岚?
但萧石竹却故意装傻,一边批阅着奏本,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到:“没做什么啊?就是让他去嘉奖一下狐岚,嘉奖狐岚为两国和平和友谊做出的努力和奉献。”。
鬼母不再多问,反正萧石竹说有他不愿意说的道理,好奇再重,也只能强忍着,放下了手中茶杯后继续工作起来。
“我只是让陆吾,带去一句话。”片刻过后,萧石竹知道妻子好奇不消,在批完了一本奏本后也停笔下来,端起自己的茶盏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道:“因涂瑶清之事事关重大,关系着两国的和平未来。青丘狐王若来,来之日的宴席之上,我将宣布涂瑶清死罪可免,改判涂瑶清幽禁深宫,渡过余生。”。
鬼母这一听愣住,握着的朱笔也停在了半空。
细细一品萧石竹此话,发现萧石竹还是一如既往的只占便宜不吃亏。首先萧石竹签发的涂瑶清死刑,是秘密的。此事只有他和鬼母,还有惩恶司的主事知道。
消息不可能走漏,那怎么做戏都是萧石竹说了算。
他要当着青丘狐王的面,说要免了涂瑶清罪也是可以的。这样让青丘狐国能看到希望,还不花一分钱,也符合萧石竹这对外铁公鸡的性格的做派。
萧石竹要不这么做,就不叫萧石竹了。
而且这么做了,青丘狐王那鬼精鬼精的老鬼狐,也会因此看到有利可图。这无利不起早的老鬼青丘狐王,一定会为此动心,要来九幽国的。
毕竟只要涂瑶清活着,青丘狐王就觉得还有利可图。这个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怎么会不为此跑一趟呢?更何况他青丘狐王一定料到了,萧石竹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布下鸿门宴的。
鬼母终于知道了,怎么萧石竹如此的自信有镇定,就知道那青丘狐王一定会来。
“这月丫头那边啊,还得你去说说,给她透点风声,以免她又多想反而伤心。”萧石竹继续端着他的茶盏,但却没有喝茶,只是继续对鬼母说到:“事后,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他把那交代二字,说的咬牙切齿,鬼母一听这话中有恨也有怒,便知道丈夫这是又要给青丘狐王耍心眼了。
只要是青丘狐王来了,他会宣布涂瑶清暂免死罪。但青丘狐王一走,这涂瑶清一定会惨死深宫。
而且一个幽禁之鬼,他鬼不能探视。就算涂瑶清哪天在深宫中死了,也他鬼知晓。
有时候,萧石竹阴狠起来,也不亚于酆都大帝啊。
鬼母正在心中这么想着,萧石竹已是一声叹息,脱口而出。
这声叹息之中,又充满了惋惜;鬼母听了这一声叹息声,心里涌起五味杂陈。她知道,丈夫还是觉得这涂瑶清死了惋惜。况且两鬼又有百日夫妻的恩情,偏偏这涂瑶清作死了后还要萧石竹动手,不得不杀了这涂瑶清,怎么叫萧石竹心里能完全铁石心肠?
“行,月丫头那边我去说。”鬼母也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萧石竹已经背负的太多了,鬼母也自愿为他去分担一些事。
“谢了。”萧石竹对鬼母投去感激的目光,很快喝了一口茶又放下茶盏,拿起了另一本奏本翻开看了起来。
那奏本上的内容,写的是九幽国市舶司的官员发现,有外来的商贩买家,正在九幽国中重金收购九幽弓的密奏......
