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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声的暴怒呵斥,在拙政阁中此起彼伏。
门外两位天人境护卫被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陛下发如此大的火了。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大帝一怒,就必然有人要倒霉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居然惹到了陛下头上。
拙政阁,老姚听着那一声声的怒斥,也是心头直跳,冷汗涔涔。
饶是他已经伴随了大帝千年,也是极少见到大帝如此大动肝火。
他心头忍不住嘀咕,那姓王的小子还真挺有本事的,非但教养出了璃瑶小姐,宗安公子那等惊才绝艳的大天骄,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老姚毕竟伴君千载,对大帝的个性还是颇为了解的。
此时开口劝慰,那就是往大帝的枪口上撞,多半会被迁怒,唯有等大帝发泄一番,自己冷静下来。
果不其然。
盏茶之后,隆昌大帝的脸色便渐渐归于平静,然而那半眯半阖的眼眸中却依旧透着厉光,内心的火气显然尚未消散。
老姚这才传人过来打扫现场,给殿中重新换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桌子,点上了静气凝神的仙香,又奉上了一杯寒月仙茶。
很快,拙政阁中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仿佛刚才的那一片狼藉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隆昌大帝慢悠悠地喝着仙茶:“老姚啊,你说说看,朕应该怎么处置德馨亲王和康郡王?”
“陛下,老奴乃是一介宦官,岂敢妄议真龙家事?”老姚低眉顺目地说道。
伴君如伴虎。
他深知以他的身份,决不能妄议,更不能有偏颇倾向。他必须牢牢记住一点,凡事以陛下为主,也唯有如此,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安稳长久地待下去,生存下去。
“你呀,就是太谨小慎微。”隆昌大帝批评道,“你兢兢业业侍奉了朕千载,你的忠心朕岂会不懂?朕即位三千余年,昔年亲朋故友早已离我而去,如今,朕身旁除了你,哪里还有能说真心话的人?你便随意说几句,朕也能有所参详。”
“是,陛下。”老姚低头弯腰,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此事归根究底,还在于德馨亲王教育无方之上。陛下可传唤过来训斥一顿,令他好好反省反省,重振那一脉的家风。”
“德馨……”隆昌大帝面无表情,指关节轻轻叩着书桌,沉吟道,“这孩子有野心,却无大能,心高气傲,却又无甚担待。就说上次与天河真人打赌,不就是输了二十上灵,被嘲讽了几句么?结果扭头就气急败坏地跑了,实在太小家子气,格局气魄皆落了下乘,还累得永安那孩子替他筹措还钱。”
“永安亲王还是挺稳得住。”老姚低声说着好话,“记得小时候他也时常入宫承欢膝下,陛下也是真心疼他。”
“永安那孩子确实秉性敦厚,只是从小畏惧德馨,在其教育下变得有些唯唯诺诺,少了点气魄和决断。结果到头来连老婆都留不住。”
说起此事,隆昌大帝依旧颇有介怀,不满道:“亏得永安那小子愚孝,还自以为是正确的,整日里嫌弃英济“顽劣’,仗着父威强行管束,动辄责斥教训,企图把英济变成像他那样没有主见只知顺从的愚人。可怜我的济儿,非但从小没有了母亲,还得受永安的腌臜鸟气。若非如此,他岂会一怒之下跑去当了水匪……”
“那个,陛下。”老姚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蛟龙帮也是正经注册过的商行,英济小亲王行事虽然冲动,却也将安江真正水匪清扫干净,护了航道周全,让水路经济得以发展。每逢安江水患,蛟龙帮也会出钱出力。也算是有功的……”
