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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琢玉谷云蒸雾绕,站在东山山巅看下去,从山顶的橙红近朱,渐次到山谷的鹅黄,宛若一卷层次分明的淡彩写意。
江深今早没有去藏书楼,随着天气变凉,温泉那片早上也没什么景致可看,于是飞上山巅耍了会儿剑。
开物珠里十余把剑全部被他召了出来,如同接受检阅的小兵,在空中排作两排。
师照洞府藏剑,无一凡品。
沐浴着日出霞光万丈,流光溢彩的灵剑一把接一把地跳出来,逐一施展不同剑法,从一开始的首尾相连,渐渐到各行其是,直至第七把灵剑腾空,忽然空中光华乱跳,所有灵剑倏忽落地,在石上发出一阵清脆响声。
江深脸色有些发白,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汗水。
嘻嘻,有些异想天开了,既想维系十几把剑不坠,又想同时施展不同剑招,小爷的脑筋还是不太够用啊,不知道那逍遥子是怎么做到御剑六把,形成锁神剑阵的?又或者他是一把一把将剑插进阿照的身体的?
江深一想到这里,心里很是不爽,脸色顿变阴郁,他抬手一指,一把灵剑立时重新跳上空中。
“一剑穿你咽喉!”
又一指,第二把剑升空。
“一剑穿心!”
“一剑破你灵府!”
“一剑割你小JJ!”
……
东山顶,剑气纵横,好在有半山云雾和参天古树,遮住视线,山下又有阵法隔绝气息,江深才不怕被谷底的人发现。
看似玩耍一般的练剑,其实极为辛苦,也只有他这样跳脱不羁的性子,才肯将这种变态级难度与强度的剑术修炼,当做游戏来挑战,也只有归虚境的妖修,才有如此浩然充沛的灵力支持这般玩法。
日上三竿时,江深全身都已被汗水湿透,灵识渐觉迟钝,他这才收了所有灵剑,站上山巅最高处的石头,向山谷极目远眺。
云雾之中,难以计数的青瓦与茅屋藏身其中,山林逸致与人间烟火和谐相融。
在琢玉谷乱逛了近两个月,多少看出点阵法门道。
谷中看似随意散落的那些学堂与庭院,以及剑道坪、藏书楼、丹房等,甚至连曲折流转的小溪和那些千年古树,全都暗藏玄机,绝不是自然形成。
地脉灵气从他居住的洞府下方发源,注入谷中后,循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径,逐渐变成几百道繁复无比的线条,一层层穿插交织。
江深尝试着将能够察觉到的线条绘制在纸上,蓦然发觉这门阵法竟然不是平面的,从上而下,至少有三层阵图!
也只有他这样的妖精,才能看得出第一层阵图。谷中所有的大树布局,彼此相互勾连,息息相通,形成一层相对独立的灵气流转路径。
第二层是建筑。琢玉谷的建筑都是活的,可能奠基的时候埋下了什么能够吸引灵气的法器,使得居住在里面的修道者,不仅能够获得更多的灵气,同时,在庭院中修炼的修道者,本身也能加强灵气的流转,建筑与人,达到相生相应的奇异效果。
第三层是那条蜿蜒流过琢玉谷的小溪,以及无处不在的古井。这一层的灵气流动最为隐秘,就连江深也无法完整地绘出阵图,他只能感觉到这一层阵图最为重要,可能是整个大阵的根基所在。
看着脚下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琢玉谷,江深愈发肯定,以苏执事在天道司的地位,几乎不可能完全了解如此复杂大阵的奥妙,他一定还有更强的同党!
这就很令江深感到惊惧了。
苏执事已是化玄境宗师,他现在知道,这样境界的修道者,放到仙道大宗里去,也是不多的上位强者,如果正面硬刚,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干的过。
比他还强的同党!江深第一个就想到司座王希承,毕竟他这些天在谷里也没发现谁的境界更高了,而且从假设的角度来看,如果王希承也是苏家的人,那苏执事了解护山大阵,自然是便利到家了。
那么,王司座真的是苏家的人么?颜荃的怀疑是不是空穴来风?
江深内心深处还是很相信女人的直觉的。
另外,这些日子的闲逛,他还发现谷里有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位于藏书楼跟剑道坪之间的一小片桃林。
从藏书楼向南约莫半里,在低矮的桃树中间,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通向终日不散的雾气中,江深很多次沿着小径飞进去,然后出来时正好能看见剑道坪的高台,但是算算时间和距离,完全对不上!
以他的平常速度,一炷香时间至少可以飞三十里地,然而站在山巅看去,藏书楼和剑道坪之间的距离,最多只有十里!就算小径曲折,也不可能花这么长时间。
这鹅卵石,这雾,极像心试那天的庭院,阵法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从灵气方面观察,那个地方也有些奇怪,桃林里灵气极度稀薄,几近于无,似乎琢玉谷里的灵气流动都绕开了那儿。
心怀好奇的江深自然不会放弃探寻秘密,他反复进出,甚至不按小径行走,随意找个地方飞进去,结果无论他从哪里进去,出来时总是同一个地方!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前几天,江深看见王希承领着姜微进了桃林!
王希承掌握着护山大阵的阵枢,江深不敢贸然跟进去,只能在桃林外等着。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王希承才和姜微一同原路出来。
远远看去,小姑娘垂着头,脸上表情与平常有些不同,垂在身侧的双手时紧时松,显示出她情绪波动挺大。而王希承则脸色如常,依旧一副严肃的模样。
王希承领她进去做什么了?江深那天差点没忍住现身问她。
结果到了下午,江深远远看见王希承又领着苏秦进了桃林!
这个怪蜀黍,到底在做什么?
江深的好奇心快要爆棚,那天守在苏秦旁边一直到晚上,却死活不见苏秦有透露出什么特别的信息。
好吧,这俩小家伙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小爷再等等看。
果然,第二天上午,王希承领着泠云奕又进了桃林!
从桃林出来后,泠云奕上课时一直有些许走神,心里明显藏着什么,可是他娘的,这小子也没跟其他人透露什么信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有几名弟子被带进桃林,无一例外的是,出来后,全都对此缄默不语。
好不容易,江深等到了陆有才被领进去,这一次,他决定不藏了,直接去问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