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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谨桃,对不起。”
那扇病房门缓缓闭合,只留下一句徐求鲤一句孤零零的话语。
他站在门外,最后用力抓住的唯有空气。
徐国生轻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无奈的摇头,拍拍郁谨桃的肩膀,说:“唉,孩子,你们年纪还小,长大就懂了。”
那时候,天边阴云密布,呼隆隆的就响起一阵闷雷声响。
不久,雨就来了。暴雨敲打玻璃窗户,也敲打这病房里外两个人的心。
徐求鲤红了眼眶,几次强忍终究落泪。喂给母亲喝水的手也颤抖的厉害,母亲说:“也许我们不懂你此刻的难受和痛苦,但是,总会过去的。”
能过去吗?他自顾自的在心里问。
如果可以的话,徐求鲤其实只希望郁谨桃心里能够过去,这样便好。
没过多久,重症监护室传来消息,郁谨桃的母亲醒了。
还在气头上,带着氧气罩微弱呼吸着,郁谨桃一靠近,他母亲就别开脑袋,不去看他。
他父亲皱眉,说:“好不容易平安的醒来,这是干什么!孩子守着你好几天了。”
即便好言相劝,可郁谨桃母亲实在个性执拗,沉默的一言不发。
他垂着眼帘,半晌苦涩的一笑,再抬眸恍若无事的孩子般说:“爸,你陪着我妈吧。”
他扭头出去了,独自游离下楼。
暴雨的夜色里,他的白衬衫被打湿,指尖冰凉毫无触感。
想起他们恋情被发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瓢泼大雨,他亲自送徐求鲤回家。徐求鲤还说过:“我心里有你。”
这一句,记忆犹新。
郁谨桃在雨水中蹲下身子,冷冷的抱住自己。
现在,一切都失去了。
他不知道的时,遥遥朝上的高层窗户旁,正有一双滂沱泪眼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泣不成声。
忍不住时,徐求鲤拿起伞朝楼下狂奔。
暴雨中,郁谨桃头顶笼上一片阴影,那声音沙哑着韩:“雨太大了,你快进去吧。”
郁谨桃红了眼,起身反手就打落了伞,狠心道:“我的事,不再需要你过问!”指节僵硬着戳向徐求鲤胸膛,“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郁谨桃就掉头跑进夜色里。
眼泪被雨水冲刷,分不清彼此。
他的心,疼的快要炸裂,难受至极。郁谨桃其实都明白的,阿鲤柔弱,没他这么顽强。能撑住为他离家出走,去独立生活,坚守的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后防线了。
有些人,注定将爱藏在伤口里,伤口却在内心里。
与其彼此痛苦,那不如由他来亲手快刀斩乱麻。
背后的人,孤零零的落在原地,无法弯腰拾伞,亦无法回头。
……
整一夜的雨水,冲刷了住院部外所有绿植,花园泥土的气味越发明显。
郁谨桃在花园长廊里坐一夜,清晨晕倒了,是被父亲发现的。
退烧点滴扎进血管,他才转醒。一脸苍白,毫无血色。
输液室里就剩下郁谨桃和父亲二人,郁父打开窗,半倚靠着脑袋探出窗外,嘴里咂着烟。
只有心烦意乱到极点的时候,郁父才会抽烟。
郁父说:“你生病的事,只有我知道。你妈和那小子,都不知道。”
郁谨桃眸子转温,苦涩勾勒唇角,闷声道:“谢谢你,爸。”
郁父猛咂一口烟,碾灭猩红的烟头,转身一脸苦愁的问:“桃子,真的没办法改变自己吗?”
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安静的看向父亲。
良久的眼神交汇,郁父先放弃了,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问这话是不对的。
若是有人强求他不喜欢女人,去喜欢男人,他也无法回答。同样的道理,他却问了自己儿子。
实在不该。
“你别放心上,爸爸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
“休息吧。”郁父鼻子发酸,着急慌忙地逃离了输液室。
后来的日子里,郁谨桃和徐求鲤没再联络,生活复归平静。这样,就像把两条相交的轨道强行改为平行。
一个月后,徐母出院。徐求鲤平静的收拾了所有行李,准备重返D市。
家里人挽留过,可徐求鲤很坚持。临走时,在高铁站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对徐父说:“我迟早要为自己而活,哪怕不是为他。”
上车后,他没再回头。
D市的日子,异常平静。
徐求鲤搬出了桃子的公寓,外面房价太高,烈日炎炎下找遍一整条街道都没有再付的起的房租。
那一刻,徐求鲤才晓得,郁谨桃为他做的,实在多。
多到不知如何偿还,兴许,早就还不清了。
他快在日头下昏过去时,一辆蓝色别克停在眼前,不停朝他打喇叭。
徐求鲤拍拍灰尘,站起身弯腰礼貌的笑。
“喂,你怎么这么狼狈啊?”梁正嫣摘下墨镜,老远转个弯就看到流落街头的徐求鲤。
三个大行李箱子,一个被晒伤的少年!
“没地儿去?”她又问。
徐求鲤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嗯。”
“切……”梁正嫣按下后备箱开关,说:“上车,小子!”
“嗯?啊?”他有点愣,这是?
见他犹豫磨叽,梁正嫣这急性子干脆下车亲自去提着他行李塞到后备箱,拍拍手一脸潇洒的笑。
“住我家,我一个人住呢。”她说这话时仿佛像在说,吃饭没那样轻松。
“这,不方便吧?”他的确无处可去,却又不好意思跟着梁正嫣。
“婆婆妈妈,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陪我参加婚礼那天你还挺男人呢,劲儿呢?”她回到驾驶座。
徐求鲤几番犹豫之下,拉开门坐进副驾。
“放心,收你房租。一月一千!”她戴上墨镜,酷酷的说。
徐求鲤这才放心了,比外头一月三千的着实便宜很多,他半工半读也算负担的起。
梁正嫣这是在还他的情,参加婚礼狼狈满身时,曾被徐求鲤袒护的情分。
“谢谢你。”他生涩的说。
她笑了,唇红齿白比烈日骄阳还耀眼,落落大方的揉了一下徐求鲤后脑勺的乱发,说:“客气啥,都是朋友了。”
她觉得,徐求鲤心思太干净,像个焦虑又腼腆的男孩。
未曾长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