“老姚啊,你还真挺难得为孩子说好话,想来也是与朕一般心思,都是心疼英济那孩子。你放心,此事我从未怪过济儿,否则也不会让你偷偷派人暗中协助于他。”隆昌大帝叹了口气,对德馨亲王和永安亲王却是愈发不满,“济儿母亲资质绝伦,犹要超过永安一筹。而济儿当年出走之时便已经是天骄乙等的卓绝资质,倘若好好筹谋一番,资质必然还能再提升不少。”
“可惜啊可惜,济儿因父子不睦而错失了良机。否则,济儿未必不能成为准帝子。他的个性虽然莽了些,但是在真性情讲义气这一点上,与朕一模一样。”
“好在济儿运气不错,碰到守哲给他指了条明路。如此也好,他不懂心术,又养出了一身的草莽气息,让他出去开拓总比待在庙堂更加适宜,也省得他被困在德馨那一脉的烂摊子、糊泥塘里。”
此时的隆昌大帝就像是寻常世家的老祖宗一般,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自己心疼的子子孙孙们,为了孩子们的未来操碎了心。
“陛下,既然英济小亲王要走开拓之路,是否要把蒋玉松召回?”老姚小心翼翼地问道。
“济儿性子太莽,容易遭人算计,吃暗亏,有心思缜密的蒋玉松在旁护着点儿,朕也放心些。”隆昌大帝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对小辈的关爱,“何况济儿野惯了,总得有人给朕传传消息,免得他太过行差踏错。”
“喏,陛下。”老姚弯腰应着。
一番絮絮叨叨后,隆昌大帝心中的燥火方才渐渐平息沉淀了下来。
他略显浑浊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浓烈的威严:“老姚,替朕拟旨,康郡王吴承嗣不负圣望,亲临域外战场,以身犯险,屡立战功,为众皇室子弟之表率,特赐郡王紫金冠一顶,上等皇家庄园一座,上灵十枚,乾金五百万。另,加封赵氏怡静为二品郡王妃,一应冠服礼器均置办齐全,钦此。”
“这……”老姚有些懵了。
陛下适才还把康郡王骂的狗血淋头,恨不得打死了事,怎么这一转眼间,却给了康郡王如此丰厚的赏赐?
别的不说,那一顶郡王紫金冠,上面带有真龙符印,那可是巨大的荣耀和恩宠啊。
大帝即位数千载,能获得此荣耀的郡王不过双十之数,其中大多数还都是有从龙之功的皇室兄弟们。
最近一个有此殊荣者,还是已经故去的昊郡王殿下。
“老姚,莫非你有意见?”隆昌大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老眼半闭,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语气也是无喜无怒。
“老奴不敢。”老姚急忙弯腰行礼,“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老姚弯着腰,一点点退出了拙政阁。
出了拙政阁后,他才敢在脸上略微露出了些惋惜之色,他跟随陛下千年,自是知道陛下之个性。
此番,若是陛下将康郡王从域外召回,痛骂训斥一番,那还好些,至少说明他对康郡王依旧抱有不小的希望。
可如今,陛下竟不仅没有将康郡王召回训斥,反而不动声色地厚赏了康郡王和怡静郡王妃,这下连老姚都有些摸不准陛下究竟想干什么了。
……
数日后。
归龙城中,有两大国公家族。一为定国公王氏,二为安国公赵氏。
这两大家族,都是当初最早追随紫薇玄都大帝前来蛮荒之地拓荒的家族,乃是开国功臣。他们实力强横,功勋赫赫,乃是大帝的左膀右臂。
因此,开国大帝亲自敕封了两大国公爵,世袭罔替,延续至今。
曾几何时,两大国公府皆是二品世家,实力、威望、以及底蕴都是并驾齐驱。只是数千前帝位更迭时,两大国公家族因站队阵营不同,而导致了截然相反的命运。
因着拥护新帝失败,大乾王氏的实力和影响力受到严重削弱,在几千年的时间里,渐渐从二品滑落至三品,甚至在三大三品世家之中,都算是实力垫底的存在。
但王氏到底有个“国公府”的名头在,因此,在对三品世家进行排序之时,大家仍旧习惯将王氏排在前面,称其为“三品第一”。
如此一来,大乾陈氏,大乾公冶氏两个三品世家自然隐隐有些不爽,私底下少不得有些流言蜚语传出。
而安国公赵氏,因当年坚定不移地站在隆昌大帝背后,有从龙之功,这三千年来发展得愈发强盛,屡屡与皇室中的强脉联姻。
如今的赵氏,已经成为了一个一门四神通的强大世家。
