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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珑皱了皱眉头：“当时被几个没孩子的家庭领养了，这几年也长大了不少吧……你干嘛对他们有兴趣？”
我观察了一下璃珑的语气和神色，她这么泼辣排外，但也没有对那些炼尸人的孩子表现出特别厌恶的情绪。
毕竟是在这个法门里的人，或许在大多数人心里，法门之内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这样的“外人”，还是低调些，吹吹枕边风就好了，不要跳出来惹人嫌。
跟璃珑一边吵吵，一边舂药磨粉，制药的活儿很快就完成了大半。
但是要融了蛊的卵，不是珍稀药材就可以的。
玲珑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将药粉分包装好，他拿起来鼻端一闻，轻笑道：“小王妃果然精于医药。”
他儒雅超然，穿着丝绸刺绣的大氅，一副飘然出尘的淡漠气质。
“过奖了，我也只懂皮毛。”我摆了摆手。
如果我这半瓶醋都算精于医药，祖师爷胡子都要气得翘起来吧。
不过玲珑大夫也只是客气的商业吹捧两句，他伸手逐一掂量过每一包药粉，哪怕差个一分两分，他都能指出来。
这些药粉是我和璃珑一起做的，一边吵吵，一边做事，肯定不能精确到分毫。
而且我俩包好的药粉都混在一堆，本不清楚是谁做的。
玲珑的夸奖都是给我，然后责备全是给自己妹妹。
这有点儿尴尬呀。
璃珑气鼓鼓的委屈死了，我脸皮虽厚，但也知道玲珑这老江湖的善意。
“玲珑大夫，我不经常小磨和药臼，分量有点儿拿不准，抱歉啊。”我主动承认错误。
玲珑轻轻挑眉，笑道：“小王妃家学渊源，这些东西应该是从小的玩具了，怎么会拿不准？”
“不瞒你说，现在我们磨药都是用机器……下次你来我家，我弄给你看。”我有点汗颜。
有些药材特别硬，用传统器具不好切割研磨，好比天麻，不用机器怎么均匀快速的切片？
正说着话，明晓星披着斗篷进来，对玲珑说道：“你检查一下这些药粉，我现在去取蟾涎。”
“是。”玲珑欠身回答。
明晓星随手拿起一旁的棉斗篷给我裹上：“走，跟我一起去。”
“我也要去啊？”
“嗯。”
他点点头，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璃珑的醋意弥漫，不过她没说什么，自己生闷气。
这里确实冷，下面有大江，山上有寒风。
我捏着斗篷的帽子，裹着整个头面。明晓星抱起我。
“让我自己走吧，多走走还能暖和些。”
“别动……等会儿的路滑，我抱着你走安全些。”他不放我下来，反而用自己的斗篷又裹了我一层。
“我们要去哪儿啊？很远吗？”我看他带我离开了山城，往密林中走去。
“去取最重要的解药药材。”他笑着说道：“多带你到处看看，小王妃也得巡视一下自家地盘。”
“你这样出门就抱着我走，巡视多少次我也记不住路啊。”我抱着他的脖颈，抬头看着周围的地形。
这条路不知道通往哪里，走到一半就没有了石阶。
地上嵌着的石板被繁杂的藤蔓层层覆盖，周围的气息越来越潮湿冰冷。
“这次把守宫蛊收回来，五毒之蛊就齐全了。”明晓星淡淡的说道：“被龙王携带私逃，流失在外这么久，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偷偷看着他的侧脸，他收回守宫蛊的时候，天有异象，而且还隐隐有应龙的翅膀。
收回蛊灵的操作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我近在咫尺都没看清。
“刚才我把守宫放回它原先的地宫里……这里有五个地宫，是这些蛊灵平时居住的地方。”
“蛇窟是青霓的地宫吗？我记得有好几根巨大的石柱。”
“嗯，包括蛇母在内，都是青霓的重子重孙。”
我回过味来，问道：“那、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是不是又去哪个蛊灵的地盘？”
“嗯。”
“……能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吗？”我满头黑线。
不管是蛇窟、蝎子窟、蜈蚣窟……什么窟都很可怕啊！
满坑满谷、密密麻麻，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只怕是看一眼都会晕死过去。
“不用怕，这里没有其他生物，重子重孙都不敢呆在这个地宫。”明晓星指了指前面的一道石门。
石门镶嵌在一个山坡下，巨石堆砌，开着黑洞洞的门，却没有看守。
“……这里，不需要守卫吗？”我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没有守卫，也太容易被偷走了吧？
“不能有。”
“啊？”
“……这个蛊灵，非常暴躁。”
“周围都不能有人？那我们这么进去……”
