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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动作刚结束，我爸就一脚深一脚浅的过来了。他一把就把我拉得后退了好几步：“零子！你干嘛？”

　　“我，我做事啊。放干净尸水看看是怎么回事。”

　　“你胡闹什么？”

　　“我怎么就胡闹了。不看清楚怎么知道事情的起因？因果因果，总要......”

　　“李师傅都走了，你少添乱。”

　　“爸！”我转身正视着我爸，平时我跟他说话，没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只是现在，我必须这么做，“爸！我没添乱，也没胡闹。你跟爷爷都说过，我们就是人家请来处理事情的。天大的事，道师不能自己先哭了，跑了。那主家还要我们来干嘛。李师傅他就这么没有一句交代的走人了。他这么做，肯定不对吧。我给看看是怎么回事，能处理就处理，处理不了的，再想想办法。我觉得我没做错。怎么爷爷教的道理到你这里，就变了呢？”

　　“你！你小子！”爸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拍拍他的手臂，说着：“放心吧。先看看情况，我估计，我搞得定！”我爸他们这些道师，有些一辈子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见到一次变异的尸体，都都吹到躺棺材板上了。而我不同。我这一年多来，追着爷爷的事，我们家七窍玲珑球的事，前前后后见过几次这样奇怪的事了？我心里会紧张会害怕，但是那种躲避的心思已经被压制下来。有些事就是这样，再紧张再害怕，也要往前冲。

　　我爸这些没有阻止我，我回到那棺材边，整理好口鼻上的黑布巾，看着露出来的尸体。原来那尸体并不是坐起来的，而是双腿弯曲，背卷起来，就是一个人驼背时的状态。

　　在城市里，可能很难见到这样的老人，整个人的背，驼成一个半圆，一点也不夸张的半圆！为了保持平衡，通常双腿会弯曲，让重心向下。这种老人，一般是年轻时干活腰背部受过伤的。

　　以前我一个太爷爷也是这样，我还听我妈问过，像太爷爷驼成这样的，以后躺棺材里，是平的，还是弯的。

　　现在，我知道了，可以是平的，也可以是弯的。

　　我问着主家：“你们家爷爷以前是一个驼背吧，驼得很厉害的那种。”

　　“对！对！”主家两眼放光的看着我。

　　我手里捏出一枚铜钱，朝着主家挥了挥，说道：“这个一会直接到新坟那边，垫棺材底了。”

　　“好！好！”都是本地人，我这么说，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垫棺材底了，那就是拿不回来了，他是要承担我的损失的。

　　我手中的铜钱，突然发力，朝着那尸体的喉咙猛地压下去。连带的筋就算已经僵硬，但是这么用力的压下，也被牵扯着，让尸体的嘴慢慢张开了。

　　喉管的挤压，发出了一种类似人窒息的“呵呵”声。我的余光中就看到了几个人已经胆小地躲开了。

　　在那嘴巴终于张大之后，我收回了手，尸体就这么慢慢躺了下去，再次摊平了。我抖出了一张不小的黑布，一边朝着棺材里的尸体头部盖去，一边说道：“请老人家见谅了。今天给您换个新房子，惊扰到了您。孝子孝孙，定给你多烧纸钱香烛。”黑布盖上，那因为他张开了嘴巴而恐怖升级的脸就这么暂时不用面对了。

　　我退后几步，才大声喊道：“孝子上前，为先人换棺！”

　　主家男人连忙走了上来，还有几个男人也聚了过来。我在后退时，低声说了一句：“注意点，别让脸上的黑布掉下来。”

　　主家男人兄弟有三个，都在现场了。但是这活，他们似乎不太敢下手。还是加上了我爸他们队伍里抬八轿的那几个男人，才七手八脚地给换到新棺材这边了。

　　封棺，点鞭炮，起棺，剩下的，我就不用跟过去了，抬八轿的那几个大叔，也能完成。

　　我爸依旧看着脸，但是一旁聚过来的几个师傅，都对我笑了笑。有个老师傅拍拍我爸的肩膀说：“你儿子，啧，厉害了。”

　　那边，凡叔他们开去买金坛的爬山王也回来了，哦，爬山王就是一种开得不快，但是马,力很足，能翻山越岭的小卡车。

　　我又要去看之前那家人整理金坛去了，只是没想到，我这边做的事，小漠在车子里，都看到了。他是醒来了看着四周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看到前面那辆他借给我开的车。他那还要备用钥匙，他本来是想着去车上找我的，结果我不在车上。他就拿着望远镜，爬到车顶上，盘腿坐着，看着荒坡上的情况。