而且,因为家族底蕴的不断扩增,赵氏诞生大天骄的概率也要比寻常三品世家大出很多,平均下来每隔两百几十年就能诞生出一个大天骄,不仅能维持住四个神通种的日常更迭交替,偶尔还能多出一个。
即便是大帝,想要动赵氏也得仔细掂量掂量,否则一不留神就可能会损伤到皇室根基。
赵氏主宅位于归龙城西城。
它的占地面积极为广阔,放到地方上去,几乎等同于一个卫城的规模。主宅之内,更是各种属性的灵脉纵横交错,浓郁的灵气被阵法约束在内,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达成了动态平衡,宛如一个人造的小规模洞天福地。
在此环境里,哪怕是一个凡人,都能百病不生,轻松活过百岁。
可事实上,赵氏大宅内,绝不会出现真正的凡人。哪怕是一个扫地的小厮,干粗活的柴火丫头,都是拥有血脉的炼气境玄武修士。
至于门房的赵大爷,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天人境中后期的家将。甚至于,连门房护卫们都是清一色的灵台镜修士,正副统领的修为更是达到了天人境初期。
这种可以在地方上称宗道祖的灵台境,天人境修士,在赵氏这边竟然是看大门的!安国公府的底蕴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赵氏的门房和门房护卫们,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他们的地位相当高。很多低品世家的子弟前来拜访赵氏,有求于赵氏时,都得通过他们递拜帖。
哪怕是紫府境老祖亲来,也得和门房客客气气,暗中塞上一封红包,可见赵氏门房的油水之多。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
前来赵氏寻亲的,拜访的,巴结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一小半,是归龙城内的六七品小家族,而一大半,则是来自上京城之外的各大郡城。
这世界上,永远不会缺乏攀龙附凤之徒。这赵氏门口,每天都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蓦地。
远远地传来一个门房护卫的喊声:“怡静小姐回府省亲了。”
话音落下,安国公府那些懒懒散散,仿佛大爷似的门房们顿时变得精神了起来,扫地,洒水,铺上崭新的红地毯,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做好了迎接嫡小姐归家的准备工作。
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
拉车的四匹马,每一匹都是毫无杂色的纯种三阶白玉雪马,马车轿厢都是用的上等万载灵松木,散发着淡淡松香,既可静气凝神,还格外轻灵牢固,和马车上篆刻的符阵相配合,甚至可以勉强挡紫府境修士一击!
马车前后,左右,各有一队八人侍卫队随行。
其中四名侍卫队队长,均是天人境的修为。马车旁,还有一位身着宫装的老嬷嬷漫步随行。
这老嬷嬷看起来很不起眼,可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发现她身上恐怖而强大的气息,那至少是一位天人境后期的强者。
如此排场,哪怕是在贵胄云集的归龙城中,都属于极为罕见了。
因此,一些外地世家的访客,都不由低声打探:“乖乖,那马车上是皇室的苍龙徽记吧?这位怡静小姐是哪位实权郡王的郡王妃?排场居然这么大?”
大乾所有郡王加起来数量可不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集中在归龙城中。但不是每一个郡王,都是威名赫赫,极为有钱的。
有一些没落的皇室一脉,也就剩下个把郡王勉强撑着颜面,家中也是人才凋零,全靠着皇室宗库救济才能维持体面。
这种郡王别说摆派头了,碰到像衡郡王这样的有钱有势有实力的郡王,说不定双腿发软连话都不敢多说。
随着外地世家的询问,本地前来打秋风的世家代表顿时找到了优越感:“谁家的郡王妃?呵呵,当然是准帝子康郡王家的郡王妃了。怡静小姐乃是赵氏当今嫡脉小姐,嫁给康郡王那是强强联合。”
“要我说,赵氏就是强!等康郡王登上大帝之位,放眼整个大乾,还有哪个世家能与赵氏相比?”
