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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好似一只灵敏的狐狸,在雪地上飞快奔驰,只留下淡淡的脚印。
时不时的,他还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或是躲进雪堆里,凝神打量四周的动静。
今天遭遇了太多的伏击,先是黄有才一伙螳螂捕蝉,然后郑龙黄雀在后,最后甚至出来了李元浩。
说实在的,黄有才和郑龙伏击自己,他不觉得惊讶,但是李元浩能冒出来,简直把他惊得魂飞魄散!
这个神秘的家伙居然一直潜伏在自己身旁,知晓自己很多秘密,最让方云惊恐的是,根本不知道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方云,这个家伙恐怕是要算计凌霄宗,搞不好过上一段时间,等他布局完毕,庞大的凌霄宗就要迎来真正的威胁了!
这种奔跑与其说是受到惊吓后的本能反应,不如说是一种宣泄,将紧张慌乱的情绪宣泄掉,大脑才会回归正常的思考能力。
不知跑了多久……
方云忽然冷静下来,自己何必惊慌呢?
不论这家伙图谋什么,在自己丧失利用价值之前是绝不会杀掉自己的,要不然何必从郑龙的青芒下救了自己呢?
“呵,我还是太年轻了,这点事算什么?反正我只剩2年不到的寿元,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咬!谁怕谁呀!”方云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一冷静下来,他顿时起了强烈地想要回家看看的愿望,毕竟等到进天鸿谷后,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知道,再不去看看父母家人,也许以后都没这个机会了!
“走!回家看看!”他下定决心,向着数百里外的青云村奔去。
……
赶到青云村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傍黑了。
方云不想与父母相见,毕竟现在头发花白的模样,会让父母伤心难过的,他只想悄悄地躲在一旁,偷偷看一眼父母。
因此他躲在村子外边的荒野里,一直等到天色全黑,这才使出幽火提纵术,悄无声息地进了村子。
一进了村子,他顿时眼眶发热,心潮澎湃,一眼就看到村子中的广场上,燃着数只火把,村长王德云正率领着村里的小孩们练剑,一旁坐着不少的村民旁观。
这唤起方云的回忆,当初自己也是这样在村中广场上练剑,听王德云爷爷训话的,昨日情景仿佛就在眼前,连忙凝目向王德云望去。
快六年没见,村长王德云又老了一些,除了头发胡子全白之外,就连一直笔挺的背也驼了一些,算起来现在应该快八十岁了!
只见他弓着背,双手背在身后,边咳嗽边冲那些练剑的小孩们喊道:“你们这些小家伙们好好练剑!咳咳,好好练!将来才能有机会像牛飞羽、方云一样被仙师选中去凌霄山。
凌霄山知道是在哪里吗?”
“知道!”孩子们一起喊道,伸手指向正北方。
“不错!”王德云欣慰地一笑,“现在就请牛飞羽给你们讲讲凌霄山。”
方云有些惊讶,牛飞羽也回来了吗?
“呵呵,德云叔,我儿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仙师了,这次探亲回来,身份不比从前了!还是请叫他牛大仙师吧!”牛多金一旁咧嘴笑道。
王德云不悦地杵了杵拐杖,心想你儿这次回来探亲,看把你给抖得,开口闭口牛大仙师。
飞羽那孩子从前多朴实啊!被你这个爹现在给捧得飘呼呼的。
有心想呵斥几句,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牛飞羽是青云村的仙师,将来还要庇护青云村,自己年岁已大,将来老去后,还得指望他们年青人呢!
于是整了整衣衫,恭敬地拱手道:“村长王德云,请牛飞羽牛大仙师出场。”
一旁观看的方云看到这里,有些恍然,怪不得这么晚德云爷爷还召集这么多村民,原来是牛飞羽牛大仙师探亲回来了呀!
呵呵,算起来都快有两年没见牛飞羽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在剑宗混得如何?是不是又胖了一圈了?
只见牛多金喜笑颜开,双手使劲上扬,意思大家一起喊。
村民们连忙恭敬地喊道:“请牛大仙师现身。”
牛多金更喜了,回头冲里边喊道:“我儿出来吧!”
