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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防把鱼片粥买回来的时候,潘琴正望着窗外的槐树。
做了几遍深呼吸,她觉得自己混混沌沌的脑子总算清楚了许多。
他揭开盖子,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淡淡的鱼香跟着飘出去,潘琴回头,看见白软粘稠的粥面上撒了一把切得细碎均匀的小葱花,令人食指大动。
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的叫了一声,在病房里显得清晰嘹亮。
潘琴顿时大窘,蒋防忍不住轻笑。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伸手就要去拿那碗粥,半路却被他摁住了手,“烫,放凉些再吃。”说完,他拿汤匙慢慢搅了起粥来,加速散热。
她收回手,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话题,“月食,你去看了吗?”
蒋防摇摇头,“没去。”他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医院。
“……对不起。”她有些愧疚。
“傻的你,用得着你道什么歉?”他说,“以后还有大把机会。”
喝完鱼片粥,蒋防说要削个苹果给她吃,一边笨拙地用着水果刀,一边摇头晃脑地说,“每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果皮断断续续地掉在垃圾桶里,潘琴提心吊胆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给。”他手往前一伸,声音里自信十足。
她看着他手里坑坑洼洼没剩下多少肉的苹果,忍不住笑了出声。
蒋防抬起眼,瞧了瞧她光洁的脸,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
时间不疾不徐地过,初秋时分,有一场天琴座流星雨将要来临。这一次,潘琴和蒋防没有错过观测活动。
白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因此晚上夜空干净澄澈,星辰微闪。
天台上,天文社社长把手圈在嘴边呈喇叭状,扯着嗓子对大家说道:“这场流星雨流量较低,就算是在峰值的时候,每小时也只有十五颗左右,但有可能出现火流星,所以大家观测的时候一定要耐心!”
众人情绪高涨,嘴上齐齐地应和了一声“好”。
社长满意地点点头:“好,那现在分组,两人一台望远镜。”
潘琴和蒋防自然是分到了一组。
蒋防动作熟练地将目镜安装到主镜上,调节焦距系统使影像慢慢地清晰起来,然后又调节起寻星镜。
潘琴看着他专注沉静的侧脸,嘴角不知不觉的就向上扬了起来。
“好了,”他说,“你瞧瞧。”
潘琴对着目镜看向天际,星光璀璨,银河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低低地发出了一声赞叹,感觉周身的空气的稀薄起来,仿佛自己也被星辰的光晕包围起来,深深坠入了一个绚丽的迷梦。
她不是没有这样望过星空,只是觉得今夜的格外美丽。
“好看吗?”蒋防凑过脑袋问她,两人的距离顿时被拉近,他温热的呼吸隐隐洒在她的脸颊上,她紧张地蜷起了手指。
“好看。”潘琴抬起头说道,“美极了。”
他对上她氤氲着光芒的双眼,忽然猛地直起了上半身,侧过头去,动作略显仓促,像是在回避她的眼神一般。
清了清嗓子,他说,“要不看看月亮上有没有嫦娥吴刚?”
这话题起得有些生硬,潘琴却很配合地说,“没有。”
“你这么确定?地球上的人类永远看不到月球背面,我们可都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他浅笑着回眸看她。
她眼角弯了弯,视线柔软得如同细幼的羽绒,越过鳞次栉比的房屋,飘向远方。
“很小的时候,我听外婆说过,神仙已经不住在天上,他们跟人类共存在这个世界上,妖魔精怪也是一样。也许跟你擦肩而过的某个陌生人,就是一个在民间传说里名字如雷贯耳的神仙,又或者……”她转头看他,眨了眨眼,“是一个拿人血当饮料喝的妖怪。”
“你外婆编故事哄你睡觉呢。”蒋防说。
“你不相信?”她问。
“你呢,你相信这些故事吗?”他反问。
潘琴目光闪了闪,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封建迷信。
半晌,她用一本正经的腔调回答道,“我长在红旗下,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教育,当然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蒋防被她逗笑,笑得肩膀都微颤了起来,“既然如此,我的唯物主义者,那不如找找看月球上有没有安妮塞尔南?”
她被“唯物主义者”前面的那个定语震了震,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
“安妮塞尔南。”他复述了一遍,解释道,“尤金赛尔南的女儿。”
她继续用疑惑的神情看着他。
“尤金赛尔南,阿波罗17号的宇航员。”他说。
“他在离开月球之前,把自己女儿的名字缩写刻在了月球表面,由于月球上没有空气流动,它会永远留在那里。所以每当他的女儿仰望夜空,她就能收到父亲留给她的专属讯息,即使在父亲死后。”
他的声音清冽,如同浅溪缓缓淌过心头,“她知道月球上有她的名字。”
潘琴怔怔地听完,双眼里起了蒙蒙的雾气,眼角竟然漫上些许湿润。
半晌,她抑制住喉头的微哽,说道,“真浪漫,他女儿很幸福。”
蒋防望着她,眼睛明亮得像是星星在燃烧。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正待张口,却被身边人骤起的喧哗打断了:“快看,流星——”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那遥远的天际,夜空的黑寂倏地被划出一道道裂痕,浅黄浅绿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从渺远的宇宙,长途跋涉地穿过重重星云尘埃,降落在地球上,它们的光芒一闪即逝,微弱而耀眼。
望见这惊艳的一幕,潘琴和蒋防同时低下头,都想用手边的望远镜看得更清晰一些,于是两人的脑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她和他一同抬起头,脸凑得极近,对视着。
蒋防条件反射般伸手揉了揉她被撞的额角,忍俊不禁:“你先看。”
潘琴也不推拒,对上目镜,观赏了一会儿,又将望远镜让给他。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火流星出现了!”
火流星是较大的流星体陨落时产生的流星现象。跟普通的流星比起来,它的亮度非常高,像条闪闪发光的巨大火龙掠过天宇。有些火流星会发出“沙沙”的响声,有些甚至会发出爆炸声。
这颗火流星坠落的速度极快,伴随雷鸣般的隆隆声响。它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消失了,但在一瞬间将掠过的夜空区域照得煌煌如白昼。
在它穿过的路径上,留下了云雾状的长带,那被叫做“流星余迹”。有些余迹消失得飞快,与火流星共生共死,用肉眼几乎捕捉不到,有的则可以存在几秒钟到几分钟,甚至长达几十分钟。
余迹慢慢地散去,众人的惊叹声也随之渐渐落幕,天台上重新回归沉默,天文社的同学们都陷入了兴奋后的余韵,脑中一幕幕地回放着方才绚丽的美景。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蒋防轻轻地牵住了潘琴垂落在身侧的左手。
楼顶的风有些凉,天穹上缀满星星,就像一场冻结了的大雨。
潘琴整颗心脏都发着烫,里面像是灌满了烧开的水,扑哧扑哧地沸腾着。
但她却感觉自己被漫天如雨的星光淋得浑身湿透了。
由头至脚,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