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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妖盯着卿珩半晌,摇了摇头,黯然道:“我出生的时候,父母都不在了,我没有名字。
卿珩以为勾起了狼妖的伤心事,忙说道:“其实没有名字也不打紧的,我再帮你起一个就是了。”
卿珩低头沉思了半晌,望着狼妖说道:“你既要去仙山生活,以后便得有一个新名字了,我看就叫金铃子吧,你觉得如何?”
狼妖问道:“金铃子?”
卿珩笑着点了点头。
狼妖看着很开心,使劲晃了晃脑袋,说道:“好,就叫金铃子了。”
卿珩敛了笑容,又道:“金铃子,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这里气息污浊,不利于我灵力恢复,得找到一处地方,让我的灵力恢复到七八成,我们才能回的去頵羝山。”
金铃子闻言,说道:“这是自然,若想去灵气好的地方,大概还要往前走个十几里。”
卿珩说道:“无妨,只是我如今身上没有多少灵力,不能再浪费,我们走着过去就行,如今天色也暗了,还是早些离开这林子为好。”
金铃子见卿珩一副乏累的模样,说道:“你先等我一会,我去帮你找根粗一些的树枝,你扶着它,走的也容易些。”
卿珩点头道:“好,那便麻烦你了。”
金铃子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卿珩看着金铃子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金铃子看着很是成熟,完全不像只有五百年修为的小妖。
卿珩在原地坐了一会,才见金铃子回来,他手中果然拿了一根粗木棍,他将棍子拿到卿珩身边,蹲下来将自己的衣襟撕下来一角,缠在了木棍顶端。
卿珩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金铃子答道:“这木棍子有些扎手,我帮你包起来。”
卿珩笑道:“不用麻烦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娇气?”
金铃子说道:“不麻烦,这就好了。”
“给。”金铃子将包好的木棍递到卿珩的手中。
卿珩接过棍子说道:“多谢了。”
金铃子又道:“我们这就走吧。”
卿珩笑了笑,站起身来。
两人一路走着,卿珩走的极慢,金铃子一直跟在她身后。
卿珩看一眼没什么话的金铃子,说道:“頵羝山上很有灵气,很适合修炼,你若是在那待一段时间,也会喜欢上那里的,我也是在那长大的。自打我记事之时,身边就只有祖母,兄长,还有小师叔,我也同你一样,自小就没有父母,甚至,我连见都未见过他们,我出生三日里,我父王就同冥界的冥尊在北极柜山上一战,父王虽胜了,却终究没有再回神界来,而我,自小就喜欢胡闹,时常惹祖母生气,祖母却待我极好,我却还不满足,或许是我太贪心了吧,我时常想着,哪一日,我若也能有父母,就算再不当神仙,也没什么。”
金铃子没想到卿珩会跟他说这些,一愣,而后问道:“你没想着找一找他们吗?”
卿珩闻言,无奈笑道:“该怎么找,他们如今不在神界,也不知道在何处。再说,我连他们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别说是去别的地方找,即便他们此刻站在了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认得出他们。”
金铃子抬头看了看卿珩,没有再说话。
卿珩失笑说道:“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怎么这半日都是我在说,你都没怎么说话。”
金铃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色暗了不少,我看你也累了,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再走,可好?”
卿珩答道:“也好。”
金铃子将卿珩扶了过去,见有几块大石头,金铃子面露喜色,望着卿珩说道:“你先等一下,我去收拾一下。”
金铃子在周围找了好些树枝来,卿珩瞧着眼前的一堆枯树枝,又瞧了一眼认认真真的将它们堆在一处的金铃子,疑惑道:“你,你是要点火?”
金铃子笑着看着她,说道:“那是自然,夜里凉,支起个火堆,好取暖。”
卿珩望着金铃子,眼神中有些诧异。
金铃子察觉卿珩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你盯着我看什么?”
卿珩又问道:“你,当真不怕火?”
