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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点名的那几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干活这种活的。类似于迁坟的活，由老道师主持。不过由于时间不对，加上这埋的应该是个未出生的孩子，很多流程都省略了。一旁那男人一开始还叫唤着，后来就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那么大一座新坟，挖出来的，竟然只是一个成年人手臂这么长的小棺材。这种小棺材，在我们这确实能买到，但是都是当工艺品的多。当这么个小棺材被拉出来的时候，围观的人都不敢说话了。这事情已经明白了，那孕妇肚子里丢失的胎儿在这里埋着呢。
老道师一巴掌打在那主家男人的头上，吼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要断了自己家的子孙脉吗？你是要害死我们一条村的人啊。”
“不是的！不是的！”男人摇着头，哆哆嗦嗦地说着，“那先生说，这种叫种生基，用自己流产的孩子下葬，跟我有血缘关系的，葬在这里，这里的风水气运，都会汇集到这里，回向到我身上。我就能发财，就能风生水起。很多香港澳门的大富豪，都是这样的。”
种生基？这个我也只是听说。我们这里的道师系统里是没有这一项的，但是我们这片土地，却有不少这样种生基的坟。不过在我听说的事件里，人家用的，都是物品，这用自己流产的孩子，还是第一次。
小漠凑在我耳边说着：“之前也有人叫我爸这么做，不过不是埋孩子，而是埋他的头发。我爸说晦气，人还没死就弄个坟。”
我也侧过头，在他耳边说着：“风俗系统差异，听说有些地方，真有这么做的。反正，我绝对不会接这种活。”
“那是因为你不会！”小漠得意地笑笑。
“本来就不会！”我就这么答着。
老道师安排人给开了棺，小棺材制作工艺还是很精致的。这么撬，总归是要撬坏的。那破损的棺盖被打开后，老道师点了他的阴阳灯，一点点凑了过去。
这时候，光线已经很昏暗了，但是还是能看个基本大概。
我吸吸鼻子，说道：“尸体异化了。”
“你不看就知道？”
“你闻闻，香不香。谁家死孩子，过了三朝不臭，反而还带香的？”
小漠也试着吸吸鼻子，一脸诧异。我们周围好几个人听到我们说话，也都吸鼻子，一个个脸色就变了。人群中就议论开来。
我大步走了过去，靠近了老道师，看向了那小棺材里的情况。老道师抿着唇，沉着气，后退了好几步，才说：“你们，带那个畜生过来看看他孩子！”
小棺材中，小小瘦瘦，人形的胎儿，就这么躺在一堆纸巾里。没有死了两天该有的样子，而是一种类似于睡着的模样，带着尸香，那手指甲也长得比这个月份的孩子要长。很多刚出生的婴儿的指甲都是比较长的。但是这六个月的胎儿，绝对不应该有这么长的指甲。
“他！他！他是，妖怪！”孩子父亲就站在我身旁，喊出这几句话，都艰难了。我双手往裤子口袋一插，侧着头看着他：“你造的孽！”
老道师在我们身后缓缓吐了口气，说道：“烧了吧。大家做个见证。”
“不行！”我大声说着，“孕妇，一尸两命，本来煞气就重。还闹了这么一场，要是母亲放不下孩子的话，这家人都得死。”
孩子父亲竟然一下站到我面前来，梗着脖子说：“封！封井里！我们村老村子里，还有几口井，早就没人用了，也没水。把他们都丢井里去，压上大石头。我们家准没事。”
我冷眼看了过去：“谁告诉你的？”
“那个先生，他说了，胎儿悄悄葬在这里，吸全村运势回向我一个人。他妈妈先葬下去，掩人耳目。等三天后，就悄悄带出去，丢井里。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以后的日子，就是顺风顺水，富甲一方了。”
我无奈地闭眼摇摇头：“岑家的技术，哼！哎，那个外地先生呢？别让他跑了，我还想请他喝茶呢。”
“那丢井里！”他以为我同意了，一下抬起头来，就朝着四周人喊着：“丢井里，把他们娘两丢井里，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反正他们是心脏病，病死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你他妈说什么？”娘舅冲了过来，几拳头就挥了出去。这里围观的人，可以说百分之九十，都是他们一个宗族的，但是这一刻，没有人拉着那娘舅。
