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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子下面，坐着的是当初在湘溪园看我打擂，最后无能为力，看着自己表妹被灌了九节莲毒哑了嗓子的，楼小月的表哥。

　　方跃明。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曹镇长说的一句话。

　　他说：“你一个县里宪兵队的副队长，真是好大的官呢，别忘了这是烟溪镇。”

　　现在我不在烟溪镇了，这里是临山县，方跃明这个副队长不管官大小如何，这都是他的地盘。

　　想起楼小月被毒哑的场景，我感觉喉咙里也是一阵涩苦，赶紧去后台喝了一口水。

　　“红叶姐，你这么了？”小月也赶紧跑过来，又想给我递梨膏，被我摇头推走了。

　　锣鼓又响，戏又开场了。

　　我往妆间走，迎面拐角，碰上了已经扮好的小海棠。

　　她今天唱的是我之前唱过的【贵妃醉酒】，一身华服耀眼漂亮，妆精心的画过，头面上琉璃珍珠个个精致闪亮。走过我身边时，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的与我擦肩而过，明明离得很近，却一丝衣角也没碰到我，极尽蔑视。

　　“红叶姐，她欺负人！”小月一下就急了。

　　我一眼扫过去，她马上也不作声了。

　　不错，她确实是欺负人，但这里是临山县，权贵众多。在李府里，我们都是这儿的座上宾，出了这儿，我不过是个戏子。

　　这乱世，身世和手里握的东西，确实是很重要的。她小海棠在这里混了这么久，确实比我吃的开。

　　这是第一次，我对于自己身份而感到悲哀。

　　“走吧，给我卸妆，咱们回去吃东西。”我转身往妆间走。

　　卸好了妆，回到小院，小月已经让人送来了午饭。我已经经两天没睡好了，吃了几口就困了，干脆躺回榻子上休息。

　　我本来只想休息一会儿的，在睁眼时，已经是午夜了，小月和曹莹莹都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外。

　　这两天阿七出现，都是这个时候。

　　我一下子也紧张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向他们。

　　“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我轻轻的问。

　　曹盈盈扯出一个苦笑道：“叫什么呀？叫了你好几声也不醒，干脆就让你睡了。”

　　“你怎么不回去睡？”

　　曹盈盈白了我一眼：“这不是不放心你吗，怕晚上再出什么事儿，今天和昨天不一样，我准备东西了，你看。”她拍了拍腰间。

　　我这才看到，她今天穿了一身骑装，大红色的披风下面，绑着条男子的腰带，腰带侧面是个挂盒，竟然装了一方盒子枪。

　　她自信的笑了一下：“我家老王教过我怎么打。今儿我多灌了他几杯酒，又哄又劝的给他忽悠睡着了。趁他睡着了，我就把这个给顺过来了，一会儿那东西敢再来作妖，管她是什么，我一准让她变成马蜂窝。”

　　“曹小姐好样的！”小月喜的对她竖大拇指。

　　曹盈盈听完更美了，一边喝茶一边静静的等着。

　　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

　　我们三个瞪着眼睛，从午夜一直等到天明，直到外面晨鸡已经打鸣儿了，阿七也都没有再出现。

　　曹盈盈打着哈欠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太困了，那鬼东西也太贼了，等了她一晚上也没出现。我可得赶紧回去了，一会儿老王醒了，要是发现他的盒子不见了，说不准会发疯呢。”

　　说完她揉揉眼睛，猫着腰跑了出去。

　　“红叶姐，天都亮了，阿七肯定不会出现了，要不你睡会儿吧？”小月也打着哈欠，她也两天没睡好了。

　　“你去吧，我待遇我自己待一会儿。”可我之前睡了一觉，也不困，就让小月去我榻上歇着。

　　打开窗子，东方已经出了鱼肚白，经过一晚上的修养，空气也似乎清新了许多。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第七天。

　　陈道长已经吃完七副药，不出意外，应该没事了，白牧也不用天天去湘西园了。

　　我突然有点想他，想师父，想师娘，想阿妈小山他们。

　　这些天神经崩的太紧，真希望早点回去。

　　我叹了口气，伸手把窗子关好，眼角余光一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看我，我赶紧又把窗子推开。

　　四下去看，除了拱门外立的笔直的几个守院，在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影。

　　那是我多心了？

　　我一阵狐疑，还是把窗子关上了。

　　今天是堂会的第六天，李家也给我安排了一场戏，是在下午，戏份不长，打赏倒是很多，连带着昨天，那个带金丝眼镜男人的一包珠宝首饰一起送来，沉甸甸的小月差点拿不住。我心里惦记着方跃明会找麻烦，吃了晚饭，就赶紧让小月去找曹盈盈。

　　她来了之后，我就把昨天看到方跃明的事说了。谁知道她却不以为意。

　　“不就是个副队长吗，你别担心，他不敢掀什么大风浪。”

　　嚼了一个蜜果子，她继续道：“红叶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李小四进了宪兵队吗。现在，他是县里宪兵队大队长，光名头就压了方跃明一头。况且，他之前也放过话，说和你拜过堂。李小四可是赵县长亲口提拔的，正是新宠呢。那个方跃明有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时候对你怎么样。你就放心吧。”

　　哦，对，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我想了想，又问：“盈盈，你在县里认识的人多，这几天也和你家老王见了不少富贵人。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把那个金丝金丝眼镜的男人相貌打扮说了一下。曹盈盈想了半天，开口道：“根据你的形容，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谁？”

　　她有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金丝眼镜，白面方脸，看人似笑非笑，穿红衣服。这人有点像县里商会的会长，唐明华。”

　　传说中的唐会长？

　　南头村，弄出河神把戏，卖了那么多好姑娘去窑子的幕后人？

　　曹盈盈点点头：“对，只有他，最符合你所有的形容。不过好奇怪，我才来了县里没几天，也知道唐会长和李副会长不合。按说，他不会来参加李副会长的堂会呀，怎么还赏了你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