“这个蛊灵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沾染了很多人命，戾气很大，除了巫王，没有人能镇得住它。”明晓星简单的解释道。
好吧，人命，我咽了口唾沫。
黑洞洞的石门里传来阴冷冰凉的风，还带着隐隐的奇怪声音。
很像那种吞咽时的“咕……咕……”声，我们走进去石门，就像走进了什么庞然大物的口中。
明晓星一手抱着我，一手燃了张符，点燃了巨大甬道两旁的灯。
可是这灯一路延伸，居然还不能驱散这些黑暗，我紧张得抓紧了明晓星的肩膀。
“……害怕？”他抬手掐诀，将魂灯唤出来。
幽蓝色的魂灯绕在我们身侧，我看清了巨石甬道的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部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个蛊灵不会轻易离开这里，因为它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明晓星笑了笑：“是个脾气暴躁，又娇贵的小家伙，让人又恨又爱。”
真的吗？我正要开口询问到底是什么蛊灵，刚刚张开嘴，前面的甬道口突然一阵阴风如刀，扑面刮来！
脾气暴躁，又娇贵的小家伙。
我顶着如冰似刃的阴风，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向巨石甬道的出口。
一条血红色的软舌堵在甬道口。
唔……这就是，让明晓星“又爱又恨”的——
小、家、伙。
跟青霓的法身相比，确实是个小家伙，也不算高，也就……大概三层楼那么高吧。
但是那个“吨位”，我怀疑这蛊灵跳一下，山都要抖三抖。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它的舌头，它似乎弹出舌头来确认来者何人，明晓星动都没动，它就自动的撤回去，让开了甬道口。
巨石甬道的另一端是个深藏在山腹之中的祭坛，五毒作为巫蛊的一个标志，都有自己所在的地宫祭坛。
我第一次乱跑，失足跌下一道巨大的地缝，那下面就是蛇灵的地盘。
他们是真的把这些“动物”当做一种信仰，而这些成了精的蛊灵也乐意与巫王相处。
这个山洞祭坛不是全封闭的，有活水流过，下面巨石砌成了一个圆形的浅浅池塘，中间蹲着那个“可爱”的庞然大物。
如果这小可爱不动的话，我还以为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它的后背上凹凸不平，看起来像巨石嶙峋的险峰，而且布满了诡异的黑蓝、黑绿色花纹。
明晓星抬手飞出几道符咒，整个祭坛周围的石头灯台亮起了火光。
加上我们身边萦绕着的幽蓝色魂灯，让那小可爱慢悠悠的抬起了眼睑。
那双眼睛大得无法形容，而且相当的“水汪汪”。
可是瞳孔是暗红色的一道细缝，看起来邪恶又危险。
“……嘶嘶。”
它慢悠悠的将舌头缩回嘴里，鼓起了脸颊两侧的毒囊。
大蟾蜍，五毒之属的蛊灵。
我看着那巨大的毒囊，吓得埋头想躲，明晓星低低的说了一声：“别闹。”
“咕……咕……咕……”毒囊缓缓变小，这只巨大的蟾蜍眯起眼睑，重新趴回了泉水中。
这泉水清澈无比，还冒着寒气，活水流通处有一些奇花异草散发出芬芳，也不知道是香气还是毒气。
“……你来找大蟾蜍的蛊灵干嘛？”我悄悄的在明晓星的耳边问。
那只小山一般的蟾蜍趴在水中，我话音刚落，它半眯着的眼帘突然掀开，直直的盯着我。
那种冰冷的审视感让我后脖子发凉。
这比我看见青霓的时候还恐惧，它给我的感觉非常凶暴，一点儿也没有蛊灵那种“通灵”的亲近感。
而且它没有离开它的地宫祭坛，不像其他蛊灵一样与明晓星亲近而随叫随到。
“它好像不喜欢陌生人啊，我要不要出去等你？”我小声的问道。
“不用，它就是这样，我去取点儿蟾涎就行。”明晓星将我放在通往水池的石板上。
仔细看这里的环境，每块地砖都刻着符文，看起来恢宏精美，而且这里很干净，就算是山洞里，也一尘不染。
这里应该是有专人打扫吧？
我四处看了看，突然看到一个不和谐的东西——在一个石头灯柱的后面，有一截破布挂在那里。
养蛊灵的地方都是干净整洁的，这块破布是哪儿来的？
明晓星拿出小竹筒，走到大蟾蜍跟前，他抬手摸了摸蟾蜍的脸，蟾蜍微微合上眼，表示顺从和亲昵。
我看明晓星忙正事，就没有开口叫他，自己走到那块破布那儿捡起来，想着把这个垃圾带出去丢掉。
蟾蜍的毒很奇妙，据说毒素如果入眼，会引起肿痛和视力受损。
但是蟾蜍可以用来做一种神奇的药，民俗方子里有一种记载，用锭墨塞入蟾蜍口中，风干后可得蟾蜍墨，是解毒凉血之妙药，最能解毒痈毒疽。
不过我老爹说这种制药方法属于伤生，有损福德，一般不用这种法子，但是老百姓可不管这些，能治病就是好事儿，还相信端午节前后的蟾蜍是毒性最强的，于是有些地方有端午节抓蟾蜍的习俗。
而且蟾蜍还是守宫的天敌呢，它的毒液添加到药里，应该能很快融了守宫卵。
这只大蟾蜍那邪恶的巨大眼珠子朝我动了动，我好像听到了冷笑声。
冷笑？我晃了晃头，一直大蟾蜍怎么冷笑啊？而且它都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