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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蓦然回首(3)

唯有天晓 司徒澜 7684 2022-05-04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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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郭茂倩《乐府诗集·横吹曲辞五·木兰诗》:“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

  湖面平静,仿若沉寂了千年,静静的停留在那里,任阳光洒脱,它也这般平静。

  它真的平静?

  一个垂钓者的背影跃入慕添宇的视野,莫名重合了八年前被捕的一瞬间。

  ……

  “你去哪?”慕添宇手里提着一只桶,肩上斜搭着一根竹子做成的鱼竿。前脚刚踏出门槛,被前来的大哥慕添擎叫住。

  慕家,除了慕添擎皮肤长得白白嫩嫩外,其他人黝黑黝黑的肤色符合农民气质。有人曾经开玩笑,慕家小孩肤色堪称城乡结合。

  慕添宇他不在意这些,黝黑泛点光,有色泽之后,可就是香港明星古铜色了。

  算命瞎子徐经常说,慕家有蛟龙。慕添擎面有官相,就不知结果如何。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添擎的做派越来越像当了官。

  村里大大小小与权利有关的事情,他都要变法子地参与。这也得益于他的第一个媳妇娘家人。

  慕天擎曾经有过一个媳妇,过门没三个月,跟别人跑了。具体什么原因,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无一知晓。当事人只字不提,自然没人敢问。他缄默不言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大伙索性也不问。

  媳妇娘家认为是自己女儿的问题,使慕家蒙了羞。在行方便的方面,自不会让慕添擎吃亏。

  后来,媳妇回来,两个人悄无声息离了婚。算是和平分手,女方家才不再走动。

  次年,他娶了第二门媳妇。

  说来也是笑话,作为大哥的慕添擎二婚了,弟弟慕添宇连婚姻的边边都摸不着。

  媳妇长得眉清目秀,皮肤光泽度适中,五官立体。出土于哪,听说是边缘地带。她如闯入者,慕添宇也无法知道这个嫂子的身世。

  某天,她才出现在光怪陆离村众人的视野内。起先,韩瀚认为有猫腻,牛逼哄哄想探究慕添擎新媳妇的背景及为何她总是不说话。

  慕添擎端着长辈的样子,摆起该死的官腔说“我慕添擎的婆娘,容不得你问东问西,说三道四。”

  “切!”问不到,灭了韩瀚一贯嚣张跋扈的作风。他不惧怕慕添擎,又大刺刺地说一句“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仙女。”

  “比你没老婆,了不起。”

  韩瀚被慕添擎的话,怼得心头发堵又无处撒火。他倒是要骂人来着,慕添擎说了该死的大实话。让他无言以对。

  从此,他跟慕添擎不对盘。

  光怪陆离村,瞎子徐和魏老颇受敬重,而对于慕添擎,大伙表现出来大多是崇拜。八九十年代的大环境,认识几个字的人挺吃香。

  “湖边钓鱼!”慕添宇晃了晃手里的水桶噔噔作响。近些天刚下过几场雨,湖水涨了,鱼虾蟹又该活蹦乱跳。乘机去捕一些改善伙食,慕添宇于是想。

  兄弟两人小时稍微亲些,自成年起,两人相看两相厌,自然分了家。

  慕父死后,慕家也没什么可分了。无非是一亩三分地,和慕母跟哪一家一起吃饭的问题。

  最终,作为公共财产的慕母,串走于两儿子家吃流水席。

  慕母,长得人高马大,与南方女子的形象毫不相符。七十有余的高龄,驼背,常年拄着一根及腰的棍子当拐杖。后脑勺编个大辫子,如不是鼻炎严重,流鼻涕频繁,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可惜了,她目不识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仅仅记得一个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后,大伙儿叫她慕嫂,普通得满大街都是。