在众多压低声音的议论声中,赵怡静被门房护卫们前后簇拥着进了安国公府。
不多片刻。
赵怡静在家主书房,见到了当今赵氏家主赵承文。
“静儿拜见老祖宗。”
一身华服的赵怡静敛敛行礼,恭声道。
“静儿无需多礼。”赵承文远远地虚托一把,含笑道,“你可是陛下亲自敕封的二品郡王妃,地位尊崇,非一般郡王妃可比。”
赵承文乃是老牌紫府境修士,担任赵氏家主已有两三百年。如今他的年龄,已经达到了五百四十余岁。哪怕是一个紫府境修士,也开始步入中老年状态了。
如今他的两鬓已经微微发白,仿若普通人中的五十岁左右模样。
如今赵氏早已经着手开始培养下一代家主继承人了,只消得再过上数十载,等其晋升为紫府境后,赵承文便要退居二线当家族长老去了。
“老祖宗,静儿即便成了帝后,也是您的静儿。”赵怡静声音软糯清脆,行了个完整的礼之后,才在客位上落座。
赵怡静乃是赵氏天骄出身,如今不足两百岁的她,已经达到了天人境六层巅峰,样貌依旧维持在年轻时的状态,只是气质更加雍容华贵,气卓绝不凡。
不过她并不着急晋升紫府境,只因皇家有祖规,待得康郡王正式继承帝子之位后,她作为帝子发妻便有资格动用皇室内库的万载底蕴积累,在天人境时再晋升一重血脉,成为一名大天骄。
这是为了未来大帝的帝后位置着想,一般帝子都会在四百至六百岁之间继位,而紫府境修士大多都只能活到七百多岁,鲜有能超八百岁的。
总不能让堂堂帝子继位成为大帝后,其原配夫人或者老死,或者已经成了难以见人的老妇吧?
因此,帝子妃若不是大天骄,皇室也会不惜代价想办法让她成为大天骄。如此,她至少还能相伴大帝一千多年,辅佐大帝管理后宫内宅。
也因此,帝子之位,对于帝子妃而言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缘,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静儿此番回娘家,可是为了英济之事?”赵氏家主赵承文笑着问道。
“老祖宗。”赵怡静面色微微有些怨怪道,“先前安郡王和王氏两位大天骄,在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直接介入帝子之争,已经对承嗣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在这危机关头,英济皇叔怎么能作出如此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老祖宗,要不您给他写封信斥责一番,叫他莫要和王氏厮混在一起了。”
谈及此事,赵承文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此事说来复杂。按理说,你是小辈不应知道此事。只是眼下涉及到了帝子之争,那桩丑闻也不能再瞒你。”
“英济他虽然是我姐姐的儿子,可姐姐她在英济年幼之时,因与德馨亲王在教育理念上的不同而生出嫌隙,而当时还是郡王的永安也没有站在她那一边,反而斥责她不懂事。时间一久,永安与姐姐间的矛盾也愈来愈大。后来,一次吵架之后,我姐姐一怒之下试图带着孩子离开,却被永安带人拦截,并不小心打伤。”
“我姐姐一怒之下,便去了寒月仙朝,至今未归。为了此事,咱们安国公府也曾与德馨一脉大闹过一场。最后惊动了陛下,得陛下圣裁,严厉惩戒了德馨亲王和永安,并亲自拟旨,派人给我姐姐赵惜晴,请她回来。只是我姐姐她从小脾气倔强,自己又是大天骄之姿,心高气傲,极其看不上永安的懦弱,宁愿独自在仙庭打拼。”
赵承文清楚的记得,当时他还动手揍过永安郡王。
“唉~”赵承文说起此事时,脸色依旧有些不太好,“英济那孩子的性格随我姐姐,从小桀骜不驯,虽然对咱们赵氏素来亲厚。可他真要决定做些什么事情,别说我这个舅舅了,便是陛下,若不下旨强行召唤,怕是都难以令他回头。”
“静儿,此事的前因后果你也了解了,你就忍忍吧,别太放在心上。时间一久,自然不会再有人谈及龙无忌这个名字。”
“果然连老祖宗,都拿那个任性的英济皇叔没办法么?”赵怡静颇有些怨念。
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对她夫君康郡王一众拥趸的心理伤害可不小。更别提,支持夫君的皇亲之中,有不少都是看在英济皇叔面上才站的队,如今他搞出来这么一出,不少皇亲都有些动摇了。
“静儿,连陛下都默许了,你也千万别动什么小脑筋。”赵承文告诫道,“你明白陛下为何在此关头,突然大张旗鼓赏赐康郡王府么?还赐予你二品郡王妃的殊荣。”