就听咳嗽一声,牛飞羽背着双手,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袭外门精英弟子的青袍,背负一把青钢长剑,杏黄色的剑穗在身后轻轻摇摆,下巴上蓄起了淡淡的胡须,身材又高又壮,双目精光闪闪。
真是龙行虎步、精气如神,好一个少年剑侠!
方云看到他这副精神头,也是心里暗赞一声,不由得起了比较之心,琢磨一会儿怎么捉弄他一下?
“见过各位父老乡亲,许久未见,大家好。”牛飞羽抱拳一笑。
村民们见他有礼,顿时都放松下来,笑着道:“飞羽好!哎呀,都多久没见了,你都成大小伙子了!”
还有人喊道:“大壮,还记得我不?我是铁蛋啊!咱俩以前一起下河摸鱼,你裤衩子被水冲跑了,光屁股爬上邻村张寡妇……”
“咳咳咳……”牛多金气得直咳嗽,瞪着铁蛋吼道:“铁蛋!闭上你的臭嘴!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提!念你是飞羽发小,以后再这么胡说八道,飞羽没你这个朋友!”
牛飞羽羞得脸色胀红,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躲在一旁偷听的方云差点没笑出来!
当初牛飞羽裤衩被河水冲跑后,他才七八岁,已经知道羞愧,捂着屁股爬上张寡妇捕鱼的船,从船舱上晾晒的衣服上随便扯了一件,穿上就连忙往家跑。
结果一路跑就一路有小伙伴在笑,原来他穿的是张寡妇的花裤衩,丢老人了!
回家就被他老爹一顿胖揍,打得屁股肿了一个月不敢下地。
此事传到张寡妇耳中,那张寡妇居然红着脸说现在牛飞羽还小,不懂事!不要责怪他!
等再过几年他大一些,可以到她船上来吃鱼。
所谓“吃鱼”当时方云这帮小孩不懂,现在已经懂了!
听说张寡妇得知牛飞羽成了仙师,这次想过来看看他,不过牛多金嫌这娘们晦气,克死了自己老公,命村民给她传话,严令她不得过来,那张寡妇身体不太好,只好作罢。
现在铁蛋提及此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牛多金七窍生烟!
“飞羽啊,你上山修炼快六年了,知道方云怎么样了吗?他的银子倒是按时送回来,怎么他人不回来看看呢?”村长王德云岔开话头,问了最关心的事。
“方云啊……”牛飞羽迟疑了一下。
自从方云成为杂役,他去看过几次,后来他接了个巡山任务,一去就一年多,等到再回来就参加天鸿谷选拔赛,忙得根本没空去找方云。
在他想来,方云现在应该还是杂役,说出来虽然父亲高兴,但王德云怕是担心,若是说出让自己关照之类的话,去不去找方云呢?
方云也算他的发小,而且几年前开始的比剑对手,只是现在一个是杂役,一个是仙师,以后注定渐行渐远,最好的做法就是避而不见,免得彼此尴尬。
王德云见他迟疑,料到了几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方三叔就惦记这么个儿子,你好歹跟他都在凌霄山上,你有空还是去看看,把方云的情形跟你方三叔说说,也好让他安心。”
牛多金嗤地一笑:“方老三这次都没脸过来,咱们何必上赶子去看他?要来也是他来,哪有仙师去找他的?是吧飞羽?”
“你给我闭嘴!”王德云气得一杵拐杖,严厉地道:“我们总有老去的一天,你和方老三不合,难道还让飞羽和方云也不合?他俩在凌霄山上肯定过得艰难,就让两个孩子互相帮衬一下,走的远一些,不好么?”
牛多金悻悻地磨了磨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旁听着的方云心里倒是一动,德云爷爷别看只是个凡人,这份见识眼光真是让人佩服!
“好啦!好啦!德云叔别说丧气话!让飞羽表演一下仙术,我们想看看他都学了什么本事?”有村民喊道。
牛多金来了精神,冲牛飞羽道:“飞羽,去好好展示一下,让大家开开眼。”
牛飞羽点点头,把手一招,仓朗一声,背后的青钢长剑飞出,在火把的映照下青光闪闪,锋锐照人!
