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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无阙回过神来,抬头看去,果然是宫婉儿,她正站在船头,看着尹无阙,道:“尹帮主,请吧。”
尹无阙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那条小舟,心中尚且有些顾虑,这时,却又听到宫婉儿咯咯的笑声传来,“尹帮主,你又何必忧心他人呢?请上船吧。”
尹无阙又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一跃上了船头。
宫婉儿又道:“尹帮主,船舱里面请。”
尹无阙点了点头,正准备往里面走去,这时就听到丁情道:“宫姑姑,人已经接过来了,那我先去了。”
宫婉儿摆了摆手,小丁便对船上两人道:“走吧。”不时,船桨扳动,小舟载着丁情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尹无阙随着她进了船舱,中间一张桌子,宫婉儿就请他坐下。双方对面坐定,便有几个侍女过来斟茶。带到侍女走后,宫婉儿这才道:“知道尹帮主擅饮好饮酒,只是你现在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也没有准备,就请饮些茶水吧。”
尹无阙看着她,冷冷道:“你叫我来,究竟为了什么?”
宫婉儿看着尹无阙,轻轻一笑,道:“尹帮主勿要动怒,你应该知道,你这个病情实在不宜动怒。”
尹无阙冷哼了一声,又道:“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宫婉儿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当日若非我中了崔长远的圈套,失手被擒,幸亏是你救我出来。当日我也说过,我宫婉儿自然是知恩图报的人,定会报答尹帮主的。”
尹无阙冷笑一声,“是吗,用阴谋来报恩?”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尹帮主言重了。只是固然难请,不免用些手段了。”
尹无阙道:“究竟是什么人要见谢前辈?他是谁?他又是什么目的?”
宫婉儿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尹无阙,忽然间有些失神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缓过神来,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尹无阙,道:“罢了,不说这些吧。还是说你的病吧。”
尹无阙看她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感觉到她话语之中又别的意思,只是她也不明说,尹无阙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当下就冷冷哼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宫婉儿也没有理会,看着尹无阙,又是一笑,道:“怎么,你不信我?”
尹无阙却又冷冷哼了一声。这时,宫婉儿又笑了起来,道:“尹帮主,我知道的你的意思。你是被逼着,随着谢子安一起来的,是也不是?或许你还想着,你同他在一起,或可以阻止他往这个圈套里面跳。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治好自己的病,是也不是?”
尹无阙看着他,没有说话。
宫婉儿又道:“可是眼下的情况,却不在你的计算之中。一到了湖边,你们就分开了。当时我不在岸边,我想,上船之前,你一定是想要劝谢子安的,劝他不要上船,对也不对?谢子安躲躲藏藏的这么一辈子,又见到对方都找上门了,知道再也不能躲了,故而态度坚决,定要上船的,是吧。你是劝说无果,才过来的,对不对?”
尹无阙冷笑道:“你倒是猜得不错。”
宫婉儿却笑了,道:“我是苗人,也不晓得那么多羞耻,这话你听来或许有些不大喜欢。”这时,她楞了一下,接着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我也做了他那么久的枕边人,又如何不晓得他的脾胃呢?”
尹无阙又冷笑了一声,道:“你既然说了,我也就问你一句,既然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现在又设下圈套,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好意不成?难道你们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不要这么恶毒么?”
宫婉儿笑道:“你看看,你们男人总喜欢这么想。你大概知道,我们女儿家最是心胸狭小的,那个什么孔圣人不也是说了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闺阁之中多怨妇,你可知道,他们心中得有多怨恨,狠毒?只可惜他们没有我们这一身的本事而已,若是他们也同我们一样有些手段,报复起来的花样,未必就比我们少。”她盯着尹无阙,笑道:“再说了,始乱终弃的是男人,负心薄幸的是男人,凭什么却要我们女人念在旧日的情分上不再追究呢?”
尹无阙听言一愣,这时,宫婉儿又道:“世间的事情,因情生恨,因爱成仇的事情,可不在少数。我不也听说南宫小姐同你已经决裂了么?从此之后,尹郎是路人,是也不是?”
