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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孙爱在第二天接到了来自清廷方面的情报,声称,摄政王多尔衮已经下令认命豫亲王多铎为定南大将军,帅另一部分八旗军主力以及恭顺王孔友德,怀顺王耿仲明等部,渡过黄河南下,夺取南京。
为了出师有名,多尔衮还重申了南明朝廷的三宗罪,就是以前刚林曾经说过的:不救援先帝、擅立皇帝、四镇拥兵自重虐待百姓。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钱孙爱就更加坐不住了,他知道四镇根本一盘散沙,抵挡不住多铎的攻势,现在唯一能够挽回局面的就是让李自成在西线进行反攻,和清廷拼命。则多尔衮一定放弃江南,将所有大军都投入西线战场。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他听说牛金星联络了大将谷英力劝李自成放弃山西,保守潼关,美其名曰,走为上策。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李自成。
钱孙爱此举实属无奈,他知道凭南明和李自成现在的兵力就算是加起来,也不如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和八旗军团的兵力强大,任何单方面的作战最后都会导致失败。所以只能牺牲已经穷途末路的李自成了。
第二天朝会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李自成的面前,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他还以为因为郝摇旗的关系,钱孙爱不会再出来献计献策了。
所以其实李自成的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可是没想到钱孙爱一上来就扫了他的兴,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钱孙爱理直气壮地说道:“微臣听说有人劝皇上放弃山西,撤回关中,所以特地来请求皇上,且不可听信奸臣谗言,以至于误国误民误了皇上一生,请罢西撤之议,立即投入兵力,收复河南,则皇上必然无恙,社稷必然兴盛。
谷英现在是大顺朝的制将军,也是位高权重的开国将领,见钱孙爱出口就是不逊,立即双眉倒竖,厉声道:“钱孙爱,你根本无官无职,皇上让你来参与朝政,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没想到你还敢在众位大臣面前放狗屁,你说你该当何罪。”
“皇上,谷英仗着自己是开国功臣,心里藐视皇上,在朝堂上公然骂街,分明没有把您当成真命天子,这实在是罪大恶极,请皇上秉公处理,不要姑息养奸。”钱孙爱算是抓住了李自成的痒痒肉了,他知道李自成跟朱元璋一样,很自卑。
“谷英,你殿前失仪,该当何罪。”
钱孙爱说道:“皇上,礼部的‘纠察官’最明白了。”
李自成点头道:“纠察官,谷英犯罪你都看到了吗?”站在门口的纠察官立即朗声说道:“启禀皇上,谷英失仪,理应杖责二十,革职查办,回家反省。”
“现在大敌当前,权且记下这二十仗让他戴罪立功,至于革职就算了,罚俸半年,官降一级,以儆效尤。”李自成果断的说。纠察官立即记录,“遵命。”
谷英大惊失色,一面跪在地上谢恩,一面给自己擦汗。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站在门口的纠察官到底是干啥的,怎么钱孙爱就这么清楚呢?原来这人有这么大的权利,居然负责核查百官的仪容仪表。
“殿前失仪是微臣不对,可是皇上臣心里不服,刚才钱孙爱公然职责臣和牛丞相是奸臣,这是诬陷,请皇上为我做主。”谷英一脸的憋屈,就好像死了亲爹一样。
“钱孙爱你也有错——”
见牛金星不说话,钱孙爱向前走了小半步,理直气壮地说:“皇上,俗话说兵败如山倒,如今我军和清廷还没有正式交锋就要撤退,在老百姓眼里正好像是大山崩塌,他们会对大顺朝失去信心。而且失去河南,首都长安再也没有屏藩。谷英的计策根本就是在皇上身上中毒,我说的没错。他就是乱臣贼子。”
宋献策给钱孙爱捧哏,说道:“那么钱公子的意思是——”
“以前我也跟皇上说过,要保住关中必定要保住河南,要保住河南则必须要保住怀庆,占据怀庆,清军则先机尽失,西征的鞑子们无法得到粮草补给,必败无疑。”钱孙爱没有说假话,他看出来清军要转运粮草必须通过怀庆,如果失去此地,他不但无法西征,也没办法南下。
宋献策赶忙说道:“钱公子言之有理,怀庆自古以来就是中原要冲,史书上说‘怀庆为太行肘腋,立黄河之畔,为南北要道,旦夕不可失。”
李自成挑动眉毛,指着牛金星问道:“牛丞相,刚才军师和钱孙爱说的可是真话?怀庆真的这么重要?”
