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许宁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狗血人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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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当我在网上发了这条长微博,一定会有人扒我,会翻我以前发的社交动态,还会有人嘲讽我借机蹭网红热度。
但受人恩惠,作为受益者,同时身为住在一个寄宿家庭的华人留学生,也是间接给晚晚带来这次麻烦的人,看到晚晚这次被人抹黑成那样,我实在没办法再默不吭声了。
晚晚是个好人,她很好,很善良,既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高傲,也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冷漠。
正式跟大家讲述跟晚晚相处的细节之前,我想先讲一讲自己跟她成为室友之前的经历,那段经历有点惨,但我不是为了卖惨,而是想告诉所有人,当一个人身处在困境中,突然遇到一个人,愿意向你伸出援手,是多么珍贵难得的体验。
2013年,我本科毕业,被父母送出国留学,我运气不错,成功申请到了巴黎东大,我爸跟人合伙开了家贸易公司,经营日化产品和玩具,有一定份额的出口业务,公司经营效益不错,我家经济条件因此很好,一个人在国外留学,父母舍不得我吃苦,专门在学校附近给我租了一套公寓,还添置了大量的家具和家用电器。国外大家跟国内不一样,有大量的假期,少则一两天,多则个把星期,这对爱玩的我来说太棒了,巴黎这座城市的美丽与浪漫举世皆知,法国境内还有尼斯湖风景区以及被列入全球十大最美小镇的伊瓦尔和科尔马小镇,与巴黎毗邻的瑞士也是休闲观光的好去处,苏黎世和莱蒙雪山都值得一游。优渥的家境让我无忧无虑,每天都过得悠闲潇洒又自在,一边留学上课,一边趁着假期到处旅游玩耍。
我原本以为,我的留学生涯会一直这么欢快地持续下去,直到结束学业返回祖国故土。
一位亲戚家的女儿突然到访,从此打破了我无忧无虑自在畅快的生活。
“许宁,你还不知道吧,你家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你爸前不久被人逼债,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差点摔死……”
这个面容刻薄可怖的女孩得意忘形地向我宣告。
我当时下意识的想法是,这家伙该不会是嫉妒得发疯了吧?居然连这种话都编造出来了!
因为爸妈在很早就开始开公司做生意,我从小几乎要什么有什么,零食多,玩具多,零花钱多,漂亮的衣服鞋子饰品多,那时候在所有亲戚家的小孩子当中,我大概是最幸福的那一个,引来了其他小孩强烈的嫉妒,那些小孩当中就有此刻站在我面前对我宣告我家破产了的女孩C!
C家里条件其实也不差,父母工作都挺好,一个是电气工程师,一个在事业单位当副总,薪资待遇都很优越,夫妻俩也没亏待孩子,但他们工作再体面也是给别人打工的,每年拿到手的钱也跟我父母没法比,我家住着独栋大别墅,父母每天都是开着豪车进出,就连去市场买菜和去学校接送我上学放学的阿姨都开车,而C家住在单元楼里,父母开着普通国产车,于是C非常不满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C对我的嫉妒与日俱增,我不止一次听到她在背后诅咒我家,说“最好你们家明天就破产”这种话。
我深知C是什么德性,听见她的话,我一开始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嗤之以鼻。把心里的鄙夷说出来,本以为C会气急败坏,没想到C却是表情一脸同情地看着我,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红彤彤的百元纸币塞给我。
“这两百块钱就当是我救济你的,以后可别跟说我这个表姐见死不救。”
她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有点恼羞成怒,莫名还有点心慌,猛地把钱摔在了C脸上!
“谁要你救济?”我大眼瞪着她,还强撑着骂了她一句“有病”。转身就要离开,不想再搭理这个在电话里自称“来巴黎旅游,不认识路,又不懂法语,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向你求助”,结果到了我跟前却一张口就奚落我的家伙。
一再被我甩脸子,要是放在平时,C铁定会恼羞成怒,可她非但一点都没生气,还把掉到了地上的两百块钱捡起来,一路飞奔追上我,再一次把钱塞到我手里,我想甩也没甩开,她死死抓我的手,对我说:“许宁,接受事实吧,你家真的破产了,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打电话问问。”
问肯定是要问的,但我妈一开始还不承认,直到我说C来找我,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妈才没再收敛情绪,在电话里唉声叹气,我一听她这动静就知道,C这次真的没撒谎,我家是真的破产了。
想起C那句“你爸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差点摔死了”,我心里就一阵后怕,要求在视频里看我爸,我妈一开始还不同意,我跟她说我要回国,以后都不留学了,我妈慌了才同意,我看到了浑身是伤的我爸,全身多余用于固定骨头的石膏和器材,整个人虚弱又颓败地躺在病床上。
我问我妈,家里欠了多少钱,她让我不要管,安心在学校上课,钱的事,不用我操心,她和我爸会想办法,再不济,我还有两个舅舅可以帮忙。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安心?而且我那两个舅舅,家里条件都一般,一个舅舅在市区租小门面卖卤菜,另一个舅舅条件稍微好一点,是搞木工装潢的包工头,但一年赚的几十万,又能抵得上什么事?能让一个经营业绩每年几千万的贸易公司资金链断裂至倒闭,可见那个黑了心肝的合伙人卷跑了多少钱!