金铃子笑道:“哦,以前是怕的,自从来了凡界之后,却也没有当初那样怕了。”
卿珩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卿珩使了个术法,将眼前的火堆点燃。
枝叶“蹭”的着了起来,周围明亮了许多。
卿珩看着金铃子说道:“你若是不怕火,便过来坐吧。”
金铃子说声:“好。”他起身走过来,坐到了卿珩旁边。
他看着卿珩,说道:“我还欠你个故事呢。”
卿珩笑道:“你要是不说,我怕是都要忘了。”
金铃子也笑了笑,随即低着头说道:“我也是个孤儿,自从义父收养了我,我便跟着他一同住在妖界,他在妖界是个很有威望的人,他有些冷冰冰的,虽然会骂我,也时常罚我,但他白日里虽罚了我,夜里却也会偷偷来看我,还会给我盖被子,我虽不是他的亲儿子,却是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
“你说我是不是……”金铃子再看卿珩时,却发现她靠着身旁的树,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
他笑了笑,说道:“这么快就睡着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变作了自己本来的模样,这“狼妖”不是别人,却是三番两次与卿珩作对的青鴍鸟追风使。
原来他之前离开冥界后,便去了凡界的山洞中,将洞里的血灵杀死,离开时,却发现卿珩在洞中昏迷,他便将缚魂索扔在了她的身旁。
他在一旁等着卿珩醒来,之后又跟着她来到了林子中,变幻作了狼妖。
追风使望着蜷缩着身子,靠着树睡着的卿珩,心想,眼前这个女子,好像对谁都不设防,自己说是狼妖,她便也相信了?
还是如今她身上法力不够,察觉不出来?
但若是此刻他出手,这个小金乌便会香消玉殒了,而神界也会少一个跟他们作对的神仙。
他抬眼瞧着卿珩,蓄着术法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过了半晌,他兀自叹了口气后,缓缓的将手落下。
或许是想起自己离开冥界时,大祭司对他说过的话,他将术法收了回去。
又或许,他心底里并不想伤害她。
他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她一个神仙,竟能对只见了两次面的一个小妖的话深信不疑,还口口声声说要帮他,睡着时,竟也不知道在身旁设个仙障来保护自个,该说她单纯,还是愚蠢呢?
他皱了皱眉,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盖在了卿珩身上。
一阵夜风吹来,追风使像是清醒了些,兀自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着卿珩坐下。
虽然这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子独处,她还是个女神仙,但追风使却丝毫都不觉得别扭。
眼前的女神仙之前将他关在钟阁里好几日,他之前想过,若是再碰到她,会怎么对付她,怎样折磨她,但与她相处了半日之后,这些念头竟然都消失了。
他在冥界生活了几万年,冥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们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如同他与大祭司一样,即便是相处了三万多年的父子,却依旧没有完全的信任。
他在冥界生活了三万五千年,见过许许多多冥界中人,冥界的人只相信自己,所以他们都同自己一样,整日堤防这个,小心那个,每一日都活的小心翼翼。
可他眼前的这个女子,这样轻易便相信了一个妖界小妖胡诌的话,虽然这个小妖是自己易容出来的,但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这样完全的信任。
这种感觉真好。
他伸手在卿珩的周围设了个仙障之后,起身匆忙赶回了冥界。
追风使一路赶回冥界,往祭司殿去时,却正好遇上了一个罩着黑袍的影子从祭司殿急匆匆的出来,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追风使从未在冥界见过那人的影子,心中颇为疑惑,但他心中并未疑虑,只淡淡望了那影子一眼,便走了进去。
祭司殿中只大祭司一人,追风使见大祭司坐在案前,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义父,孩儿回来了。”
大祭司抬眼瞥一眼追风使,淡淡说道:“事情都办完了?”
追风使忙答道:“孩儿遵照义父的意思,将要办的事情都办妥了,此番回来,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同义父讲的。”
大祭司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册子,抬头望着追风使问道:“何事?”
追风使低头说道:“启禀义父,孩儿此番去凡界,将血灵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便遇上了那个金乌族的神女,孩儿化身一个小妖,巧合设计之下,她已经十分相信孩儿,还说要将孩儿带到頵羝山上去。”
大祭司闻言,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追风使抬眼看着大祭司恭敬说道:“孩儿不敢有所欺瞒,方才说的,句句属实。”
大祭司眉头舒展,笑了起来:“好啊,这是天意要助我们冥界!”
