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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多帘幕,始于太子某次染了风寒,御医说见不得风,于是他的寝宫里到处都挂起了帘子。
后来病好了,太子说那些帘子挺好的,不要撤了,换成纱的吧。
于是东宫从此帘幕重重。
太子体弱的传言也是始于那时。
那年太子整十岁,本应入禁苑开始武道修行,结果负责武训的王叔仔细检查太子的体脉后,下了结论,太子体质不适合修武。
不修武就不修武吧,风络皇朝的历史中,不能修武却依然能做一个好皇帝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当今陛下本就热衷于修长生,对于武道,并没有那么刻意,虽然燕帝自己其实是位神武境大宗师。
而风络钦自从被立为太子,也确实干得不错,朝野有目共睹,直到二皇子成年后出宫开府。
怪就怪太子的母后去世得太早,二皇子的生母苏贵妃又太得宠,以至于宫里有传言,燕帝有时懒于朝政,就将一部分奏章交给苏贵妃批览,这么一来,子凭母贵,二皇子的势力急剧膨胀。
再加上二皇子有个好舅舅。燕东六城皆姓苏,这是燕国朝野皆知的事实。
于是太子的身体这些年愈加羸弱,即使如今二皇子已经薨天,孝悌仁德的太子哀伤过度,却已经在寝宫病了几天。
重重宫闱,帘幕重重,一股阴寒气息弥漫在东宫深处。
侍候在门外的太监与宫女们瑟瑟发抖,这两天,他们中已经有五人被太子召进去没再出来了,开始有流言悄悄地在东宫滋生。
“你怎么样?还不能化形么?要不要我再召两个人进来?”
太子风络钦穿着一身不合体统的素白衣袍,脸上一丝血色都看不见,焦灼的目光在面前的镜子里游移不止。
在他的脚下,东倒西歪地躺着五具尸体,尸体被厚厚的冰霜冻住,栩栩如生地保持着死前一刻惊骇之极的模样。
等身的大铜镜里,影影约约有一个淡蓝色身影,长发及腰,纤腰一束。
影子在镜子里缓缓飘动,奇怪的是,镜子外面根本看不见有什么东西,除了脸色苍白的太子和他脚下的尸体。
“不用了……没有用……需要修道者……或妖……”
镜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十分虚弱,而且断断续续。
“修道者,妖?”风络钦的眉头微皱,开始思索怎么才能将修道者或者妖物弄进东宫来。
他心里清楚,事实上,凭他自己手下那些侍卫,这是不大可能做到的,更何况,抛开修道者本身的能力不谈,哪个修道者身后没有宗门?弄来一个,就会惹来一大群。
而妖物更不可能,宫城有阵法,妖物进不来。
“能不能带你出宫去找修道者或者妖物?”太子问。
“刻魂师……还在……司天监……还在搜我……”
“这……”太子闻言搓了搓手,在原地开始焦急踱步,忽然,他那对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旋即微笑浮上嘴角,他冲着镜子说道:“有办法了!本宫去找水云涧买人!”
“速……”
……
二皇子薨毙没多久,燕皇重新指定太子和安亲王主持提前举行的皇族武训,这一次,小公主非常顺利地拿到了武训资格。
出人意料的是,武训名单里,除了小公主,居然还多了个叫白纵的外姓子弟,不过熟悉朝局的王爷与世子们,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并且开始打听这位未来驸马的出身来历。
公主府变得更加冷清,小公主通过了武训,离开公主府,进入风络皇族的禁苑开始正式的武道修行之路。
而傅美人给江深丢下一句“乖乖在府里待着,别惹事”后,出门不知去了哪里。
公主府虽然不大,可是如今只剩下三四个下人和门客江深,简直是寂静到像是深山古寺。
江深每日里除了吐纳就是读书,几乎连门都不出。他总觉得外面不安全,因为既然那天连太子都活了下来,被简谦称作玄魂的东西,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被晏六的一道符给轰杀了。
听了江深的叙述,简谦和花小山一直没有离开上阳城,师徒俩住在司天监安排的院子里,就在太平街,和小公主府只有百来步的距离,这让江深略感安心。
江深将太子可能跟玄魂有关系的信息告诉了简谦,老头当时那张脸就皱成了脱水的苦瓜,一番思量之后,简谦决定去找司天监的何司座,然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小公主府。
只有花小山一人经常溜过来找江深,当然,主要是为了找阿照玩。
阿照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只是依旧恹恹的,一刻不肯离开江深,更是烦那个老是跑来逗她的小家伙。
“小山,你有没有听到你师父说调查进展怎样了?那个何司座能不能把耳目伸进东宫?”江深毫无形象地趴在廊下的长凳上,手里拈着闻婆婆买来的果脯,头顶上趴着闭目养神的阿照。
小山笑嘻嘻地坐在江深身旁,拿根草逗阿照,被阿照一掌拍掉后,又掏出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肉脯送到阿照嘴边,阿照眼都不睁,依旧一巴掌拍掉。
小山愁眉苦脸地从地上捡起肉脯,小心地吹了吹上面沾的灰,撕一块放进自己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吧唧吧唧……阿照,快看,好吃的呀,吧唧吧唧……你怎么不吃?”
阿照侧过脸去。
“哎,问你话呢!”江深嘴里嚼着果脯,不满地叫道。
“不知道啊,师父最近忙得很,吧唧吧唧……只听见他说过一句,不太好办,何司座说得花点时间。”
“唔……”江深点点头,暗道看来那俩老头还在布局中。
“小山,你给我说说魂灯牵引术是怎么回事呢?”
花小山圆圆的眼睛冲他一瞪,气呼呼地说道:“不说!上次给你说了离魂阵的事情,回去被师父问出来,三天不准我出门!这次你别想骗我了!”
“那你别给你师父说不就没事了嘛。”江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花小山果断回道:“那不行,师父说了不能撒谎。”
江深眼珠一转,换了个方向问道:“那如果我跟阿照以后不小心碰上仙蜕,要是被那玩意一剑劈过来,眼看脑袋就要掉地上骨碌碌地滚,阿照更惨,当场就要被剁成肉泥,你说,咋办?”
花小山愣了愣,看看江深的脑袋,再看看毛茸茸的阿照,脸上顿时出现惊骇的表情,他一口咽下嘴巴里的肉脯,叫道:“你们怎么那么傻,遇上仙蜕不会绕着走么!”
“我就说万一,万一懂嘛?”江深一翻眼,作出嗝屁的表情。
“那可就糟糕了,魂灯牵引术必须要用到定魂铃……”
第二天起,花小山一个月没出现在小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