我爸妈当初送我来巴黎,不想让我吃苦,给我租的公寓地段很好,里面的装修也很好,而且还一口气租三年,付了很高的租金,还添置了很多家具和家电,再加上自己大手大脚买的一堆范思哲、纪梵希和普拉达等大牌的鞋服首饰和化妆品,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把这些转手变现,虽然亏大发了,但也能拿到不小的一笔钱,我找了房东,跟她讲了我的困境,说要把房子转租出去,房东很同情我的遭遇,同意了我的请求,还很仗义地以不算很低的价格买走了我打算贱卖的大部分电器,以及一部分她和家人可以用得上的衣物饰品。
退房以及卖电器和衣物得到的钱,我以“不收下我就跳楼自杀”作为威胁,把其中大半转给了我妈,剩下的一部分钱,用作学校注册费、重新租房的房租以及未来一段时间买廉价面包的钱。
在前房东允许停留的截止日期之前,我到处托人打听租金优惠的房源,万幸一位同样来自中国在巴黎留学,已经开始实习的善心姐姐,在听说了我不幸的遭遇之后,提前搬离住所,以很低的价格,把位于寄宿家庭三楼的小房间转租给我。
那个房间很小,是阁楼隔断装修的,但胜在房租便宜,房东人很好,交通也便利,在小区门口就可以坐巴士车,大概二十分钟到地铁站换乘。
给我妈转钱的时候,我骗了她,为了让她安心收钱,我骗她说我在学校拿了很高的奖学金,足够支付生活所需费用。东大是公立名校,优秀的学生多如牛毛,保证每门功课合格,已经相当不容易,我怎么可能拿奖学金?
付完半年房租后,我兜里就只剩下几百欧元,我不得不庆幸,巴黎东大不用交学费,每年只需要缴纳一百多欧的注册费。
作为一个兜里只剩下几百欧的穷学生,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过得很吃力。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像所有半工半读的留学生一样,每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到处做兼职,有次一天打了六份工,早上在社区送牛奶,上午帮忙看孩子,中午在餐馆端盘子,下午在农场挤牛奶,傍晚在公园帮人遛狗,晚上又在餐馆打工。
家里条件好,我从小娇生惯养,几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己煮个面条都能不小心烫手,可后来家里破产,我不得不辛辛苦苦打工,一开始什么都干不好,被骂过,被辞退过,还赔过钱,赔的钱比几个小时赚的薪酬还多。
以前常喊我一起出去玩的朋友,再也不喊我出去玩了,美其名曰我要打工,没时间陪他们玩,可过一段时间再发消息,我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其实我只是想给这个朋友发条消息,祝福她生日快乐,顺便问下见面地址,把辛辛苦苦给她做的生日蛋糕送给她。
为了亲自做好这个蛋糕,我牺牲了两个小时,没去外面的餐厅做兼职,求房东太太Caroline教我做蛋糕。
做蛋糕的时候我还在默默地想,作为朋友,她应该会理解我吧,毕竟我家出了那么大变故,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大方,一出手就是水晶项链这类饰品,只能亲自做蛋糕以表心意。
怎么都没想到,最终迎接我的竟然是被这个曾经能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朋友拉黑。
我又不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不懂?有点心寒,又尝试着给另外几个以前喜欢找我出去玩的朋友发消息,没想到得到的竟然全都是“✘✘✘开启了朋友验证,你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后,才能聊天”的提醒。
我不信他们会因为几天没联系而拉黑我,有些人即便三五年不联系,不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好友列表里吗?我记得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五年没联系的同学,突然在QQ上发消息,问她要不要贷款,她才黑着脸把人删了。
她们是觉得我以后不会再给他们买礼物,还是担心我会伸手朝他们借钱?
那时候已经是五月份,天气很热了,可我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小区门口的巴士车站内,有很多人在等车,老人,小孩,还有年轻男女,他们都很诧异地看着一个有着东方面孔的女孩突然间潸然泪下。
“嘿,女孩,你怎么了?”他们好奇地问我。
我说我没事,我高兴,我这是喜极而泣。
真的,我应该高兴,毕竟借此机会,彻底认清了一群所谓的朋友的真面目,在他们可能给我带来更大的伤害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