“我给大家表演一下天降瑞雨。”
说着,伸指一点青钢剑,顿时一层水濛濛的雾气出现,果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众村民惊呼一声,没想到牛飞羽居然能调动云雨,这不是跟雷公、龙王一样了吗?
“我再给大家表演一下水雾化形。”
牛飞羽有些得意,伸指再一点水雾,只见那水雾渐渐融合,慢慢地变成一只马儿的形状,甚至绕着村民们刷刷地奔跑,瞧情形竟有五六分的相似,边跑边哗哗有流水淌下,惹得村民们惊笑连连。
王德云捻着白胡子,含笑点头。
牛多金得意极了,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儿现在的本事,那方老三的儿子方云有这等本事吗?哈哈哈!怕是现在还在凌霄山上当杂役呢!”
方云心中不忿,起了好胜心,也想为父亲争一争脸面,于是轻轻伸指一弹,一道白火化作白线,悄无声息地拦在地上。
那匹水马奔到这里,四个蹄子猛然被削断,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哗啦啦化成水流,溅了牛多金一身的泥水!
“唉唉唉!呸!”牛多金满头满脸都是泥水,狼狈不堪,心说:“我儿毕竟学艺太短,有点儿学艺不精,正常!正常!”
牛飞羽却是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法力波动,猛吃一惊,刚想喝道:“谁?”
方云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飞羽,出来一下,别让其他人看出问题。”
牛飞羽强压惊讶,听出这是方云的声音,对大家道:“抱歉,我有点事,先失陪一下!”连忙提起轻身术,向外奔去,就连牛多金喊他都顾不上。
到了村外小溪旁,他站定脚步,手扶青钢剑,沉着脸道:“方云,你出来!”
大树后转出方云,一袭黑袍,头戴斗笠,颇有些神秘剑客的样子,笑着对他道:“飞羽,别生气!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下,我已经不是杂役了!现在我跟你一样,都是修仙者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牛飞羽大为惊讶,上下打量着方云,感觉方云神韵内敛,眼神中灵光闪烁,似乎修为比自己还高一些。
“没多久,就是两年前的事。”方云笑了笑,“所以方才看牛叔那么贬低我爹,我一时气愤出手,也算给我爹争点面子,你不会在意吧?”
牛飞羽倒不在意,现在他吃惊都来不及,连忙问道:“你就练了两年?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方云点了点头:“不多,也就炼气三层而已。”故意隐瞒了一层修为。
牛飞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是前不久去巡山时,有了一点奇遇,吃了一株五十年的灵芝草,这才突破到了炼气三层圆满。
问题自己是修炼了六年的,而方云只是两年多,岂非意味着方云的天赋比自己好太多了!
“我不信!”牛飞羽忽然摇头,“打死我也不信!我要跟你切磋一下!”
“在这里?”方云笑了,看出对方修为比自己低一些,而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就连炼气六层的郑龙都斩杀了,此时还真不怕同阶修士。
“对!这里有小溪,我修炼的是水之剑意,我的法术会增强三成!除非你在这里打败我,否则我不会服气的!你要为先前的行为,向我道歉!”
牛飞羽仓朗一声,从背后抽出青钢剑,对准了方云。
“好!你要输了,以后须得听我的,能做到不?”方云神色一肃,开始认真起来。
“你先打赢我再说!”牛飞羽生气了,将青钢剑一挥,顿时从小溪中卷起一人高的水浪,劈头盖脸地向着方云砸去,同时口中喊道:“你要小心了!这是水雾化形!你打不过赶紧投降,免得砸伤了你!”
“就这?”方云戏谑地一笑,使出幽火提纵术,身形鬼魅般一闪,就躲过了水浪,到了对方的身后。
牛飞羽骇然,连忙一点法诀,身后浮现了水濛濛的一面盾牌。
“水盾?倒要看看有多坚固?”方云轻笑一声,使出六千斤的力道,一拳轰上去,顿时水盾炸开,激荡的水流将牛飞羽硕大的身形整个推送出去,噗通一下坠落小溪中。
“还来吗?”方云站在岸边笑问。
忽然轰的一声,牛飞羽挟裹着大片水浪冲了出来,手中青钢剑连挥,喝道:“尝尝我的水弹连射!”