“这个——”牛金星沉吟道:“怀庆的确很重要,但是我军兵力单薄,根本无法和清廷的主力抗衡,别说是出兵河南,就算是自保山西都做不到,难道让皇上留在平阳坐以待毙。所以臣还是主张皇上撤回西安,依仗潼关天险和清军较量。”
李自成对自己目前的兵力心中有数,山西地区能调动的兵力顶多六万,关中那边刘宗敏和吴汝义仍然在筹集人马,要对付清朝的二十五万西征大军的确是没把握。八旗军团的战斗力又是那么强,所以他缓缓的点头。
见情形不好,钱孙爱赶忙说:“一味的撤退,忽视战略要地,皇上日后要如何拿回失去的土地,今日失怀庆易,将来夺怀庆必然比登天还难。”
宋献策也说道:“听说清廷已经派了镶红旗佐领叶臣进入河南,逼近怀庆,显然多尔衮也是看出来怀庆是战略要地,皇上应该当机立断,抢在叶臣前面进入怀庆,逼迫鞑子退回北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钱孙爱说的话是别有用心,但宋献策所说的却真是为李自成着想了。学富五车的他断定,清廷如果失去怀庆,肯定会全面向北京撤退,以前所做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甚至连北京能否保得住都不一定。
但是宋献策并不知道多铎奉命南征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也许他就不会出这样的主意,因为这样一来,肯定会把清军的主力全体吸引过来,李自成将再一次当上“活雷锋”。钱孙爱就是要抢在他们不明真相的时候,让李自成痛下决心。
“皇上,俗话说兵贵精而不贵多。虽然我军兵力不足,但微臣认为如若用的得法,完全可以稳住怀庆,逼退清军。”钱孙爱信心满满的说道。
宋献策暗想,这个钱孙爱还真是有点大言不惭了,目前这种情况连我都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一个年轻后生就敢说这样的大话,只怕日后无法收场。可是在大殿上也没办法提醒他,真是让人着急。
不过他反过来一想,现在难道还有别的好办法吗?的确是已经到了应该拼命地时候,这样做的才是忠臣啊。
“哦,你真的有办法?”李自成兴奋的拍着御案说道。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他也知道一味逃跑不解决问题。
“有办法,只是需要皇上的支持。皇上如果信任微臣,微臣一定不辱使命,皇上若是不信任微臣,微臣就算是诸葛复生,也无能为力。”
“朕对爱卿一向信任有加,你尽管说出来吧。”
钱孙爱说道:“要夺取怀庆,臣最少需要五万精兵,但是这五万精兵臣不敢自专。第一路请刘宗敏大将军派一万兵马出潼关,进入河南,沿着黄河沿岸向东经过洛阳攻打密县,这是一路偏师,仅为侧应和打开粮道之用。第二路三路四路全都出山西,一路进入固关,拖住吴三桂,另外一路从潞安攻打武安,最后一路由臣亲自率领,进军彰德、磁州,最后包围怀庆。则河南危局立即可以解除。”
“五万大军一时难以筹集,三万怎么样?”
“三万太少?最少四万。”钱孙爱说道。
李自成在陕西的兵马其实不少,最少常备军也有十五万,但是这点家底他不愿意动,而且从陕西搬兵实在太远,他觉得四万人已经实在挖他的肉了。
“那就四万,传旨,命都司黄士欣率兵一万出潼关,攻打密县,贯通粮道,以为侧应。王四率军一万进入固关,牵制吴三桂、谷英率军攻打潞安、至于这第四路嘛——”
钱孙爱楞道:“主意是我出的,第四路作为主力,自然应该让我亲自率领,难道皇上还有更好的人选?”
李自成看了看袁宗第,心里摇了摇头,这几乎是他身边最厉害的将领了,他必须留在身边。可是对于钱孙爱他绝不放心,那么该怎么办呢?可惜李双喜、李强、罗虎这些万人敌的上将都在山海关阵亡了,他现在的确是有些蜀中无大将的意思。
他看到偏将白旺,哂笑这说:“钱爱卿,你虽然足智多谋,年少英勇,可是朕知道你从来没有上阵打仗的精力,朕害怕你当了赵括,耽误了朕也耽误了你自己,所以给你一个副将当当,让白旺和黑虎与你同行如何。”
钱孙爱不认识白旺,料想是个无名之辈。但是黑虎他知道,此人是个占山为王的强盗,全名叫做黑虎星,以前在棋盘山一代为非作歹坏事儿做尽,后来投降了李自成。勇则勇矣,就是智商不高,用现在的话说叫有点二。
他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况且作为一个副将他根本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利,其实也就是个随军参谋,大事根本不可能由他掌控,李自成着实可恨啊。
不过钱孙爱转过来一想,去他=娘的,老子本来还想给你打一场胜仗,既然你这么小心眼,老子也真是救不了你了,我只管把清军主力吸引过来,别的我也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可以,很好,谨遵圣旨。”钱孙爱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