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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新入门的弟子,赵然的授箓包含着两个仪式,首先是拜师入门,取得了授箓资格后,转往火德星君殿授箓。
箓是沟通仙神、召唤神役、施放法书的文牒,授箓之后,道门修士方可身登天曹,按照道门的说法,具备了神职,所谓“青词可上达天庭”,故此所行之法可见神灵。
授箓是一桩极为庄重的斋醮仪典,不是赵然几年前在谷阳县胡闹的表面功夫,所需耗用的物件很多,尤其关键环节需围绕火德星君像进行,因此要在火德星君殿中举办。
华云馆建立已七百多年,第一任开馆鼻祖的命中应神是火德星君,故此以火德星君为道馆中的斋醮主神像。殿内以火红色为主,正中神龛之上矗立着南方三气火德星君罗宣,手捧离火之母,须发皆红,面相威猛。东西两侧为火部五位正神:尾火虎硃招、室火猪高震、觜火猴方贵、翼火蛇王蛟及接火天君刘环。
华云馆的这尊火德星君神像被祭拜了七百余年,早已身具灵效,赵然才入殿中,便觉浑身入坠火窟般热得不行,可却又周身无汗,很是玄妙。
授箓科仪中需要三大师出席,即传度师、监度师、保举师。赵然入殿之前,大师兄魏致真便已给他做了简单介绍,传度师是科仪的主持者,由严长老出任;监度师是仪轨的监督者,由夏侯大长老亲自担任;保举师是授箓弟子的推荐者,这一角色本来应该是赵然的便宜师父江腾鹤担任,但江腾鹤“正巧”闭关,便由大师兄魏致真出任。
魏致真先行出列,当着观礼诸弟子代表的面,向严长老这个传度师举荐赵然,声称赵然各方面条件已符,特申请长老们考核。
华云馆一共七位长老,此刻到了五位,其中严长老为传度师、夏侯大长老为监度师,于是剩下三位长老组成“考核组”,考核赵然的功课经典。这一项很简单,大概齐便是抽出《道德经》、《度人经》、《早晚功课经》等初级经典中的某段话,让赵然背诵下一段,或者予以解释。赵然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无极院经堂读书的日子,一边诵答,一边不自禁看向东侧人群中的诸致蒙。
有长老偶尔也会问道《上清诀》、《正义符法》等道书中的问题,赵然也都一一回答无碍。这些书是正一修士入门的典籍,卓腾云、卓腾翼早就将书传授给赵然,此刻看来,华云馆应当是对此心知肚明的了。
考核完书本上的东西,又有长老查验赵然气海,完毕后示意殿中众人,表示赵然已经具备了进道士境的条件,可以开始炼精了。
于是传度师严长老交给赵然一份青词,赵然净手、净脸后接过青词,诚心诵读,敬献给火德星君神像。赵然诵读完毕后,拜了三拜,手中的青词忽然缓缓升起,在一丈高处化为一团炙热的火焰,倏然没入星君神像眉心。
严长老命人摆上铁案,案头上供奉着各类灵果、灵酒,以及各色食材,赵然开天眼一看,这些物件都散发着浓浓的灵气,当真是好东西。赵然知道,这一桌东西耗糜巨大,这回都便宜了自己。
传度师严长老招呼众人向星君神像叩拜,拜了三次,供桌上的东西开始燃烧起来,赵然天眼之中,能看到其中的灵气都向着神像凝聚而去,最终进入神像眉心。
这场火烧得很快,转眼间供桌上只剩一层灰烬,就见严长老取出一份文牒,放在供桌上,示意赵然请香。赵然请了三柱高香,刚刚插入香炉,就见星君神像眉心处飞出一点红焰,钻入文牒之中,在文牒的落款处印下一记火焰图章。
赵然跪拜在文牒下,口诵一遍《度人经》,然后严法师询问监度师夏侯长老,夏侯长老颌首同意,严法师便将桌上的文牒拍入赵然体内——是的,文牒是被严长老自赵然眉间拍进去的,一触肌肤便自行融入赵然体内,赵然一呆,只觉似乎气海内多了样物什,但可惜的是他还没到境界,不能内视,是以无法查知体内的一切。
仪轨进行到最后,严法师代表华云馆向新晋道士箓职的赵然赐下诸般法器,包括令牌、令旗、经书和道服等,同时向赵然解释功用。
令牌可以用来传递消息,赵然有什么急事需要禀告华云馆的,可以将神念留在令牌上,然后驱使令牌自行飞回华云馆,赵然之前多次见过大卓、小卓师叔“一抖手自袖中甩出一道白光,向天边急闪而去”的那道白光,其实就是令牌,与传讯符的功效相反,但却可以反复使用,使用时只要向里面注入法力便可。
令旗是一件防御法器,比如赵然在野外宿夜时,将令旗往身边一插,便可在身周丈许范围内形成护罩,毒虫猛兽靠近不得。以之对敌时当然也可以来这么一下,但最多只能用来对付武林中人,遇到懂点法术的,这玩意儿还有多大可靠性,便值得商榷了。
经书其实便是之前大卓、小卓师叔给赵然的三本道书,《正义符法》、《上清诀》和《制器谱》,只不过这回给的是华云馆特制的法器道书,往脑门上一罩,书中的内容便可尽数灌入脑中,而赵然之前得到的则是小卓师叔的手抄本,必须一页一页浏览背诵。
还有一件则是道袍。赵然如今的身份已经是修士了,虽说只是刚刚跨入门槛的“道士”,但与俗人相比,好似天壤之别。华云馆赐给赵然的道袍以金蛟线所制,掺杂了少量天蚕丝,普通兵刃不能穿透,且不惧水火,端的是件好宝贝。道袍的下摆角上缝制着一朵火焰,表明是一阶道士。如果赵然将来入了羽士境,那么他的火焰将会增加为两朵。
赵然很满意,非常非常满意,实际上对于道门来说,入门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区别只在名义之上,其他生活和物质上的待遇倒是都差不太多,当然,记名弟子不可能得到师父的衣钵传承,师父的传授方式以及传授内容都依心情而定,心情好了多指点两句,不好的时候半年一载见不到面也是常有。
仪轨结束,几位长老纷纷离去,来旁观的弟子代表们也转眼走散。对于华云馆而言,赵然的授箓耗费了大量灵品,也使用了一次信仰力份额,是件不小的事情,但对于大多数弟子们而言,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华云馆十八位传功法师,各家有各家的事情要做,奉命来观礼也仅只是尽到礼数而已,这些弟子代表们回去后有的会向师父和同门师兄弟罗嗦几句,话少的甚至连提都不提。
魏致真、余致川和骆致清三位同门师兄留了下来,带着赵然前往灵剑阁。灵剑阁是江腾鹤一门的居所,位于华云馆福地的西方。穿过不知几处亭台殿宇,迈过不知几座小桥、几条溪水,赵然终于跟随三位师兄来到灵剑阁。
几名俗道迎了上来,在魏致真的指引下向赵然见了礼,赵然今后也算是灵剑阁的一分子了,而且还是有发言权的一分子,这几名俗道自是极为热忱。三位师兄都要练功,魏致真便让赵然先歇一歇,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于是赵然被几名俗道引入一间空房,说是今后这里便是赵然的居所。
赵然早已困得不行,一躺上床榻便即呼呼睡去,此举毫不稀奇,每次有了晋职的文牒都会如此,这回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