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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晓星笑了笑,给我拎来一张藤椅,让我靠在门边坐着,他一边挽着袖子做事,一边说道:“可我能想象出你小时候的样子。”
“你觉得我小时候什么样?”我问道。
“……和现在没多大差别,而且很娇惯任性,有那么多师兄和师姐,你又是最小的一个,自然百般宠爱,没有养成坏脾气,多亏了你大师兄管得严,所以他即使不太喜欢见到我,我也不会与他有什么嫌隙,毕竟他也算是教养你的人。”明晓星笑了笑。
“那你小的时候呢?”我对自己的事情太熟悉了,我更关心明晓星的故事。
他微微眯了眯眼,摇头道:“太久了,很多感受已经记不清了……都说人心贪婪,但我觉得人心其实很容易满足,以前还会觉得孤独、无聊,甚至有些麻木,遇到你之后,听你吵吵闹闹,反而开始淡忘这些感受了。”
“你会不会很调皮,或者做过什么错事?”我不想问一些伤感的话题来破坏这柔软的气氛,于是挑一些不会触及内心深处的问题。
他笑了笑:“很小的时候也经常被前代大巫王处罚,不过那都是小事,我从小就比较循规蹈矩……因为接受了醍醐灌顶吧,太早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好,会让你看外界都觉得通透又无聊。”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人间有人间的好……因为短暂,所以总有遗憾,有了遗憾,才会有各种期待和想法,才会有付诸行动的勇气。”
“……你想要什么勇气?”我隐约听出了话外之意。
明晓星停下了手,笑了笑没说什么,指了指院子里道:“去帮我把东西拿进来,我们一起洗。”
我回头望去,半空中落下来好些木耳、杏鲍菇、野菜……
那九尾狐妖都不进来,一阵妖风将这些东西抛下,自己飘飘摇摇的躲到院子外头去了。
“一开始我觉得她会吃人。”我蹲在地上捡东西,转头对明晓星说道。
“嗯?后来呢?”
“后来觉得她也不是那么讨厌……我还以为她打你主意呢,整天眯着眼睛盯着你,原来是想打主意让你带她离开这里。”
“哼……其实要想得道,在这里更容易,不过需要漫长的岁月,孤独且无聊,按部就班,靠岁月磨过去,在人间虽然危险重重,诱惑更多,但更容易剑走偏锋而达到目的。”明晓星微微叹口气:“说到底,人间总是让人向往……三界十方,除非是从未听过,否则都会对光怪陆离的人间有所希冀。”
“那我们早点回去吧?等计都星君的情况好些就赶紧回去……在这里多待一天,我都担心那位巫姑强塞大姑娘给你!”
“心如止水,再多颜色我也看不入眼。”
“哦?说心如止水的人都出家修行了!”
“嗯嗯,你就是让心止住的那一汪水,小王妃,你不饿吗?我都担心你饿晕了,还不快点收拾东西。”
我是真的饿,不过总觉得跟他在一起,还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情。
怀孕的人大概都能体会到,一旦感觉到饿,整个人很快就有前胸贴后背那种心慌感受,大人能撑住饥饿感,可肚子里的宝宝不会懂,宝宝需要汲取成长的养料,要是饿着肚子,他也会闹腾。
我在淘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肚子里有点异样。
那种说不出来的隐隐动静,吓得我扶在灶台边上不敢再动。
小腹那里,好像突然冒出一个泡泡。
本来丹田气海就是比较敏感的部位,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我怀疑是不是蛊灵在搞鬼。
“怎么了?”明晓星发现我的异样,立刻将我抱到藤椅上坐好。
“怎么捂着肚子?不舒服?”他紧张的看着我,立刻拉着我的手号脉。
我愣了一会儿,看他疑惑的低声说道:“脉象没问题啊……”我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没事……就是刚才好像肚子里有什么。”
“废话,你有了身孕,你说肚子里有什么?”他失笑道。
“哎呀,不是不是,是好像突然冒了个泡,我感觉到肚子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泡泡消失了……”我抬手比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明晓星微微蹙眉,摇头道:“小瑶儿,我和你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孕育生命总是惊喜交加,也有很多未知的情况……你如果有任何感受,都不要自己猜测,说出来,我懂的总归比你多吧。”
“凭什么你懂得比我多?我接触的信息比你多好吧?怀孕之后我查了好多资料呢……”我嘀咕道。
“那你说,这是为什么。”他双手抱胸,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雌蛊?”
