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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聻的回答,这下子,谢猜意倒是有些不解了。
原来那黄鼠狼精名字叫做黄蜀,还真是一个简单不做作的名字……
可是,逼得黄蜀断手的人是自己,他怎么会这样对付起了姜连云?
那鬼差应该是跟他里应外合、狼狈为奸的,面前这聻也是,然而,落入聻的手中,肯定比落入鬼差的手中更凄惨,是什么让黄蜀改变了心意?
思及此,她说,“把前因后果给我交代清楚。”
“是这样的,黄蜀做了,”聻咽了咽唾沫,“做了柳金她们家的生意。”
“什么意思?”
“本来他是想照往常一样,把姜连云骗到阴间替人顶罪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出了些变数,他便找了柳金一家人,说他有办法让姜连云再开不了口,永远不会再拿姜紫的事情去烦他们一家。”聻慢吞吞地说道,“一开始那边也不相信,还以为是看到新闻来骗钱的,黄蜀就露了几手,他们意识到黄蜀真的不简单,据说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同意了让黄蜀弄死姜连云?
姜紫已经为了柳家的女儿没了一条命,现在他们就因为不想姜阿姨再拿这件事情搅扰他们一家的所谓安宁,答应跟黄蜀做这样的交易?
倘若真的让黄蜀得逞,蒋家两母女的性命岂不是都送在了柳家手里。
谢猜意觉得有些不敢置信,这家人的良心都喂了狗么。
聻暗暗抬眼观察了谢猜意几下,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只好用了敬语, “您应该也是晓得的,如果姜连云是替人顶罪,受完了刑罚还能再进入轮回,但要被我们聻给吞了,那就算是灰飞烟灭了。”
它狗腿地陪了个笑,继续道,“幸亏黄蜀贪心,让他找人顶罪的那家伙,还有柳家,这两份钱他都想赚,就让我先拘着姜连云,否则的话,她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这么说来,我倒要谢谢你了?”谢猜意冷笑一声。
聻连忙伏下腰去,“不敢,不敢。”
这时候,旁边传来了姜紫发抖的声音,“真是欺人太甚……”她扶着自己的母亲,气得浑身剧烈地发起了颤,无法控制的愤怒和恨意让她嗓音都变了调子,“他们,他们夜里都不会做噩梦的吗?”
谢猜意看向她,才发觉她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她心中微叹,转头轻轻在聻的肩膀上踢了一脚,“快滚。”
聻如蒙大赦,半句话也不敢多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姜连云的脚掌从地面的碎刃上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痊愈得看不见伤疤了,毕竟她现在处于魂体的状态,但之前的痛也是真真切切的,因此脸色发白,额头上还淌着汗珠。
“你不是……?”姜连云看着她,惊魂未定地问。
“是我,明烟的同学。”谢猜意知道姜阿姨认出了自己,干脆大方承认下来,她望向姜紫,说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你妈妈说么?”
姜紫低下了脑袋,姜连云受了前面的折磨,意识有些混沌不清,现在立刻想起了自己来找女儿的缘由,赶忙抓住她的肩膀,“小紫,告诉妈妈,你出事的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她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至少别让妈妈蒙在鼓里,糊涂地过完下半辈子。”姜连云神色黯淡下去,她也晓得,法律会审判程峰,可柳金却得不到任何实质的制裁,可女儿究竟经历了什么,她这个当母亲的,必须知道。
思及此,她直直地盯着姜紫的眼眸,“告诉妈,柳金,是不是无辜的?”
听了这话,姜紫猛然抬起头,眼中的怒意如跃动的火光,“她怎么会无辜!”
她扫了一眼自己手上、胳膊上皮肉翻飞的口子,这些伤口早就不会疼了,从她断气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痛觉。
可是每每看在眼里,她便会想起程峰跟柳金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到底是被一刀一刀的,连连十二刀捅死了更疼,还是被自己真心相待的好朋友毫不犹豫地拿来挡刀子更疼?
“妈,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
“好好好,我知道你怕他再缠着你,我也放心不下啊……行,我在岗顶那站等你,咱们一起回去。”姜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摁下了挂机键。
她加快了步伐,把自己塞进了沙丁鱼罐头似的地铁车厢内,抓住头顶的拉环。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妈妈。
实习工作补贴又不高,任务又繁杂,一天下来姜紫差点没累得跟一滩软泥似的,但点开视频通话,她还是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妈。”
“诶,小紫啊,”姜连云的声音里是一如平常的关怀,“最近怎么样?”