老道师长长吐了口气，才说道：“啊，这个，啊，找车子来，啊，一大一小都送到市里殡仪馆去，明天一早安排火化。啊。”
“不行！”娘舅停手了，面对老道师就吼着：“我妹子是好好嫁给他们家，还给他们家生了个女娃的。是后继有人的！不能火化！”我们这的习俗，在农村，有条件土葬的，都会土葬。实在没有子女的，才会安排火化。要是这女人和孩子被安排火化的话，在习俗上，就是对不起男方家的意思。
我拍拍娘舅的肩膀，才说道：“土葬吧。把孩子还给死者，两人同棺下葬。”
“就算同棺，也会闹事的。”老道师并不赞同我的提议。
“我会封住他们的怨气，五年后迁葬捡金，我来处理。”
老道师看着我，没有答应。一旁的老人家跟老道师和好几个人商量了五六分钟，才算是同意了。
主家男人被拉开，娘舅在一旁不停打电话，通知家里人。我从包里把红绳和黑布条取了出来，把背包丢给了小漠，接过老道师的阴阳灯，走向了那小棺材。
因为光线已经很昏暗了，一下闪光灯过后，我严厉地目光扫向了那边拍照的围观人群，厉声呵斥：“谁他妈不懂事的，还拍照的？”
也许是我突然就变凶了，人群中，有个年轻人急匆匆点着手机，似乎在删除相片。
“在场所有人！不允许拍照、直播、视频，要不三天后怎么死的，别来找我！”吼完了，我才再次蹲在那小棺材旁，接着天空中最后一点余晖，调整了小棺材的方位，在棺材头上放好了阴阳灯。灯火跳跃了几下，出现了很不寻常的起伏。我的手缓缓伸出，用黑布蒙上了孩子的眼睛。在抬起孩子的头的时候，能清楚感觉到，那孩子太小太小，也太软太软了。死了两天没有尸僵，就跟睡着了一样。这孩子，大凶！
眼睛蒙好，再用绑炼化小鬼的绳结法，把他绑上了。
“小漠！”我喊着，“黑布！”小漠从我背包里，一阵摸索，才丢过来一块黑布。那黑布本来也不大，只是这个胎儿太小了，竟然也能给他围上两圈。我用的就是包刚出来的小孩子的包法。这个，看我妈给包过小侄子，看会的。包好了，再用红线，轻轻绑在外面一圈。光线那么昏暗，不知道的人看过来，还真以为这就是一个早产的婴儿呢。
完工！我站起身来，对着那边被绑着手，蹲在地上已经开始轻声哭泣的孩子父亲说道：“喂！你过来，抱着孩子提着灯，叫孩子回去跟妈妈，把他抱回去。”
本来还有点精神恍惚的男人，突然就瞪着眼吼着：“我不抱！我不抱！我不抱！”
“你抱来的，不是你抱回去，还想谁抱？”我吼着。我们这一行，基本上都是安排下去，主家会照做。实在办不到也是一脸为难。没人会像他一样，还敢吼人的。
“我抱！”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驼着背，头时不时不自觉地晃着。“我是孩子奶奶，我抱回去。”
我看看她，再看看那边地上的男人，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记住了，拿好灯，抱着孩子，叫他跟你回家找妈妈。让个人先回去通知一下，那边棺盖打开，告诉死者，送孩子回来的事。”
我安排下去，自然有他们宗族里有威望的老人家安排人去做。那老太太则缓缓抱起孩子，颤抖着唇，红着眼睛。我给她递上了阴阳灯。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有带孩子经验的老人。一只手抱着小包裹，另一只手提着灯。走了几步，她开始喃喃说着：“跟奶奶回家，乖宝宝，跟奶奶回家找妈妈。”
不亏是老人家啊，我们这的习俗不用多交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她路过人群的时候，人群自动分开了，给她留出了一条路来。
老道师那边长长吐了口气，走近我，说着：“八爷是孙子啊，你啊，也太大胆了。啊，年轻人啊。”
“老师傅，那个外地先生，什么来路？”
“哼！不知道哪请来的。那种外面来的，会什么？啊，会吹牛！”这行业老头们的通病。就是总觉得自己的天下最厉害的道师。
大家一路跟着慢慢往那家走，小漠也不客气地把我的包又甩我身上了。“看不出来的，挺厉害的嘛。”
我搓搓手，低声说着：“这种事，都是见过，知道个理论，没实践过。我也紧张。”
“紧张看不出来，牛X看出来了。”
我回头看看，被人架着走的那孩子父亲，说道：“那男人有问题，没那么简单。”
“嗯？”
“他老婆就算本来就有心脏病，突然死的。那孩子总不可能自己爬出来的吧。”
小漠一下扯住了我：“命案？！”
我马上捂住了他的嘴巴，看看四周的人，我们说话离得很近，估计周围也没人听到我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