  丈夫死的早,她忧郁了段时间,开始启动忘得洗白白模式。好像死人没什么值得记念的意义。

  她时而去串门,跟瞎子徐,魏老坐一堆唠嗑。几个老人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若用一张纸记录,他们说过的话,填不满a4纸的三分之一。一个下午的光阴,被消耗掉了。

  男女一起,总是引来莫名的闲话,老了也不例外。慕添擎厉声训教母亲“别跟两个老头混在一起,免得有人说闲话。”

  慕母不语。

  当做听不见。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拦不住。

  与年轻人呆一起?不受待见。

  与老人呆一起?遭闲话。

  我去哪找一个说话之人!不如当哑巴算了。

  慕母就这般,命数不长翘辫子于慕添擎二婚的第一个年头。

  倒是把婆媳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慕添宇大龄青年一个,三十而立之年,未婚,正是媒婆眼里的老腊肉。

  “东西先放一放”慕添擎食指上下动了动,意思说,让慕添宇把手里的桶和肩上的钓鱼竿放下来,“你拿这个去瞎子徐茅草屋一趟。”

  “母亲阴寿逢整快到了,让他挑个好日子。我们家办宴席。”

  光怪陆离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家里老人满八十大寿(无论阴寿阳寿),当家的人要挑日子办宴席,与父老乡亲同庆。

  以八十岁为总和,平摊到一年四季。八十的老人家已进入冬天末,接踵而来的日子都属于赚来的。无论好坏,既往不咎。

  当然,慕母生时并未赚到,而是去了阴间。

  “喛,给。”慕添擎把两张三角形的纸递上,放慕添宇宽厚生茧的手掌心。“一个是感冒药粉,你也拿去。听说他这几天正感冒。”

  三角形纸有点眼熟。似乎什么地方见过。

  “你家的扳手放哪,钥匙给我一下。借用一下扳手。”慕添宇转身之间,慕添擎突然开口。

  “给。你知道。”慕添宇从腰间的皮带处,扯下一串的钥匙,轻轻朝慕添擎一扔。

  “老徐,我大哥给的东西。”瞎子徐躲在被窝里,正躺着。慕添宇进门就看到这番模样,瞎子徐不年轻了,大概过几年也要办大寿。

  这顿饭,在哪里时猜不出来的了。阴间呢?还是阳间?他们不会在乎。

  “你说谁给的?”瞎子徐试图撑起身,在慕添宇帮忙下,最终背部半倚靠墙边,咳嗽不断。“谁?”

  慕添宇:……

  耳背吗。

  说了还问。

  他耐着性子再强调了一下,“慕添擎!”

  “哦!慕添擎,慕添宇。”他念叨叨,眼角处有偌大的眼屎。病得不轻,人恍惚罢了,而眼神也涣散。“慕添擎,慕添宇。”

  “慕添擎!”慕添宇可没时间听他碎碎念,加大嗓门冲着瞎子徐强调,送药的是慕添擎。

  瞎子徐一听,眼里闪过一丝不明就里的神色。

  “既生瑜何生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瞎子徐说了一句。

  慕添宇顾着走,没看见瞎子徐的表情,也没听见他说的话。

  他知道,瞎子徐病了,魏老会派人过去的,才走得快。瞎子徐的茅草屋,他每踏进去一次,都能感受到鬼屋的气息。

  ……

  光怪陆离村的湖,并不大。坦白说,叫池塘差不多。可是大家习惯叫它湖,显得大气。

  池塘里的水,涨得老高老高。慕添宇盯着钓鱼钩四周的动静,坐等愿者上钩。

  鱼竿自制而来,蚯蚓从土里挖来。

  竹林里挑一根笔直的竹子不难,在它的尾部挖一个孔,把钓鱼线绑紧即可。钓鱼线的另一头再绑上一两毛买来的鱼钩。蚯蚓钓鱼算是最好的诱饵,挖蚯蚓比较讲究,找一块沃土(经常倒水的地方,蚯蚓喜湿),锄头多往下动几回,蚯蚓自会出现。农村里的娃,都这么干。