追风使又说道:“既然她将孩儿当做了狼妖,孩儿便想着,若是能将计就计,我们以后也不用费心打听混沌钟的事情,待孩儿跟着她上得頵羝山去,自然有机会将頵羝山上的情况摸一个大概。”
大祭司随即点头,笑道:“我没有白养你,你说的事情可行,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你也长大了,以后一些小事情,也不用时常来问我,自己决定便好,只是一切小心,以后一月回来冥界一次,同我将你看到要紧的事情说上一说。”
追风使答道:“义父请放心,孩儿定不会辜负义父的期望。”
大祭司说道:“好了,你赶快去吧,别让她生疑。”
追风使对着大祭司恭恭敬敬的作揖,缓步退出了祭司殿。
出了冥界之后,追风使立马将自己身上的气息隐去,化作了狼妖的模样。
他找了些吃食带在身上,之后才离开冥界,匆匆往凡界赶去。
卿珩醒来时,天却已经亮了,她发现此处只有她一个人,连忙站起身来,却见周围像是多了层结界,想是金铃子设了来保护她的。
她一个堂堂的神女,如今却是要靠一个小妖来保护了,这际遇,一般的神仙怕是一辈子也遇不到几次。
“你醒了?饿了吧?我找了些吃的给你,你吃一些,灵力也应该会恢复的快一些。”
卿珩抬头,却见金铃子手中拿了些吃食,从不远处走来,卿珩看他精神还不错,笑道:“你倒是起的挺早的,原来却是去找吃的去了。”
金铃子笑道:“怎么样,昨夜休息的怎么样,睡得好么?”
卿珩答道:“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在凡界,靠着这树睡了一夜,能好到哪去?不过,好在有没有咯着哪里,也没有碰到其他的事情,我如今只剩下这么点灵力,能安稳的睡一夜,第二日发觉自己还活着,也该庆幸了。”
金铃子笑着说道:“你倒是很乐观。”
卿珩摇着头说道:“不是乐观,是无奈。”
金铃子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打开,说道:“这里地界这样的荒凉,周围也找不到什么活物,这些吃的,是我在鄀都城里找来的,你多吃一点,看法力能不能恢复的快一些。”
卿珩说道:“你以为恢复法力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吃饱就可以,哪有那么容易?我休息了一夜,如今的灵力倒是又回来了两成,但仍旧是没法飞回頵羝山上去的,今日若好好休息,天黑之前灵力应该能恢复个六七成。”
金铃子又道:“好,那我就在这等你法力恢复。”
卿珩点了点头,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知道小师叔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担心。”
金铃子看了一眼沉思的卿珩,若有所思。
頵羝山上
辛夷这一日里,匆匆忙忙的跑遍了大半个神界,又跑去了一趟少华山,见卿珩也不在那里,当下又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一赶回来,便立刻跑到药坞,他找到秦艽问道:“怎么样,她有没有回来过?”
秦艽摇摇头,说道:“还没有,不过天帝刚刚倒是派人来了,问我们找卿珩的事情,需不需要天庭帮忙,我帮你回了。”
辛夷心中犹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胡乱的纠缠着,他脑子里充斥着当日在頵羝山的钟阁上看到的景象,平日里的冷静也在这一刻不复存在,他自言自语道:“各处都找不到她,少华山上也没有,她这到底是去哪了?”
秦艽说道:“你别着急,你之前不是写了信给圣尊吗,她定会派鲤赦回来找的,鲤赦熟悉她的气息,一定能找到她的。”
辛夷又道:“都怪我,昨夜里风大了些,我以为设几个仙障就万无一失了,竟没想到钟阁会出事,她若是……我该怎么办?”
秦艽忙劝道:“你也无须自责,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将卿珩平平安安的找回来才是要紧。”
两人相对着望了两眼,辛夷想着卿珩的事情,再无心言语,转而又沉默了一瞬。
鲤赦从昆仑山奔回来时,直到了后山,在药坞前见着辛夷与秦艽,他连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了,主人她出了什么事?”
辛夷与秦艽一听到鲤赦的声音,满心欢喜的站起来,辛夷上前拉着鲤赦的手说道:“你可回来了,卿珩失踪了。”
秦艽忙道:“你跟了卿珩两万多年,最是熟悉她的气息,你快找一找,看她现在究竟身在何处,有没有危险?”
鲤赦点头说道:“好,不过你们要告诉我,她是从何处离开的?”