　　我刚才独自面对尸体的时候，他也很认真的，看了全过程。

　　上午的活完工了，整个荒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有些损坏较小的主家，自己就能处理了。有些的看着没有道师帮忙，就去看看别人家是怎么做的，也跟着做，就完工了。

　　村长说，已经安排人去镇子上买菜了。我们去村委那休息一会，就能吃饭了。这就是等着收红包的环节。这个红包，就是在吃过饭喝过酒之后，要离开时，他们会送过来。

　　我洗过手后，走向车子，就看到小漠坐在车顶上对着我笑。

　　我拍拍车门，说着：“下来！你酒没醒吗？”

　　“要是没醒，就不会看到你刚才那么爽的一幕了。”他翻身跳了下来，挥挥手里的望远镜。“然后呢？回去了吗？你这身衣服，是不是也要脱,光,光烧了？”

　　我点点头。我爸他们没这么多忌讳，但是他们出门干活都是固定的那么一套衣服。平时穿的衣服是绝对不会去接触死人的。这身工作服在完工之后，也会由我妈用消毒水泡半天才洗。

　　我的处理则简单粗暴了很多。直接一把火烧了。

　　“我要等等，一会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说着，“你车子也跟着开过去，到时候会有人在车屁，股上贴张小红纸的。你他妈可别随手撕了！”

　　“等什么？”小漠不解地问着。

　　我有点不耐烦，就是不耐烦被他问到了重点上。“等红包！”我低声说着。

　　车子一辆辆开回去，停在了他们村委的地坛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拿着一沓裁好的，半个巴掌这么大的红纸，每辆车上都给贴了一张。

　　我是开车来的，就没有喝酒。不过我处理了那棺材的事，还是不少人看到的，他们一个个跟我敬酒，我都用雪碧回敬了。

　　吃着喝着，就有人聊到了昨晚上送去医院的莫大山的事。育人说了一句：“莫大山家前几年死的那个女孩子，好像也埋在那荒坡上。”

　　“哎！别提，没有没有！喝酒！”

　　我们这的习俗，这样夭折的孩子，就算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都不要去说，不能提。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人。

　　“我就是想说，莫大山出了事，他家那女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翻出来。要是被翻出来了，这要是被狐狸还是野狗的，叼走了也不好吧。”

　　村里的第一记书说道：“放心吧，每个被翻出来的尸骨，察警那都有编号。明天我就跟他们去荒坡上再走两遍，确定不会有遗漏的坟头。”

　　几个男人都是一脸鄙夷的态度。看看，这种下放的第一记书的工作也挺难做的。

　　莫大山的事大家刚停嘴，一个大男生跑了进来。这一群人吃饭呢，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四处看着，最后看到了我，径直走了过来，双手递出了一个红包，也没说话。

　　我看着他那张脸，想起来了，他是莫大山的儿子。他们家的奶奶那金坛可不是我帮忙迁的，这红包就没了由头。

　　我笑笑，没接过，说道：“不认得帮你们家迁坟头的道师了吗？”

　　莫大山摇摇头：“认得，这个，是给你的。医生说，是因为你扎的止血带，让我爸帮保住一条命。这个是昨晚你帮我们的感谢。”

　　我犹豫着要不要收下，我爸端着小酒杯说着：“拿着吧。”

　　我接过那红包，就听着他低声说了一句：“我妈不信我妹的事。我没办法。”说完，他就哭了，看着这么多大人都在看着他，他转身就跑了，只留下那抹眼泪的背影。

　　我搓着那红包，抿抿唇。有些事啊，不是我们找到原因，主家就原因跟着我们的思路走下去的。就像现在！就算我已经推断出，这次坟山掀顶事件，就是那个小女孩干的，也没办法啊！我什么也做不了。这种事，不是道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没有主家的授权，我们去做，就是打破两边世界的平衡，是要遭劫难的。

　　可惜了，一个多么优秀的炼小鬼材料，就要在我面前溜走了。

　　小漠拍拍我，说着：“红包收了，能走了吧。”

　　想想也是，我爸他们附近村的，骑个摩托车就回去了。我又不喝酒，还是打着招呼，就先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村长还是照着风俗，让个小伙子在我们车子驶出之后就点了鞭炮，两台车子就在鞭炮声中，离开了这个村子。

　　在经过那被挖得一塌糊涂的荒坡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脑海里那个小鬼对我说道：“哥哥，你不去找那个妹妹了吗？”

　　“不是我的，找到了也没用。没有主家授权，我动了她，倒霉的是我。”

　　“哥哥，你很喜欢那样的小妹妹吗？”

　　我心中愣了一下：“喜欢？！我一点不喜欢！你可不要变成她那样的。你就现在这样，吃吃鸡蛋睡睡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