“不是为了表彰夫君在域外战场立功,有慰劳犒赏之意么?”赵怡静微微疑惑。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光是域外战场立些战功,哪有如此殊荣?”赵承文脸上带着一抹喜色,细细给赵怡静分析,“前一个有此殊荣者,乃是昊郡王。昊郡王那是什么人?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大帝继承人,无论是康郡王还是安郡王,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太多。”
“陛下定然是心中早有决断,只是未曾真正摆明态度而已。最近安郡王弄出个‘达拉大荒漠开拓计划’,闹得沸沸扬扬,赚了不少世家的支持,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可归根究底还是砸了陛下的颜面。”
“随后,王氏又弄出了龙无忌之事,意图为争夺帝子之位而造势,属于拉拢分化之计。”
“原本咱们赵氏还准备想办法反击,却不想陛下直接大肆犒劳封赏康郡王,自然是摆明了态度告诉安郡王一脉,帝子之位他老人家心中早有圣裁,让他们消停消停,别胡乱蹦跶。”
“此外,自然也是因英济那件事情,他觉得有些愧疚。便顺势给与康郡王府一份补偿,以安定惶惶人心。”
赵承文的一通分析极为有道理。
听得赵怡静脸色舒缓,紧张不满之意烟消云散。帝子之争中,陛下虽不能单独决定归属,可他的意见极为重要,一些中立的亲王和郡王,多少会因为陛下的属意而改变心意。
“多谢老祖宗拿主意。”赵怡静感激不已。
“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陛下的信号已经很明确了,此时咱们千万别有多余的动作,免得不小心被人抓了把柄,反而落入被动局面。”赵承文笑着说道,“静儿你既已回娘家,就和亲人们团聚一段时日,勿要操心担忧。待承嗣从域外战场回归,定然能横扫一切跳梁小丑。”
“是,老祖宗。”赵怡静满心欢喜。
……
几乎是与此同时。
著名网红酒楼白云楼中。
一群年轻官吏们正在重新整理和汇总账本,算盘噼里啪啦打得极快。
一叠一叠的金票,甚至是紫金票装在特制的加密钱箱里,堆得满屋子都是,金灿灿的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安郡王呆呆地看着那么多箱子金票,感觉自己上半辈子白活了。
也不知多久。
官吏们终于整理出了总账,呈给了安郡王和王宗安。
安郡王扫了一眼,差点被上面的资金总数给刺激得晕过去。
六亿九千万乾金。
足足六亿九千万乾金!!
按照道理而言,集资款每年应当能收取不到两千万乾金的样子。但是上京城的世家中不乏底蕴深厚的,哪能这么扣扣索索,一年一年的给这么麻烦?
绝大部分世家一交就是十年,少部分一下子交五十年的。
例如公冶氏和王氏,都交的特别多。
还有大帝他老人家最嫌麻烦,其一成干股,直接一次性交了两百年的,足足三亿三千万左右。
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拿了钱就滚去达拉大荒漠开荒去,下次别来坑他。
后来据老姚私下透露,陛下的意思是反正年纪也大了,这钱就索性从国库出。以后国库亏不亏,穷不穷,和他老人家也没半毛钱关系。要是国库穷了,就让继任帝子去想办法……
安郡王感激之余,觉得陛下说的很有道理,就欣然接受了。
“宗,宗安。”安郡王吞咽着口水道,“好,好多钱啊。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真有种卷钱跑路,去寒月仙朝逍遥快活的冲动。”
王宗安也是恍恍惚惚的,长宁王氏虽然很富裕,可每年开销也很大。
尤其是他父亲王守哲是个安全感极度缺失的人,喜欢攒各种各样的底牌,还动不动就斥巨资搞研发,这方面花销也占了不小比例。
因此,他活这辈子,自然也是每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钱。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手监工打造出青萝卫的男人,那边数十年下来,耗费的总资金也是个天文数字,比起安郡王来,总算要镇定一些。
“淡定,淡定。”王宗安鼓励着安郡王说道,“比起未来的总收益,这都是区区小钱。这点钱,也就值个两三件神通灵宝而已。不值得咱们卷钱跑路……
两三件神通灵宝,还而已?