辛夷低头想了一会,答道:“应该是在钟阁,我一早起来,在钟阁拾到了她常带在身上的帕子。”
鲤赦忙道:“先去钟阁。”
几人到了钟阁,鲤赦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会,说道:“这里除了小师叔与主人,还有两个人的气息。”
辛夷问道:“那你能找到他们的去处吗?”
鲤赦说道:“稍等一会,我找找。”
鲤赦循着气息找了过去,秦艽与辛夷见鲤赦一路出了后山,只得跟上,不一会,几人到了頵羝山门处。
鲤赦说道:“他们的气息是从此处消失的,秦艽,你就在山上等消息,我与小师叔一同去找主人便好了。”
秦艽点头道:“好,你们小心。”
鲤赦与辛夷一路追着卿珩的气息,却到了那日到过的山洞前。
辛夷惊诧,忙问道:“你确定卿珩来过这?”
鲤赦说道:“主人的气息到这就没了,应该是在这。”
辛夷心一凛,半晌才吐出来几个字:“你说她身上的气息,在这里就消失了?”
辛夷看了几眼洞外,发现如今的山洞与那日来时瞧见的完全不同了,山洞上空很是清明,瘴气与煞气,像是也没了。
辛夷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山洞中到底有什么古怪,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与鲤赦走进了山洞。
走过石室时,辛夷拿出了苍翎剑,警惕的盯着崖边,鲤赦进去之后,倒是没多紧张,只是循着气息去四处找了。
鲤赦在一块石头后面停了下来,此地正是卿珩在这山洞中昏迷的地方,鲤赦感应到卿珩的气息,忙道:“小师叔快来。”
辛夷听闻鲤赦唤他,持剑盯着崖边,往鲤赦所在的方向退了过去。
鲤赦抬眼一瞧辛夷,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忙问道:“小师叔,你在做什么?”
辛夷忙小声提醒道:“小声些,千万别惊扰了洞中的血灵。”
鲤赦问道:“什么血灵?”
辛夷答道:“怎么,你没有感觉出来,洞中有血灵吗?”
鲤赦笑道:“什么血灵?小师叔,你可是太紧张了?这山洞内除了你我,别说是什么灵了,就连只蚊子都没有。”
辛夷望着鲤赦问道:“当真?”
鲤赦点头答道:“自然是真的。”
辛夷起身,将剑收了,却还是有些怀疑的转身向后望了一望。
鲤赦见状说道:“你不用看了,真的没有,主人消失的最后的地方就在此处。”
辛夷一看此处,见眼前立着块大石头,若是卿珩在这隐了自身的气息,血灵倒是也不会发现她。
是了,卿珩脑子转的快,即便是被人带走,也会自己想办法逃脱,即便是受困于人,也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
也许,这个时候找不到她,正好证明她没有事,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他松了口气,说道:“卿珩在这里便没了气息,我想,她是为了不让血灵发觉,这才自己隐了气息的,她不在洞内,怕是已经出去了。”
辛夷好容易将一直悬着的心给放下,却也觉得,此次到这山洞中来,确实有些异样。
按理说,他们二人已经进来这么长的时间,那崖底的血灵,没有道理不发现他们,可这会子洞里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鲤赦又一直说洞内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旁的人,辛夷一时想不明白,便想着先去崖边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崖边,指着崖下,转身看着鲤赦问道:“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鲤赦见辛夷自进了这山洞,就神经兮兮的,便也走过来,顺着辛夷的目光,瞥了一眼崖下,说道:“小师叔既然觉得这崖底有什么问题,那我们何不下去看看?”说着,竟纵身跳了下去。
辛夷来不及阻止,只好握紧手中的苍翎剑,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辛夷下来时,却见鲤赦好好地站在崖下的一处洞口。
他望着鲤赦身后的洞口讶异道:“咦,这里竟然也有一处山洞。”
鲤赦慢慢靠近山洞,兀自说道:“这洞怎么会在崖底,好生古怪,先进去瞧瞧?”
辛夷点头,两人一道走了进去。
一入洞口,便发现洞中横七竖八的放着许多的凡人尸体,已有许多成了森森白骨。
辛夷震惊于眼前的景象,心中悬着的石头却也落了下来,看来卿珩虽来过这山洞,却是没出什么事,已经安全离开了。
山洞尽头出现一具庞然大物的尸体。
鲤赦吓了一跳,连忙将辛夷唤了过来:“小师叔,你说的血灵就是它?”
