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猞猁动了动身,在地上伸了个懒腰,突然开口说话,吓了我一跳。
“这女的是什么人?”
“明师兄的妻子。”冥曜回答道。
猞猁打量了我一番,嗅了嗅鼻子,笑道:“果然一身都是他的味道……”
囧,我脸上有点烫,凡人在这里真是没活路啊,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这个,我们怎么去?”我岔开话题。
“当然是小孽驮我们过去。”冥曜从我身上跳下来。
“怎、怎么驮?小祖宗我可是个凡人,腾云驾雾我估计会吓晕过去……要不你自己去吧?”我看了看小孽的体型,怎么也不像能驮得动我的。
冥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凡人?师姐,你知道明师兄的雌蛊雄蛊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
他微微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上古神巫遗留下来的东西,想必与他们祭祀的最高神灵东皇太一有关……之前明师兄为了水患唤出了神妃应龙,更加侧面证实了这个传说……”
“喂喂,探究别人的机密不太好吧?虽然你童言无忌,但也不能没有根据的乱说啊。”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冥曜露出一丝丝孩子气的表情,撇嘴道:“我也只是这么推断,上古神巫即是上古之神,与我道家尊神虽然先后有别,但都是上界的神祇,我哪敢胡乱猜测?”
“应龙是东皇太一的正妃,她残存一灵附身于灵山十巫的后人、历代神王身上,我推测是在等候时机……至于是什么时机,我等后生晚辈就无从得知的。”
啧啧,三岁小孩儿?
他更像一个三千岁的大佬!
“好了好了,小祖宗,要想八卦,改天我多打听点儿八卦再跟你讨论——”
冥曜睨了我一眼道:“我是想说,师姐你别再把自己当做凡人……有几个凡人能有你的机缘?你是神王的正妃,还身负雌蛊,一旦机缘到来……你恐怕比我母亲还更快的羽蜕飞升。”
噗!!!
“别别别,我没有这种觉悟和需求,我就在红尘中打滚挺好的。”我忙摆摆手。
羽蜕不就是要死一死吗?
我才不要。
凡间世俗怎么了?虽然坏人傻比很多,还有挑战道德底线的奇葩事情,但只要看淡了就行,坚守本心,欲求淡泊,一样可以活得很自在。
飞什么升啊,飞升了我怎么欺负我的师兄姐们?
冥曜狡黠的一笑:“觉悟不错,有此道心的人不会是坏人……走吧,小孽能驮得动你,放心……”
那些古书传记、仙人传说中,经常提到仙人化身万万千千,形随意动,可大可小。
神兽似乎也是这副德行,那名叫小孽的猞猁携风而动,变得像一只超大的老虎,然后抖抖皮毛,示意我们上去。
我脸皮比较厚,正准备不客气的跨上去,就感觉衣服下摆被人抓住。
回头一看,冥曜小祖宗冷着一张脸,一只小手攥着我的衣袍,那精雕玉琢的小脸蛋逐渐变成了气嘟嘟的包子脸。
“……抱我上去。”他憋出了一句话。
呃?
我愣了愣,刚才不是你自己从我身上跳下来的么?我还以为你不用抱!
三岁多点儿的小孩儿,就算心智像个三千岁的大佬,但看着这短短肉肉的小胳膊小腿,我……
“哈哈哈哈,求我呀,求我我就抱你上来!”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冥曜黑了脸,冷哼了一声道:“当心我在明师兄跟前说你无法无天。”
“说就说呗,我又不怕,哈哈,快来哄哄师姐,我就抱你上来!”我冲小冥曜吐了吐舌头。
冥曜还没开口,我座下的小孽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真幼稚,让一个三岁小孩儿来哄你?”