安郡王瞟了王宗安一眼:“宗安少族长,我发现你现在挺飘的啊。说的你们王氏神通灵宝好似很多的样子。目前,也就璃瑶小姐有一柄吧?那还是天河真人砸锅卖铁,四处欠债买下的。这还不值得咱卷钱跑路?”
神通灵宝?
一说起这个,王宗安也是有些无语,前些时候他收到消息,他那个宝贝孙儿王安业,随便破个阵就一下子弄了两件神通灵宝,其中一柄剑的里面,还住着一个神通境后期的残魂老爷爷,价值必然比寻常神通灵宝更贵。
合着他王宗安和安郡王忙里忙外那么久,到处坑蒙拐骗路演,还合作坑了陛下一把。到头来的成果,也就是和孙子在域外随便跌个跟斗差不多……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值得跑,不值得跑。”王宗安一念至此便忍不住直摇头,更觉得这六七亿乾金不算啥了。
家有孙子王安业一枚,可值亿万金。
一群年轻有为的官吏们听得脸都要垮了。
你们两个大佬一口一个卷钱跑路,还把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不过谁都知道,这两个大佬是在开玩笑。达拉大荒漠开荒计划一旦成功,这点点小钱算什么?
几个官吏们严肃批评了一下大佬们的飘,然后又唉声叹息着说:“我们拼死拼活为大乾做贡献,攒底蕴,还不如康郡王随意粉饰一下名声。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册封……”
“好了好了,大家别妄自揣摩圣意。”安郡王安抚诸位年轻而优秀的官吏道,“我们这一次大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圆满成功,接下来只要脚踏实地把此事干好就可以了。至于帝子之位,自然是能争取就争取,不能争取,我们也要令大乾国力强盛起来,能养活更多的平民百姓。”
在安郡王的安抚下,官员们重新拥有了士气和活力。
……
拙政阁。
书桌后面半躺着的隆昌大帝,听着老姚汇报各方面的反馈,表情颇有些戏谑和玩味。
“嘿嘿!帝王心术,说得好像谁还不会玩帝王心术似的。”隆昌大帝有些洋洋得意,“帝子之争,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哪里有什么必赢之局?”
“吴承嗣啊吴承嗣,别说朕没给你机会,最好的教育可不是来自朕的训斥,只有来自敌人的沉痛打击,才是男人成长的最佳养分。”
“若是你能悟到真正的帝王之道,懂得一个大帝除了帝王心术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要学的,便也为时不晚。若是成长不起来嘛,呵呵~~”
“还有你,吴明远小倔驴,别以为仅凭区区一个达拉大荒漠开拓计划,就能彻底翻盘,你现在不过是刚刚正式入局而已。帝王心术,呵呵,你还有得学呢。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份上,我可是暗中助了你一把,不,两把,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斗吧,争吧。帝子之争,不争哪来的好戏看?凭什么老子当年辛辛苦苦,差点连命都没了才成功,你们却想轻松登顶?”
“朕不管,反正只要朕还活着,你们谁都别想赢那么容易。”
隆昌大帝自言自语着,仿佛对于自己的布局很嗨,很得意。反正他已经老了,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一旁随侍的老姚,低着头冷汗都流出来了。这大帝之心,可真不好琢磨啊。
……
就在上京城纷纷扰扰的同时。
平安镇却依旧是仿若世外桃源一般,不受外界俗事干扰。
孩子们该吃吃,该学习学习,该挨打还是挨打。他们幸福而快乐地生活着,成长着。
熟悉的小院中,依旧是花团锦簇,灵韵盎然,宛若洞天福地一般。
小院凉亭之中,王守哲与气质儒雅的蒋玉松对弈。
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王守哲在棋局上输得一塌糊涂。三局下来,局局完败。
王守哲当即笑着弃子道:“玉松先生这般不通为官之道,难怪会被上峰贬至蛟龙帮这等匪类聚集之地。”
他这话,仿若随口闲聊般云淡风轻。
蒋玉松却是神色一滞,眼眸中有不自然一闪而逝,笑道:“守哲家主所言,蒋某怎么听不明白?”