砰砰砰!
一连三发水弹,足有西瓜般大,从近在咫尺射向方云。
方云不慌不忙,手指轻弹,也是弹出三枚白色火球,与三发水弹相撞,顿时水火难容,砰然炸开。
方圆三丈内,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大雨,并伴随着炽白的蒸汽,烫得牛飞羽哇哇直叫。
“不打了,不打了,你小子从来就知道欺负我!”牛飞羽脸上烫起了一个个水泡,衣服也都湿透了,一副委屈狼狈的模样。
方云忍不住好笑,将一瓶药膏弹到他手中:“涂到烫伤的地方,这是止血生肌膏。”
“你能搞到这东西?这可比止血生肌散贵不少呀!”牛飞羽大为惊讶,打开来一闻,果然药味十足,连忙往脸上、身上涂。
边涂边发出舒服的呻吟,哼唧哼唧地道:“你小子也太记仇了!我被你在村里欺负了好几年,这刚下山来装个逼,你就跑来捣乱,你说你还是个人不?”
“哈哈!”方云哑然失笑,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欺负他了,笑道:“那谁让你老是跟我较劲?咱俩做朋友不好么?”
牛飞羽翻了翻白眼:“你当我不想吗?每次跟你打我都吃亏,以前你力气大,一下就把我举起来,要往地上摔,真把小爷给吓死了!
我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你打!问题我爹不让啊!非让我跟你分个胜负,你说我这做儿子的能怎么办?”
方云笑了起来,想了想村长王德云的话,认真地道:“飞羽,我们现在都是修仙者了,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你二十,我也十八了。
我们父亲那辈儿的矛盾,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咱俩的友情从现在开始,以后绑成一股劲儿,一起在凌霄山奋斗,打出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你说好不好?”
牛飞羽听到这里,眼睛亮了,攥紧拳头道:“好!你要是不坑我,我就跟你一起干!想让我怎么做?”
“暂时也没什么,我现在对剑宗修行比较感兴趣,你有没有一些资料告诉给我?”
牛飞羽眼睛一转,忽然道:“你是不是也要进天鸿谷了?我去!咱们是竞争对手了呀!”
方云看着他,笑了:“看来你也要进天鸿谷了!”
“对啊!我都紧张死了!听说进去要杀人的啊!我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一只呢!”牛飞羽一屁股坐到地上,神情沮丧。
“那你为什么要进天鸿谷?”
“我……我……”牛飞羽脸突然红了。
方云忽然明白了,似笑非笑地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对方要进天鸿谷,所以你也要进去?”
“你……你怎么知道?”牛飞羽惊讶地看着他。
方云笑了笑,跟着柳邵华师兄久了,自己的心智确实成长了不少,起码碾压牛飞羽是没有问题的。
“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怕我死在里边,再也见不到老爹,我这才赶在进去前,跑来看看他。谁知我老爹非要喊全村人都来,这不大半夜的点起篝火,喊了这么多人出来嘛!”牛飞羽懊恼地摇了摇头。
方云恍然大悟,怪不得!
不过此时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牛飞羽也要进天鸿谷,对自己是极为有利的事,在剑宗有自己的帮手,关键时候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冲牛飞羽道:“你先回去吧!该做的做完,等到回山后,我再找你细说。记住,不要让你爹和德云爷爷看出问题,你就装着没什么事一样。”
“这个我懂!”牛飞羽连连点头:“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方云戴着斗笠下,露出花白的头发,惊道:“你……你的头发……”
方云叹息一声:“我的寿元已不足两年了!一会儿我看爹娘一眼,我就走了!”
牛飞羽呆了,一直觉得方云欺负自己,其实方云才是最惨的那个!
他的寿元居然不足两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呆住的时候,方云身影一闪,已经从这里消失了!
这一次与牛飞羽的偶遇,让他颇有感慨,看来修仙之路不论走多远,与亲情、友情的羁绊都是割舍不开的。
将来不论走多远,青云村的一切,都将永远地烙印在自己心灵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