辛夷目光触及地上的血灵尸体,瞪大眼睛瞧了半晌,似乎不敢相信当下所看到的一切:“它便是血灵,它这是……死了?”
辛夷一瞧见血灵的尸体,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上回来的时候,这血灵还好好的活着,自己还被它重伤,怎么如今它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里,难道上次陆英说的事情是真的,这个血灵真的被卿珩所伤,伤重致死?
卿珩身上只有三万多年的稀松修为,即便那个时候能将血灵打退,想来要么是血灵本身十分惧怕火光,要么是卿珩当时出其不意,占了些便宜。
当初他们三人加起来,也不过是侥幸捡了条命回来,卿珩虽将它重伤,但这血灵若是因卿珩而死,那也有些说不过去。
鲤赦直盯着血灵,兀自叹道:“好大的家伙!”
辛夷却仍旧在念叨:“血灵这么厉害,怎么会无故死在洞中呢,这世间,还有谁能将它杀死呢?”
鲤赦抬头,望着辛夷说道:“这也没什么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它就算再厉害,也有人能制得住它。”
辛夷望着它半晌,又看着鲤赦问道:“你能想个法子,将它拖出洞去,带到天庭上去吗?”
鲤赦跳起来,摇着头说道:“这如何可能?”
鲤赦瞧了一眼血灵,又道:“小师叔,你可别说玩笑话,这可是个大家伙,即便是再多来十个神仙,也不一定能将它从这处断崖拖上去,我们才两个人,就算将力气都用尽了,也没办法将它挪的动一动。”
辛夷一听,顿觉失望,又说道:“那真是可惜了,当下卿珩与陆英查的案子与它有关,若我们能将它带到天庭上去,叫师尊看上一眼,这件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鲤赦却笑了笑,说道:“小师叔今日怎么糊涂了?这件事有什么难的,它如今虽是动不了了,我们却可以动,让圣尊来这里瞧一瞧它,不也是一样的道理么?”
辛夷点头道:“说的是,我倒忘了。”
辛夷盯着血灵的尸体,犹在惋惜时,却听鲤赦说道:“什么声音?”
辛夷道:“怎么了?”
鲤赦答道:“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辛夷闻言,也仔细听了阵,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听着像是……
辛夷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走。”
鲤赦闻言,连忙几步跑出了崖下的山洞,提气跳了上去。
两人直向洞口奔去,再看两人身后,山洞竟全数塌陷了下去,还好两个人反应快,不然便要葬身于这山洞,与血灵为伴了。
两人跑出山洞,才喘得一口气。
看着完全塌陷的山洞,两人惊魂未定。
辛夷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看来,我们此次又是白跑一趟了。”
辛夷转身时,却又听鲤赦说道:“等等,我好像感觉到主人的气息了。”
辛夷转身看着鲤赦,欣喜的问道:“你是说真的?”
鲤赦点点头,说道:“是真的,快随我来。”鲤赦说完,朝着林子摸去。
辛夷闻言,赶紧跟着鲤赦,鲤赦循着卿珩留下来的气息找去,顺着卿珩之前离开林子的那条路走了过来。
寻了半晌之后,鲤赦忽然停下脚步,抬眼瞧了瞧四周。
辛夷见他突然停下来,忙问道:“卿珩在这附近吗?”
鲤赦望着辛夷,有些迟疑的说道:“主人好像就在前面,只是她身边好像还有什么人。”
辛夷问道:“是什么人?不会是将她带离頵羝山上的冥界中人吧?”
鲤赦摇摇头:“这倒不是,这气息我在頵羝山上没见过,却也不是钟阁里的那两个,倒像是个妖界的。”
辛夷看了看鲤赦,没有说话,两人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鲤赦脸上多了些笑容,他转身说道:“主人好像就在前面。”
辛夷闻言,连忙跑了过去。
大概走了几百步,果然看见了正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笑着吃东西的卿珩。
辛夷瞧见眼前的这一幕,一颗心稳稳的放回了肚子里。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道:太好了,她没有事!