呃……我只是想逗着小冥曜玩玩。
好吧,他是师尊大人和小师娘的孩子,我也不能太欺负他年幼。
“来吧来吧,师姐抱你上来。”我伸手把他抱到身前。
小孽身上没有任何“器具”,没有项圈这一类可以伸手抓一下的东西,看来小师娘从未将它当成座驾来使用,我只能弯腰抱着它的脖颈,把小冥曜护在怀里。
或许我是多此一举,小冥曜应该没少骑这只威风凛凛的猞猁。
可是他刚才那气鼓鼓的小包子模样,让我突然感觉他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心智早慧,身体也还需要好好的呵护照顾。
小孽往悬崖外纵身挑起,踏风而行,很快我就看见脚下那条奔涌的江水自西向东翻涌而去。
没有天灾的时候,这条江面还是比较清澈的,我记得被地震波及那会儿,江水好像烧开了一般沸腾,上流堰塞的时候也全是泥沙。
整个流域的东南角,就是那片曾经被业火烧毁的地区。
北阴酆都,玄卿大帝,九幽天尊……冥部至高神祇。
他的冲冠一怒留下了一片被业火焚烧后,不灭不生的地段。
我见过那些树木村寨,仿佛时间被定格在烧毁的那一刻,没有腐朽崩塌,但也不能再长出枝芽。
倒是有新的生命落地生根,一点点吐露了生机。
这一片地方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生与死两种心境。
因缘业果,仙家尊神向来不愿意介入世俗之事,冥帝大人会在南山的洞天福地修建宫室,第一是为了冥小舞的静心修行,或许第二是为了“斩断”自己种下的“因”。
要斩断,势必就需要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但为了防止介入太深,冥帝大人授之以渔,教导明晓星大道正统的修行方法,给他点拨,并且停留在这里,留下神符为他弥补法门。
“冥曜小师弟,那什么神符,是用来弥补法门的吗?”我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瓮声瓮气的在冥曜的耳边问道。
“嗯,之前临时法门有异动的时候,都是用神符镇压气场就行,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没用……猜测无益,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冥曜淡定的说道。
跟他在一起的感觉真奇怪,明明是个小奶娃娃,看起来软萌可爱,但是说话的语气跟师尊好像。
不过他也会气成一个小包子,在落地的时候,我没有抱他下来,他又鼓着腮帮子看着我。
哇,这小家伙一定是被他师父计都星君宠坏了。
计都星君都让他坐在自己肩上了,一定是个非常护犊子的师父。
我赶紧伸手把他抱下来,三岁的小孩抱起来还是颇有重量的,可是这里崎岖不平,杂树丛生,我怕这精雕玉琢的小祖宗被刮到碰到,索性就硬着头皮抱着他走。
“前面是一处新的村落,明师兄迁人过来,协助修补法门,并且在这边戒严的,防止有心人乱闯,我们过去问问情况。”冥曜给我指方向。
这里其实我来过,不过那时候地震刚发生,人多慌乱,又是夜晚,我没看清这周围的地形。
这是一处人工建造的小型据点,利用地形在半山围了一圈,有寨门和塔楼。
“师姐,你去打听下情况吧,我不方便过去。”冥曜理直气壮的使唤我。
好吧,他毕竟是个小正太,抛头露面的事还是交给我这个成年人吧。
我把冥曜放在小孽身旁,自己往寨门走去。
寨门口跑来一辆马车,停在我前方掀起了车帘,露出一张温和俊朗的脸。
“……小王妃,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诶?这是璃珑的哥哥玲珑,他是这里很有名的大夫。
“你怎么这么着急?有病患?”我随口问了一句。
“对,有人受了奇怪的伤,我赶来看看,巫王大人在准备今夜的祭祀无暇分身。”他一边说一边跳下马车。
我趁机跟着他走进村寨,旁人看我跟他说话,也就没有多问我的身份。
刚走进寨子中间的小广场,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医药之家,对这种味道太熟悉。
我皱了皱眉头,这么浓的味道,不是“受伤”那么简单吧?
玲珑带着一位背药箱的小童子,一路小跑着进入一间宽阔的吊脚竹楼,人太多,我没挤上去,悄悄的站在竹楼的楼梯旁边听周围的人说话。
“那就是怪物!根本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怎么可能这么凶暴?”
“……好歹抓住了啊,不然这样的怪物到处乱窜,我们连寨门都不敢走出去了……”
“可是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物?而且还入侵了我们的法门……”
怪物?还有什么怪物能吓唬到你们巫族的人啊?
我正疑惑,周围的人都在小声说话,嘈嘈杂杂,但我突然听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滴答”声。
“嗒……嗒……嗒……”
我后背一阵发凉,转身寻找这声音的出处,我沿着竹楼转了半圈,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竹楼的缝隙中浸透,一滴滴的往下,滴落在泥土中。
那是……伤者的血吗?
一滴滴黑色的血,顺着缝隙浸出滴落,将下面的泥土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我忍不住推开人群,挤上了楼梯,扒着门框对里面的人喊道:“玲珑,这些血好像有古怪!”
玲珑神色凝重,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了伤者——
这不应该叫伤者,应该叫死者。
我看到两具血肉模糊的人体。
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而且腰腹处被咬掉了一大块,内脏肠子都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