“正所谓英雄迟暮,美人白头,都是人间憾事。”王守哲亲手给蒋玉松斟茶,淡然笑道,“然而这些,都比不上三千年帝王落幕这般凄凉。手握无上权力的大帝,一言可定无数世家之生死,一世风光无限。临老了,快死了,心中虽明白权力交替不可避免,却也难免会变得更加敏感、猜忌、和喜怒无常。因为时不时的心中惶惶,也变得更有掌控欲望,希望将一切变化都掌控在手中。这些,都是人之常态,无可厚非。”
“龙大哥身份特殊,从小被陛下关注,可他偏偏又是个随心所欲的过江龙,混世魔王。陛下在他身旁安插一个或多个密探,即可掌控他的行事不至于脱缰,又可辅助他办事,暗中帮扶免得他遭了暗算,也是非常合情合理嘛。”
一滴冷汗从蒋玉松鬓角滑落。
他指尖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心头更是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惊惧所笼罩。
这王守哲好大的胆子,当真好大的胆子!妄自揣摩圣意不说,居然还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而且,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暴露。这王守哲莫难道是能看透人心不成?
“你肯定在想,我蒋玉松身份安排那么完美,毫无破绽,怎么会被怀疑上?呵呵,其实很简单,就龙大哥身边那十几个将领,这数十年来,我每一个都仔细调查过。”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的身份或多或少,都有些含糊不清的地方,不少人的身份更是经不起推敲。这是人之常情嘛,蛟龙帮再怎么粉饰和官府注册,那也是一个水匪组织。哪个身家清白前途无量的人,没事会加入一个声名不佳的水匪组织?”
蒋玉松心中一寒,抗辩道:“守哲家主误会,大当家曾经救过我,我是为了报恩。”
“对,这是个很合情合理的理由。不过,若我是隆昌大帝,想要约束并监控混世魔王龙无忌,总得挑一个有脑子,懂得审时度势,还足够聪明,可以随时谏言影响龙无忌的人吧?”
“不是我守哲看不起你们蛟龙帮一众高层,除了玉松先生外,其余那十几个……脑子还不如龙大哥好使……如何能担当约束之责?”
“守哲家主一切都是猜测,如何能治玉松的罪?”蒋玉松脸色有些发白了。
“玉松先生是不是有些小瞧我们王氏了?我既然已经怀疑你了,你还在我们王氏的地盘上想办法向外传递消息……还是往归龙城传去……”王守哲无奈地摇头道,“莫非,是当我们王氏数十年的经营是白费的么?”
“啊!”蒋玉松一下子颓然了,面若死灰道,“守哲家主,我是替陛下办事的,还请您手下留情。”
“放心放心,你是陛下的人,我怎么会为难你呢?”王守哲笑眯眯地说,“我还要多谢玉松先生,帮忙向陛下传消息呢。”
蒋玉松身躯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守哲:“家主当日,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传回消息?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家主怀疑我,可那天我不一定会跟在大当家身边,那是大当家临时起意让我作陪的!”
“临时起意么?”王守哲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在安江边上那一段,‘你上来,我下来’是白演的么?就是令龙大哥心中惴惴,疑心守哲会不会暗中布局谋害他。”
蒋玉松怔了好半晌功夫,才震惊地看着王守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当家当时心中狐疑未决,而我又是他亲近人中,心思最为细腻和谨慎的。带上我以防万一,最为自然和合情合理。”
“如此不动声色,便将我置入局中。断龙峡之会,如此重要,而我必然会如实向上峰汇报……借此良机,守哲家主既可以隔着数万里远在陛下面前给康郡王上眼药,还能顺势揪出我这个内线。守哲家主,当真是好算计!这一石二鸟之计用得可谓是出神入化,玉松不得不服。只是,家主若是算错了呢?”
“算错了?”王守哲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算错了也无所谓啊,反正主要目标是攻略龙大哥。至于其他,那就是搂草打兔子——捎带一手。”
搂草打兔子?
蒋玉松又是惊惧又是哭笑不得。
守哲家主竟然将陛下比喻成了兔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啊~
不好!
我蒋玉松今日……
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