他心里五味杂陈,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停下脚步立在了原地。
卿珩就在前面,而刚刚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辛夷,却站在这里一直没动,鲤赦疑惑道:“小师叔,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主人不是就在前面么,你怎么不过去呢?”
辛夷答道:“我正要过去呢。”
鲤赦顺着前方说道:“小师叔,主人的身边,好像真的多了个妖界的。”
辛夷这才注意到卿珩的旁边还坐着个狼妖,他有些迟疑的望着卿珩半晌,却还是走了过去。
鲤赦走近之后,开口轻轻唤了声:“主人,你真的在这。”
卿珩闻声,才抬起头来,见是辛夷与鲤赦两人,十分的欣喜,站起身来欢呼道:“小师叔。”
一旁的鲤赦脸上满是尴尬。
辛夷上前去,关切问道:“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卿珩摇摇头,指着一旁的金铃子说道:“我没事,多亏了他,是他带我出了林子。”
金铃子连忙站起身来,向辛夷行礼道:“神君好。”
辛夷审视金铃子半晌,才拱手还礼道:“客气了。”
辛夷见卿珩神情疲惫,手中还握着根棍子,忙问道:“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卿珩连忙扔了棍子,答道:“没有,感觉像是睡了一觉,可一觉醒来,身上的灵力却只剩了四五成。”
金铃子看着卿珩手中滑落的棍子,眼底涌上来几分失落。
辛夷轻声说道:“那我们这就回去。”
卿珩点头答道:“好。”
她转身时瞥见身后的金铃子,忙拽着辛夷道:“小师叔,能不能将他也带到頵羝山上去?”
辛夷转身瞥了金铃子一眼,又望着卿珩说道:“当然可以。”
卿珩忙道:“多谢小师叔。”说着,转身朝着金铃子笑了一笑。
金铃子微微一怔,直勾勾的望着卿珩。
几人回去之后,辛夷立即将秦艽从药坞拉来了枕霞居。
秦艽瞧过卿珩之后,笑道:“你中了冥界的术法,这才失的法力,你再试试,身上的法力可回来了?”
卿珩试了试自己的灵力,答道:“回来了九成了。”
秦艽笑道:“不用再担心了,这会子已经没事了。”
卿珩忙道:“多谢你了,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秦艽兴致盎然,连忙坐下来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卿珩看了眼站在榻前的金铃子,说道:“他在凡界救过我一命,我先前原是答应了他,让他跟着我来这頵羝山上,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素日里都不怎么费心修炼术法的,他又想着能早日褪去妖身,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帮我?”
秦艽瞧了一眼垂着头的金铃子,说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若你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我,我可没有什么厉害的术法去教他,只能教他熬熬药,晒晒药草了。”
卿珩一听秦艽是要答应的意思,连忙说道:“这都不妨事的,他也愿意学些医术的。”
秦艽看着金铃子笑道:“那就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吧。”
金铃子连忙作揖道:“多谢医仙。”
卿珩转而望着鲤赦说道:“鲤赦,你就将偏殿的空屋子收拾一间出来给他吧。”
鲤赦连忙应了,当下便带着金铃子跑去偏殿收拾屋子。
卿珩将众人打发了出去,自己躺了半日,再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辛夷又叫秦艽熬了一碗有利于卿珩灵力恢复的汤药,亲自端了来,给卿珩喝了才出去。
卿珩在枕霞居中躺了几日,这几日里,众人闲时都来枕霞居看她,鲤赦与辛夷更是一日里大半的时间都待在枕霞居中。
卿珩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与她在凡界的见闻,尽数告诉了辛夷。
辛夷听得卿珩所说,只道是奇怪,忙问道:“你是说,你也没有看清楚当时在钟阁中碰到的男子的面貌,他将你带离頵羝山,又将你放在藏有血灵的山洞中,还将缚魂索还给了你,又封了你身上的术法灵力?”
卿珩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辛夷又道:“他只是将你带到了凡界,却也没有伤害你,那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卿珩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来,忙道:“那日是天帝的寿辰,莫不是与天帝的寿辰有关?”
辛夷看了一眼卿珩,点头道:“怕是只有这个可能了。”
卿珩说道:“难道是冥界的大祭司?”