尹无阙却还在想着宫婉儿的话,一时间,脑海之中思绪重重,哪有心思听宫婉儿说了什么,这时刚刚回过神来,就听到宫婉儿又道:“尹帮主,前车之鉴,可是不能不仔细点儿啊。”
他又是一愣,宫婉儿竟是在劝自己了,心中一想,自己对于感情的事情,目前也就同黄梅雨和宫婉儿有些牵连,而且,自己更没有来者不拒,相对于这位“前车之鉴”而言,可就简单多了,再说了,就自己这个尊容,却也不大可能有谢子安那样的风流韵事,这个前车之鉴,可是从何说起呢?
这时,宫婉儿又道:“罢了,不说这些了吧。不管你来之前心中是怎么想的,可眼下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没有办法回转,是也不是?既然来都来了,尹帮主,咱们还是说说你的病吧。”
尹无阙回过神来,却看到宫婉儿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尹无阙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看着她,道:“有何赐教么?”
宫婉儿叹了口气,道:“尹帮主,听我一言,从此之后,不要再与人交手了,如何?”
尹无阙冷笑道:“这边是你治病的法子?”这时人已经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宫婉儿忙道:“尹帮主,等等。”
尹无阙回过头来,看着她,冷冷道:“怎么,你还要留人了?”
宫婉儿摇头道:“那里话。尹帮主,你且听我说完。”
尹无阙冷笑着,“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宫婉儿叹了口气,道:“尹帮主,实不相瞒,你这个病到了如此地步,若要痊愈,已非金石可能了。我能够教你不再饮酒便腹疼,不再贪食,不再易怒。但是与人交手之事,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尹帮主,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尹无阙冷笑道:“我是武林中人,从此之后,一身的武艺就再也不能使用了,与废人何异?哼,这样的话,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宫婉儿看着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尹帮主,你还是这么容易动怒。唉,虽然你是武林中人,但是人生,未必就只能靠着一声的武艺过活?人生中,还有不少乐趣的。”
尹无阙冷笑了一声,道:“别的乐趣?找人报仇?嘿嘿,我可没有什么仇人,真要说同谁又过节,倒是在我面前有一位。”
宫婉儿听言一愣,看着尹无阙,过了一会儿,她轻轻一叹,道:“尹帮主,我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现在贵为丐帮帮主,又是朝廷通缉的对象,想要从此之后不再与人动手,确也教你为难了。”
尹无阙道:“知道便好。”
宫婉儿道:“罢了,我也就这么劝说你一下吧。听与不听,那是你的事情,能不能做到,更不是你我能够控制得了的。”这时,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道:“尹帮主,这个是药方。你收好了,人在湖上,到处都是水,可千万不要沾水了。”
尹无阙看着她,却没有伸手。
宫婉儿笑道:“尹帮主,知你还在生气,我刚才也已经说过了,来都来了,你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药方你就收下吧。”说到这里,他拿着药方往前递了过来。尹无阙又看了看她,接过药方。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尹帮主,你可收好了,记住我的话,船上颠簸,万一落水了,可就麻烦了。”
尹无阙没多说话,将药方放入怀中。
宫婉儿笑道:“行了,尹帮主,仓促之间,也没有太多准备,实在也不敢耽误你了,请回吧。”
尹无阙倒是一愣,却没有想到宫婉儿这么快就送客了,不过他也不愿意在此逗留,当即点了点头,道:“那边告辞了。”
宫婉儿点了点头,“请吧。”她送尹无阙到了船头,大船的边上,停着几条小船。宫婉儿又道:“尹帮主,你上了船,就回吧。千万不要用手段,强迫船夫带着你去另外那艘船。倒不是怕你去找谢子安,只是这样做的话,你也去不了那艘船的。千万记住我的话,千万。”
尹无阙看着她,心想着:“自己真上了船了,却也未必能如她所愿。”当下拱了拱手,以为道别,就上了小船。
宫婉儿笑道:“既如此,尹帮主,那咱们后会有期了。”说到这,她突然又一顿,道:“对了,千万要小心,别落水了。”
尹无阙忽然间倒有些奇怪起来,看着宫婉儿,心想着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醒自己不要落水了,这那里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满腹阴谋诡计,行事狠辣果断的宫婉儿,倒是更像一个婆婆妈妈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