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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事件之后,蒋国祥再一次被请了家长。尽管老师们也不是很愿意见到蒋国祥那个做了换头手术的“爹”,但是工作就是工作,家长和老师一起监督学生的日常生活和学习是硬性规定,所以老师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差事。
理所当然的,蒋国祥又被他爹吊在房梁上暴打了一顿。在农村,打孩子是常见的情况,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绝对不是胡扯的。蒋国祥的爷爷以及几个大伯,始终把这句话奉为圭臬,所以对于蒋国祥挨打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不然当初给蒋老四介绍对象的时候,也不会相中棍棒底下打出来的李二姑。
村子里每每出现考上大学的孩子,这些长辈总要语重心长的说上一句,当初要不是老子打他打的那么狠,他哪里有今天?仿佛一个孩子之所以能成功,和智力、毅力、努力各方面因素都没有关系,只有三天两头打一顿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殊不知那些孩子之所以对成功如此渴求,正是因为想要脱离那个地狱一般的家庭呢?等到这些长辈打不动了,化身为碰瓷挤公交的空巢老人时,摇身一变又成了社会上的弱势群体。当无良媒体站在“孝”字的道德制高点上批判所有年轻人的时候,是从来不会把个人经历纳入考量的。可是这每个家庭的个中滋味是苦是甜,谁又能知道呢?
殊不知,蒋国祥挨的这顿打只是一个开端,从那以后,班级里,年级里,乃至整个学校里,对于这个全校闻名的百年一见的超级色狼蒋国祥展开了新一轮的讨伐。就连班霸刘志鑫和郑小卯两个人,也率领着手下的流氓团伙盯上了他。
且不说蒋国祥走在路上的时候经常被人背后推搡,脚下使绊,泼水扔砖头,就连课间休息十分钟的时候,都经常会有人拿“打蒋国祥号沙包”当作娱乐活动。起初的时候老八以为这些人都是来找他的,每次看到汹涌的人潮向着自己涌来的时候,老八总是被吓的往桌子底下一钻。可是后来老八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没人找他了,大家的目标已经转移到了蒋国祥的身上。
老八并没有去参加春游活动,而且老八又没有朋友,所以整个学校只有他还不知道蒋国祥出了什么事,还被蒙在鼓里。有一天上自习课的时候,老八趁着没人监督,私下里偷偷的问了蒋国祥:“国祥,这是咋回事,我怎么觉得大家现在不打我了,都打你呢?”
蒋国祥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做出解释。蒋国祥并不是没有尝试过解释,只不过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老八见蒋国祥一言不发,继续追问道:“难不成是你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国祥啊,我是过来人我知道,整天挨打的滋味可不好受啊。要不是我人胖脂肪多,早就让这群兔崽子给打坏咯。你这瘦的跟个瘦老皮猴儿似的,恐怕再坚持一个月,你就给他们打成佝偻咯!”
蒋国祥仍旧没有回答自己为什么挨打,苦笑着用胳膊肘拱了老八的腰眼一下,生气的说:“那你说能咋办,能咋办!”
老八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唉,要是咱二马沟有其他学校,老八我早就转学了,何至于天天受欺负。要俺说,就一条路,反抗!”
其实不用老八废话,蒋国祥自己也早就有了反抗的念头。尽管他还在忍耐,但是他自己心里有数,大家的行为已经逼近他的底限了。而此时此刻,从老八口中说出的“反抗”二字就像是一句咒语,彻底点燃了蒋国祥的仇恨。蒋国祥回想着这些天被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欺负殴打的画面,攥紧了拳头。
蒋国祥咬牙切齿的大口呼吸着,也不知道是在和老八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整个身体都凝固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对,反抗!对,反抗!我要反抗!”
老八看着蒋国祥面目狰狞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这些年来老八一直在班里被欺负,连句狠话都不敢回,又谈何反抗呢?他只是把隐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想法跟蒋国祥念叨念叨,可是却好像点燃了什么不得了的导火索。
自习课是当天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了以后就该放学了。倘若蒋国祥回家以后吃饱喝足再睡上一觉,恐怕心里的怨念和仇恨也就自行消解了,怕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给垂死的骆驼身上再放上最后一根羽毛。
这两个撞在枪口上的人,正是刘志鑫和郑小卯。之前也介绍过,这刘志鑫和郑小卯两个人是班里的班霸,平时不光在班里欺行霸市,在二马沟也是有名的小混球,打瞎子,骂聋子,和老太太打牌偷人王,无恶不作。
刘志鑫和郑小卯两个人同龄,而且还有亲戚关系。刘志鑫是村长的孙子,郑小卯是村长的外孙。一人得道,鸡犬尚且升天,更何况这两人身后有村长这棵大树,别人自然也不敢得罪。
这两个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面口袋,放学以后就在身后悄无声息的跟着蒋国祥。蒋国祥刚一出教学楼,他俩就一拥而上。刘志鑫把面口袋套在了蒋国祥的头上,郑小卯扯开蒋国祥的衣领,把捡来的狗屎塞到了蒋国祥的脖梗里。这样还不算完,刘志鑫和郑小卯又喊来2个帮手,两个人抓住蒋国祥的胳膊,两个人抓住腿,四个人抬着蒋国祥玩起了阿鲁巴(抬起一个人,强行用这个人的裆部撞击大树或者电线杆的游戏)。
四个人拿着蒋国祥的裆部往教学楼门口的大树上撞击了一百多下方才罢手,蒋国祥疼的几乎要晕过去。换做平时,蒋国祥可能借着下体的这股疼痛顺势往地上一趟,众人看着蒋国祥落魄的样子,开怀大笑后也就一哄而散了。
可是这次不同,蒋国祥心里正怀着巨大的仇恨,被这几个人一整,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蒋国祥利落的摘下头套,捡起地上的两块棱角锋利的坚硬石头,一手抄起一块,跳到刘志鑫身上,二话不说举起手就胡乱的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