辛夷又道:“原来是这样,若非你刚才说起冥界的大祭司,我仍旧想不通,血灵为何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凡界的山洞中。”
卿珩蹙眉问道:“你是说,血灵死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在凡界的时候,在山洞中待了那么久,血灵也没发现我,我还当是我运气好,却没想到原来它早就死了。”
辛夷说道:“这冥界的大祭司修为极为高深,难怪他能在我们頵羝山上来去自如,后山上的法阵禁制皆奈何不了他,他此番来山上,将你带去了凡界,是想让我们頵羝山自顾不暇,自乱了阵脚,目的应该是为了不让我们再管血灵的事情。”
卿珩问道:“那该怎么办?难道血灵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吗?”
辛夷答道:“此次冥界大祭司是怕血灵的事情败露,才决定丢卒保车,只要是没了血灵,那之前的事情也都死无对证了。”
卿珩黯然,有些懊恼的说道:“此番确实是我们太低估了对手,如今他们已然毁了证据,我们之前劳神费力所做的事情,也都算是白费功夫了。”
辛夷又道:“可惜,那山洞如今也塌陷了,就算我们现在将血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尽数告诉天帝,他也不会相信的。”
卿珩想了半日,只道那日山洞塌的古怪,而对在凡界发生的其他事情,却也是一头的雾水。
辛夷见卿珩一直蹙着眉头,劝慰道:“你不必过分忧心,这件事情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那个冥界的大祭司究竟想要怎么样,我们且看看再说。”
卿珩点头应了。
她自从回了頵羝山之后,在枕霞居中休养了几日,身体也很快恢复,同在頵羝山上的其他神仙们,也算是松了口气。
一日,卿珩听得秦艽鲤赦与辛夷都聚在枢阳阁中,见这枢阳阁中难得热闹,也想去瞧瞧他们在做什么。
进去前,却正好听得鲤赦在说话:“圣尊来前曾特意嘱咐我,若是頵羝山上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将主人带到昆仑山上去,她老人家远在昆仑山,留你们二人在这,终归不放心,若再出了像上回那样的事情,可不知道怎么办了。几日之后,昆仑山上的法道会也要开始了,所以,这昆仑山,是一定要去的。”
卿珩在门外细细听了一阵,转身悄悄离开了中庭,去了凌晖殿外的扶桑神树下。
她翻身上了树顶,躺在了时常躺着的树干上。
天色渐暗,卿珩望着天边即将逝去的几抹云霞,脑中纷乱如雨。
她心想,若是这次他们与鲤赦一同去了昆仑山,那便势必要见她的姑母,这三万多年来,圣尊与卿珏每每去昆仑山时,她都会推说身体不适,或者胡乱找些别的缘由过来搪塞掉,反正圣尊也很清楚,她不想去昆仑山,也就不强求了。可如今,少不得要跟着鲤赦去昆仑山上,与这位姑母见一面了。卿珩虽说没亲眼看见过她,但也听得其他的神仙说过,她这位姑母司天之厉及五残,却不像祖母这般好说话,是神界最最威严的女神仙。
以往与她的父王曾经一同执掌着神界,掌管神界所有的女神仙。如今自己的父王不在了,姑母依旧同如今的天帝一同掌着神界,这神界之中,除了圣尊,女神仙里,便数她最为尊贵了。
卿珩一听说她十分严厉,而自己又是个自由惯了的,即便是圣尊,见到她时,也是逗着趣的,她这样的一个神仙,又不知道该怎么与他们相处,便有些发愁。
她正想着怎么样才能将这一场“祸事”避开时,却听树下有人说话:“我在各处找了你许久,你怎么在这?”
卿珩连忙直起身子坐起来往树下瞧去,却见站在树下的金铃子。
金铃子换了仙娥新做给鲤赦的一件蓝色长衫,看着道很合身,正笑盈盈的站在树下看着她。
卿珩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金铃子道:“我将这頵羝山差不多都找遍了,却没想到原来你在这里。”
卿珩大声说道:“这样子说话不方便,你还是上来吧!”