“雌蛊?”明晓星愣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别什么都推到雌蛊身上,这是十分明显的胎动了啊,小王妃!坐好,不用你淘米了。”
明晓星不是跟我开玩笑,他眉头微微皱起来,语气十分认真。
小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他趴在门边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说道:“小王妃,终于有点儿做母亲的切身感受了?嘿嘿嘿……不要慌,我这里有一块丹药,是尊神给我的,他担心你凡人之身经受不了颠簸,动了胎气,就预先留了一粒安神定志,调理气海的丹药,要吃么?”
我摇头道:“不了不了,仙家的东西我不敢乱吃,现在身体也没有不适,先放你那儿吧……计都星君情况怎么样?”
计都星君进入神定状态,感觉就像是世间传说中的龟息入定。
他最大限度的保持自己灵台清明,暂闭五感。
对仙家来说,只要神魂不灭,外在的形体都是可以重铸的。
小童子说计都星君比较特殊,他身负仙家之中罕见的极阴之炁,很容易被极端浓重的阴邪秽气侵袭,普通的还没多大影响,但如果对方力量强大或者老谋深算,他很容易受伤。
不过他对这些外在的危险通常不放在心上,行事肆意洒脱,九天十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相比之下,罗睺星君比他更稳重,虽然罗睺星君看起来更像一个脾气古怪的叛逆少年。
可此时这位“叛逆少年”正在寸步不离的盯防着计都星君。
我在厨房烧水,明晓星在给我做饭。
三位挽着双发髻的小女孩,捧来了一些生活用品,她们是从后面的二重楼下来的,端着托盘、挽着篮子,送来几套换洗衣服还有茶叶调味品。
“一重楼是信众居住的,信众是来拜祭元祖、或者朝拜巫姑大人的,我们没有理由安排人服侍,但刚才二重楼的管事大人传话,说送物品过来,喏,您看看还差什么。”小女孩撅着嘴,有些傲气的说道。
我看看这三个小女孩,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半大不小,应该是二重楼的小弟子。
“小仙子,我们人这么多,换洗衣服肯定不够呀,烦请再准备几套男子衣物吧。”我翻了翻这堆东西。
托盘和篮子里的生活用品基本够用,明晓星生活的环境本来就简单,我也入乡随俗。
但我看这几个小弟子这么傲气,就忍不住想给她们添点麻烦。
这些小丫头,也属于巫姑口中“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明晓星喜欢就能做侧妃的那种女弟子吧?
明晓星从厨房里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笑,似乎在笑我故意给小丫头们添麻烦。
小姑娘们瘪瘪嘴,嘀咕道:“我们这里是巫姑大人的地盘,大多数弟子都是女子,男子的衣服我去哪里找。”
“这不是有么,再找几件换洗不行么?难不成巫姑大人想看到衣衫不整的客人?这不符合礼节吧。”
“哼……”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偏头想了想道:“那我们再去找管事大人问问吧。”
我打发她们走了,就将那些调味品端到厨房,明晓星没有问我跟她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指了指盘子上的一罐调味品:“把醋给我。”
“醋?”我打开塞子闻了闻,递过去问道:“用这个做什么菜啊……”
“做什么不行?你不挺喜欢吃醋的么,小王妃?”他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
哼……吃自家男人的醋天经地义好吧。
明晓星真的会做饭。
他之前隐藏得太深了,我以为他只会简单的做些果腹的物品,比如什么烤鱼之类的。
没想到他还能这么耐心的在下厨……醋溜的野菜、清炒的小笋、居然还有栗子和山菇煨汤。
山泉水煮出来的米饭特别香甜,我觉得自己光是吃米饭都能吃三大碗。
我们就在廊下的小桌椅处对坐,反正计都星君和罗睺星君、小童子是吸风饮露的,不吃烟火食物,懒得去问他们。
“会不会太清淡了?”明晓星用一个小陶碟装了些酱油给我佐菜。
“不会……饿了什么都好吃。”我赶紧扒饭压压惊。
是真的要压压惊,饿得快眼冒金星了。
明晓星怕我噎着,用自己的碗装了汤水放在我手边,他就撑着下巴看着我吃。
醋……还真的挺好吃,好像中和了我心中的苦味,胃口大开,没几下一碗饭就下肚了。
“你看,适当的吃醋还是很好的,起码心情愉快胃口好了。”我笑着对明晓星说。
“……少说话多吃饭。”他很快就装了一碗给我:“这里只有清淡素食,会不会觉得吃不饱?”
“我没这么挑食,我家里也吃得清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