  当鱼钩线四周有波澜,说明鱼已经来了。四周荡漾开,暗示鱼在上钩。漾开几秒钟,就得马上往上一抬手,方能钓到鱼。

  稍微晚点,鱼吃完蚯蚓,早就跑了。

  “良田千亩,不如潭水千尺。”慕添宇坐了好一会,没有鱼上钩,正在发呆之际,一道自感自叹的声音闯进他的耳朵。

  他抬头斜视了一下旁侧,一个穿着打扮和谐的老人家出现在他眼前。浓眉大眼,国字脸。打扮堂堂正正,看起来像个大人物。那双眼一瞪,又好似门神钟馗关羽。

  “潭水千尺,斗不过利益共处。”他又念叨。慕添宇并不认为是说给他听的,他们两人不认识。即使,第一眼眼熟。

  那人平视着池塘,恨不得看出一个窟窿来。

  他制造出声响,令慕添宇眉头不由一蹙,整个人充满戾气地看着老人。老人貌似感受到一股充满怒气的目光袭来,不由转头寻它来源。

  当他视线所及之处,是慕添宇充满埋怨的眼神儿及他手里的鱼竿时,忽而宛然一笑而过。自觉地做出一个闭嘴的手势,点头弯腰致歉。“不好意思吓走你的鱼。”

  有毛病。

  明知道吓走鱼,还说话。

  但挺有礼貌的。

  “大半天没鱼上钩!呵!”老人挑眉嗤笑了声,指了指另一个地方,建议说“换个地吧!那头,保证你衣钵满盆就是。”

  他所指的那块地,位于池塘的唯一出口,窄而深。

  “鱼跟人一样,迷惑安逸只是一时半会儿。池塘就这么丁点大,会腻的。等腻了,它就会找突破口,像笼子里的鸟一样。

  那儿鱼群出没多,总有一个会上钩的。”

  他突然上前,亲手拿过钓鱼竿,走到出口处用力一甩,钓鱼钩进了水。

  静谧一会,鱼线旁边荡起水圈,水圈第三次出现时,他猛得斜抬起手中的钓鱼竿,一条巴掌大的鱼儿欢呼跃雀,蹦蹦跳跳。

  慕添宇前几秒准备好的话,见老人钓到鱼后,话到嘴边拐个弯便吞回去肚子里。

  “看!换个思维,自会有愿者上钩。”

  《孙子兵法》里说:“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而取胜者,谓之神”。意思是:变化才是常态,那些能够根据外界变化而适时调整的人,可以称之为神人!

  慕添宇,按照老人的提议,果真钓了不少。

  老人走了。

  特像厕所里的标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直至在监狱里头,碰到医生秦常在。这号人物才被提及。

  “他在那里,他在那里……”,来人的声音急促又激动,火急火燎。一大群人出现在池塘另一头的田野上,由远及近。

  慕添宇瞅见带头的是村长朱林,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村民。他环顾左右,而无他人。视线又落在来势汹汹的人们身上,来人一窝蜂地涌上来,擒住他。

  蜜蜂见到鲜花也不会如此。

  “抓到你了,慕添宇。”村长朱林骂咧咧吩咐,“快,抓紧他,不要让他跑了。”

  慕添宇一头雾水之余,本能反应要甩开擒拿他双臂的人。众人被村长朱林一怒吼,把慕添宇抓得更紧。

  慕添宇他倒吸一口,才把心头火咽下去,沉声道“你这是作甚?”声音冷得仿佛来自遥远的地狱。

  村长朱林冷脸相对,双目燃烧着一团团的火“亏我平日对你们慕家不薄,你这杀千刀的,恩将仇报。”

  “什么事!”慕添宇厉声问道,横眉竖眼大动肝火的前奏,抓住他的那些猪蹄子,早被他甩掉了。

  人人面面相觑(qù),神情各异。

  一道稚嫩的声音告诉他答案。

  “瞎子徐爷爷,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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