玉阙城上空,密云聚拢后遮住了光芒万丈的耀眼阴日。天地之间,阴暗了下来。
但繁华的玉阙城中,还是那么的热闹。络绎不绝的商旅行走在城中集市上,马来车往的道路两旁,商贩的吆喝声直冲九霄之上。
而远离闹市,僻静清幽的狐岚府邸上,倒是听不到那么多的嘈杂和热闹。
在这座府邸正堂上,一顿茶水喝足了的陆吾,终于站起身来,对也起身的狐岚作揖行了一礼。
“陆大人,只是一杯清茶几碟点心,实在是怠慢了。”对面还礼着的狐岚,一瞥身边桌上的果盘,赶忙赔笑着道:“改日陆大人若有时间,一定要再莅临寒舍。到时候我等一定好生招待,绝不再委屈了陆大人。”。
“不委屈不委屈。”陆吾连忙摆了摆手,道:“这茶也不错,是贵国的雪竹茶吧?”。
说着,陆吾就迈步向前,朝着正屋门外缓缓徐行而去。
“是的,陆大人真是博学。”紧随而来的狐岚,拍着马屁:“我国能拿出手来的,也就这种在青丘狐国北域高山上,雪地里生长出来的,叶如竹叶的茶了。当然与贵国清醇芬香的羽人云雾,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狐岚大人说笑了,茶嘛,就是用来解渴的,好喝就行,何必分个什么三六九等呢。”陆吾哈哈一笑,道:“今日登门也是公务,不便久留,倒是没有好好尝一尝这雪竹的茶香。下次待我休沐时,一定还要登门,狐岚大人到时候可不要小气啊。”。
“那是一定的,待到大人下次来时,我一定会给你再多准备些我国的特色食品。”说话间,两鬼已经下了狐岚府邸正堂的石阶,站到了院中。
那狐岚赶忙给家里的仆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快去库房打包些青丘狐国的雪竹茶来,直接给陆吾送到府上去。
同时又再顿了顿声后,狐岚又对陆吾继而说到:“这我国的奇浆香酒,江中白鱼八珍,山中彩雀八珍,也是能上得了台面的美味佳肴,还别有一番风味。下次陆大人再来莅临寒舍时,我一定让庖厨给陆大人做几道地道的青丘狐国菜,也让大人尝尝鲜。”。
“那就说定了。”已经来到院门口的陆吾站定在院门后,对狐岚又作揖行礼:“狐岚大人不必远送;方才主公让我带来的话,劳烦你转达你家大哥狐王。这你我两国,未来更是友谊坚固,才能一往无前啊。”。
“是。请大人放心吧,我一定转达。”狐岚说着,也对陆吾作揖行礼。
道别一番后,陆吾出门而去,坐上了等候在宅门外的白布冥轿,由鬼差在前开路,向着玉阙宫宫门那边去了。
一直立在门内,目视着陆吾远去后才转身折返的狐岚,脸上笑容瞬间不见了踪影。
陆吾今日登门,送来了萧石竹的嘉奖,和口头表扬狐岚的话。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反而说明了萧石竹并未察觉到,青丘狐国和狐岚他们,在背地里出卖九幽国之事。
但狐岚生性警惕,这陆吾一把萧石竹托他带来的话说出口,倒是让狐岚一下子谨慎了起来。
踱步折返正堂的狐岚,眉头是越锁越紧。一直侯在左右的儿子狐清云见状,在狐岚耳畔轻声问到:“父亲,这会不会是萧石竹的鸿门宴,欲置大伯于死地的鸿门宴?”。
狐岚闻言忽然驻足,眼中担忧更重几分,但却是一闪而逝后,叫来了自己的管家后,带那管家入了正堂后关上了门窗,才悄声对那管家问到:“近来可有听说这九幽国有什么动作?我们在国中各地的诸鬼,有没有什么麻烦?”。
今日狐岚问这些机密之事,尽然没有避讳自己的儿子狐清云,任由儿子就在一旁立着,侧耳倾听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狐岚早在罚了儿子狐清云,面壁思过旬月之后,暗中告诉了儿子自己要做的事。一来免得那狐清云再冲动坏事。二来,这也能帮帮狐岚。
所以这狐清云,如今倒是比过去沉稳多了,没了以前那些毛毛躁躁。
在狐岚父子的注视下,那个也是 狐鬼的管家细细回想了一番后,缓缓摇头道:“没有听说啊,这我们在九幽国中的鬼们,也是该做生意就做,各司其职也没有什么麻烦。九幽国呢,现在和北阴朝的和谈结束了,东瀛洲又进入了雨季,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了。近来小的手下的鬼探子们,听那些从宫里下朝出来的官老爷们在茶馆酒楼里议论的,也不过是如何改制,如何发展九幽国的事。”。
“嗯,孩儿最近和几个走得近的九幽国鬼官们闲聊时,他们说的也是这些。”一旁立着的狐清云微微颌首,对父亲狐岚说到:“这九幽王好像要让九幽国,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了。”。
“嗯。”狐岚闻言,又仔细思忖了一番之后,捋须着斩钉截铁的道:“那这宴席就不会是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