卿珩自与金铃子一同回了这頵羝山后,便觉得与这个身世有些相似的金铃子,许多的事情总能想到一处去,他又曾在危急时援手于她,不过才短短几日,便将金铃子当做知己,两人以平辈相交,金铃子对卿珩也是直呼其名。
金铃子施展术法跃了上去。
卿珩挪了几寸位置,让金铃子坐在她身边。
许是修为不高,金铃子翻上去的动作有些笨拙,上去之后,不是树枝刮到脸,就是脚下打了滑,半晌都没坐稳。
卿珩伸手扶了他一把,他这才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金铃子朝树下瞧了一眼,呼了口气,转而又看着卿珩问道:“小师叔和鲤赦他们正在商讨去昆仑山的事情,说有话要与你说,打发了我过来寻你,我见你不在枕霞居,便想着来这里看一看,你果然同他们说的一样,喜欢在这待着,这棵树原来这么高,你在树顶做什么呢?”
卿珩一笑,望着不远处的一片云彩说道:“以往,我每次心烦的时候,都会待在这里,有时候能待个一整日,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烦恼自然也就没了。可今日……”
金铃子见她话说到了一半,又无精打采的垂下头去,像是有什么忧虑,凑近问道:“你怎么了,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卿珩托着腮帮子,慢悠悠的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去昆仑山的事情呗,你不知道,执掌神界女神仙的西王母,原是我的姑母,祖母让我去昆仑山,我并不想答应的,可谁知道前段时间在頵羝山上出了那样的事情,祖母很担心我,断然不会让我再一个人待在頵羝山,所以叫鲤赦回来接我过去。”
金铃子说道:“你为什么不想去?她是你的姑母,你去她那儿,她也不会亏待了你,你又不是小孩子,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卿珩摇头说道:“你怎么会懂呢?我都长了三万多岁,一次都没见过她。听说她素来对人严厉,肯定喜欢守规矩的神仙,我这个样子,叫她见了,她也一定不会喜欢我,我又要一直待在她的府邸,那不是很难受么?”
金铃子说道:“我想,她是个长辈,你是她的侄女,就算是看在圣尊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卿珩心里其实怕极了她这个姑母,所以才不想去昆仑山,说什么失礼之类的话,都是她为了面子上好看瞎编的。
金铃子看卿珩神情越发委顿,又开口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卿珩抬眼,答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在这里发愁的,上回祖母去的时候,我也没跟着,如今,我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实在是烦恼。”
卿珩又道:“姑母掌管着神界所有的女神仙,却唯独我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加上这些年来,又少了些接触,怕是我这个尴尬亲戚去了,连她也会不自在,这样一来,倒不如不去,可若是真不去,祖母那边要怎么交代?”
金铃子想了一想,说道:“那你就去吧,她若是真的不喜欢你,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再也不用待在那里,难道不是遂了意?”
卿珩听他如此说,沉思了一会,却也觉得金铃子说的有理,半晌才道:“你说的对,我在昆仑山上不认识什么神仙,鲤赦到了昆仑山,见了那些女神仙,就什么都忘了,你有没有参加过法道会,要不跟着我去?”
金铃子微微一愣,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欣喜道:“好,就跟着你去见见世面。”
而在枢阳阁中的几人,也早都各自回了居所,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包袱。
辛夷将众人送走之后,将自个平日里用的东西找了出来,又找了几件干净的衣裳,收拾齐整后放到了包袱中。
这一去昆仑山,应该要待不少的日子,他平日里总是箫不离身,还是带杆箫去,也好打发无聊的时辰。在架子上找了半日,却没找到卿珩给他的锦盒,他有些着急,莫不是将卿珩给他的东西丢了?
遂又在枢阳阁各处翻了翻,也都没找到,回头时,却见锦盒在案上躺着。
他这才记起当日吹完曲子之后,便将玉箫扔在案上不曾收拾。
上前将锦盒拿了起来,将它塞进包袱时,却无意瞥见锦盒合不上,他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锦盒中多了一块帕子,辛夷拿起帕子,目光随着字迹移动两行之后,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杆玉箫,原来不是卿珩送给他的。
辛夷看完信后,慢慢将帕子放了回去,又将锦盒合上。
上回他并没瞧见这方帕子,也没有其他的人来过这枢阳阁,之前受伤时,卿珩在枢阳阁照顾她,难道,这帕子是卿珩发现了放在上面的?
他想起那日的情形,卿珩来送锦盒时,确实没说那锦盒是她自己送的,他还以为她对他有意,原来却是个误会,这些日子,竟是他自作多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