“很不错啊,同事们都挺照顾我。”才怪呢。
“怎么看你好像瘦了些,”姜连云皱起了眉,“没有按时吃饭吗?”
“没,我减肥呢。”
“骨瘦如柴有什么好看的,你呀,要注意饮食规律健康……”
母女俩聊了一路,到了站,姜紫挤出车厢,远远的便在人流里看到了伫立不动的柳金,她赶紧冲着镜头挥了挥手,“妈,我见着柳金了,迟点再跟你聊,”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过几天我回家,给你包香菇小馄饨吃啊。”
“哎,好,”姜连云顿时眉开眼笑,但还是不忘嘱咐,“注意身体。”
“知道啦。”
那时候,姜紫并不知道,那是自己最后一次在这世界上跟母亲说话,给她包香菇馄饨的承诺,终究也落了空。
跟柳金在麦当劳解决了晚饭,姜紫同她手挽着手,走在回杭州苑的路上。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几颗星星从云缝里挤出来,闪烁着微弱的光。晚风有些寒峭,路旁的草木叶子被吹得发出“沙沙”的响声。
姜紫暗想,两个人挤在一块儿,比一个人走夜路来得暖和多了。
她问:“对了,那个人,最近还老是来找你吗?”
在柳金面前,姜紫不大会直接说出程峰的名字,因为柳金不喜欢。
“是啊,烦死了,”柳金朝着她嘟了下嘴,抱怨道,“我手机都要被他给打爆了,简直都不敢开机。”
“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跟他把话说清楚,是要继续在一块儿呢,还是好聚好散。”姜紫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给她提供建议,而后她打趣道,“看你们吵来吵去的,却怎么也分不开,真是天生一对冤家。”
“哎呀,毕竟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柳金用力戳了戳她的肩膀,“是不是我住你那儿,你嫌我烦了?”
“哪里的话,”她连忙摆手否认,过了会儿又带着点儿惊讶,问道,“你说‘床’……哇,不是吧,你们……做了?”
“是啊,吓死你个保守的老处女,”柳金颇有些得意的样子,“都同居了怎么可能没那个过啊。”顿了顿,她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过这次,我倒是真的想跟他分手……”
“为什么?”姜紫处于双重震惊之中。
“真的,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就,怎么讲,挺厌倦了,”柳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然后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而且我现在有别的人追了,我蛮喜欢他的,想试一试。”
“啊?谁啊?”
“你不认识的,不是学校的,是个已经工作了的大叔。”
说是“大叔”,其实也才二十四五岁,这样叫着比较有情趣而已。
“这……”姜紫的表情纠结,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地说道,“可是,如果你打算跟你那个,呃,大叔交往的话,就更应该跟程峰说清楚啊,不是吗?”
“啧,傻得你,”柳金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我怕他不肯分啊,再说了,要是我真这样做,不就成了脚踏两条船的渣女?”
姜紫腹诽:你现在已经脚踏两条船了啊。但她没敢说出口。
她做了个用刀切割的手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唉,不想思考这些,顺其自然吧!”柳金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姜紫刷了门禁卡,柳金跟她一前一后地上楼,“等会儿我先洗澡!”
她好脾气地应道,“行行行。”
柳金哼着歌,拿出了姜紫配给她的备用钥匙,正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却乍然发现门口旁边的楼梯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啊——”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来修理,此刻,三个人便站在黑暗之中,柳金的叫声回荡在楼道间,一圈一圈慢慢减小了下去。
姜紫一个箭步上前,借着外头透进来的路灯光亮,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头顶盖了一顶棒球帽,上半身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很奇怪地把衣服的帽子戴在了鸭舌帽之上,身后还背了个双肩包。
姜紫一眼就认出他是柳金的男朋友程峰,想必,柳金也是一样。
因为,他那双眼睛跟往常一样蕴着不善的目光,现在甚至显得有些暴躁。
不知道为什么,柳金不大敢开口说话,她缩在姜紫身边。
姜紫扫了一眼她脸上害怕的表情,心头莫名腾起了一股保护欲,于是用手臂护住她,壮着胆子对程峰质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程峰笑了笑,口罩后面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我来接我女朋友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