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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澈手撑在地上，仰头看向天上的月光，这幅样子恍惚有些单纯少年的意味。
“……你是两千多岁的小孩子么？”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发。
他皱眉：“你说什么？”
“没、没……”我赶紧摇头。
他心有慈悲，但无法随意施舍——因为无论是世人还是阴魂，大多数都会偏执的践踏了慈悲。
道心不是人人都有，道理不是人人能悟。
“那你后来没有去看过她吗？”我有点好奇的问：“千年呢……你没去找她聊聊天、考察一下她悟道的进度？”
赫连澈好笑的看着我：“慈悲已经给了，怎么做是她的因缘业障，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她的师父，只是看在她有功于冥府而已。”
“那我呢？”我有点担忧的问：“我以前没听你的话，你转身就走了，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态？”
赫连澈笑了笑，凑过来贴着我的嘴唇，低声道：“在那个冰冷的棺材里，我捏着你的腿*根时，感受到你在发抖，那时我就有恻隐之心，就隐约感觉到你是我的劫……”
“我并不想你死去，也想善待你，看到你因为第一次阴邪入体大病一场，我就花两年时间让你习惯我的阴气，两年东方家付出了多少辛苦，我和你都应该回报一下东方家。”
“哼……我都没有找东方雅的麻烦了，反而是她想找我麻烦……”
他站起身来将我抱起：“你是主母，赏罚威慈都是手段，看你怎么运用了。”
“我们回家吗？”我问了一句。
他微微一愣：“回家？”
“冥曦和冥曜在的地方呀，那里不是我们家么……虽然没有火照宫气派。”
他点点头：“……好。”
回到我家铺子门口时，我有些恍惚，特殊的节日，让这周围成了不夜天。
我家小铺子又开门了。已经回家的姜老头用绣花背带背着女儿坐在大门口，我爸坐在竹凳上，赵红兵蹲在一旁，三个男人正在没形象的啃西瓜。
赵红兵边吐籽边问：“小舞娘娘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哥正在门口摆放烟花逗金绡玩，他坏笑道：“你家冥帝大人的事你也敢管？人家二人世界呢！”
“我这不是买了大烟花，等着放给小舞娘娘看么……”赵红兵边啃边说。
“你也上供点好东西啊，就买一箱烟花来上供？”我哥将一个七连发的小炮弹烟火固定好发射台。
我带着赫连澈走过去的时候，气氛凝固了，他们愣愣的看着穿着西裤白衬衫的赫连澈，西瓜都忘了啃。
好尴尬……
赵红兵最先反应过来，他目光落在我和赫连澈牵着的手上，立刻把西瓜皮丢在桶里，然后在衣服上擦擦手，去店铺里搬凳子来。
一张藤椅好像宝座一般放在我家店门口，我哥笑道：“哎哟喂不得了，平时要烧多少香才能请神啊！”
赫连澈松开我的手道：“你去玩吧。”
他坐在我爸旁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话要说，我走到我哥身边悄声道：“怎么在家门口搞活动啊？这里放烟火行吗？”
“怎么不行，片警都是自己人。”我哥笑道：“难得赵红兵想到买烟花来放，怎么能扫兴。”
金绡比我哥还兴奋，我隐隐觉得他俩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绡骨子里的压抑多年的冒险（叛逆）精神都被我哥调动起来了。
他俩蹲在一起，把小烟花摆成两圈，金绡摆成了心形，被我哥骂俗气。
她撇撇嘴走开道：“那你能摆出什么花样？”
我哥挥挥手道：“一边儿去，看看冥家小爷的手段。”
他玩这些比我们溜多了，金绡走到我旁边，看起来神情正常，眼带笑意。
但她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小舞……我觉得景宇的情况不太好。”
我皱眉看了她一眼。
她眼中很忧虑：“刚才……亲吻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嘴唇有一点点凉。”
“按理说，口腔的温度应该比皮肤要高，但我依然觉得有点冷，会不会他的体温又下降了？”
不是吧！体温下降可是会死人的，那个破胭脂里面的人油……难道有什么邪法在里面？
赫连澈让我别再管那个鬼公主的事，但我不能不管我哥啊！
想到这里，我朝赫连澈看去，我爸好像在跟他说话，他偶尔给面子的“嗯”一声。
“小舞，我听你爸说什么禳星……是不是要做驱邪啊？要不我找大哥？他拜访的那些隐士高人应该有懂得禳星的……”金绡皱眉道。
我点点头：“好，我也想想办法。”
老爸也很关心我哥的事情，他低声对赫连澈说：“没想到那个鸿字辈的高人是个妖人了，景宇的禳星也没做成，你有认识的高人吗？推荐一下。”
赫连澈摇了摇头：“我在人世有联系的人，就你们冥家和东方家，其余基本不会亲自出面，让东方家的人去圈内寻找吧，小舞现在是代家主，她下命令就行。”
“啧，她这么年轻，我怕东方家的人对她阳奉阴违。”
“……她是我的妻子，东方家人不会那么蠢。”赫连澈淡淡的说道。
“你得帮着她啊，多教教她，她哪会管人啊！”我爸忧心忡忡的说。
“嗯。”
“她年纪小，你多让着她啊。”
“嗯。”
“还有，她胆子小，你多护着点她啊。”
“嗯。”
“还有……”
我有点受不了他俩对话的这个节奏，打断道：“爸，你这感觉……怎么像要赶我出家门了？”
“咳……”老爸脸红了一下。
姜老头搭话道：“老爸对女儿当然舍不得啊，以后谁要娶我女儿，我也得啰嗦叮嘱几百次。”
赫连澈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妨，我会照顾好她的。”
“好啦！准备了——”我哥打断我们的话，他用纸搓了好长的引线，将烟花连成星象的图。
我看着天上的小礼花，引得周围的人驻足观看，我哥兴奋的跑过来说道：“看到没，点一次火，能燃上十分钟不灭。”
金绡笑了笑。
我哥抬手刮了一下她的脸：“这世上好玩的东西多得很，不是只有灵异的事情才刺激，别犯傻去玩危险的事。”
金绡笑着说：“……我是看着你们能冒险，觉得很羡慕。”
“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应该插足太多，好好的在圈子外面帮我们走后门，挺好的。”他揉了揉金绡的脑袋。
他俩之间的气氛融洽，我悄悄的退到门边坐在门槛上，赫连澈在我旁边低声问道：“你皱眉头做什么？”
“我哥……”我摇了摇头。
他微微蹙眉：“稍后我让白无常来帮你吧，他有经验。”
诶？白七爷有经验？
老祖宗以黑白两色来表示阴阳双鱼，两位爷在民众中的信仰群体太广泛，被认为是勾魂摄魄的使者。
其实七爷八爷哪有那么多时间？大部分还是勾魂的鬼差来完成，有机会被七爷八爷勾魂的，就好比抽中大奖。
两位爷的个性也截然不同，然而传说中他们是仗义的好兄弟，性格互补，交情很铁。
七爷那个性……我觉得赫连澈都有些招架不住，我在冥府看到那些阴吏鬼差很怕他，大多数对他有心理阴影。
“七爷，不是说您一见生财么？怎么见您这么多次，也没发财啊？”我哥笑着问白无常。
白七爷飘飘荡荡的在我家铺子里转悠：“冥小哥你是发不了财的。”
“……为什么？”
“因为你的财运是捏在小舞娘娘手里呀，嘻嘻嘻嘻……”他直接从天花板往上穿透。
我无语的扶额，他一定是去三楼看两个宝宝了。
那些什么勾魂索招魂签，能给小孩子玩吗？！
我冲上楼去，看到他围着婴儿床转悠，弯下*身子盯着冥曜道：“噜噜噜噜……小冥帝，笑一个看看呀……别学你父君那么一板一眼呀……嘻嘻嘻嘻……”
冥曜好像听懂一样，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白无常愣了一下：“咦？真的听得懂？”
他好像发现了新玩具一样，围着婴儿床各种逗弄，结果把冥曦给弄醒了。
冥曦可不管你七爷还是八爷，醒了就先哭几声刷存在感，白无常好像也很怕冥曦哭，他立刻飘到我身后道：“这位小仙子的哭声好可怕。”
“哪里可怕了？明明这么软糯。”我抱起冥曦哄了哄。
白无常一个劲的摇头道：“……天下至柔最可怕。”
天下至柔？
难道我的冥曦是个柔情似水的小美人儿？
“好了，小舞娘娘我们走吧，冥帝大人让我陪你去找那个女鬼公主，我们快去快回。”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特别敬畏白无常，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邪气与乖张，而且他的嬉笑中带着一种了然通透。
他一个眼神，一句话语，甚至一个尾音，就能让人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是十大阴帅，算是冥部众神的中坚力量，除了管理冥府的尊神们，他就是千百年来游荡在阴阳两界的“老油条”。
白七爷的地位是隐形的，就连赫连澈也说过他在人世信众太多，力量难以想象。
他同我们来到乱石耙的旧址，微微皱眉道：“这里气场好乱啊……阴阳之气没有调和，这样的地方怎么修仙悟道？”
“前两天才阴气铺天盖地一次，可能扰乱了气场吧……这里的地势不错，开大帐的山形，是一处不错的阴宅地。”我撇了撇嘴。
赫连澈给鬼公主点的地方，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