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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奸细,谁是奸细?”这时候,骑兵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官吏,他穿着文官的官服,生了一副三角脸,吊稍眉,干瘪瘪的两片小嘴唇,长得也算挺凄惨,可是体型却很高大,足有一米八的个子。
钱孙爱见来了当官的,赶忙改了态度,大声喊道:“大人,我不是奸细,我是礼部侍郎钱谦益的儿子,这次来京城是办事的,刚才这位大人向我索贿,我不给,他就诬陷我,请大人给我做主。”
那个三角脸名叫袁槐眉,是个皇城官,听了这话,摸了摸下巴骑马过来,看了看钱孙爱,然后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小头目:“你有身份凭信嘛?”
“当然有。”钱孙爱急忙把明朝的身份证给叫了出去。
袁槐眉看完之后,皱了皱眉:“哦,他向你索贿?”
“嗯,没错。”钱孙爱有些得意的说。
“那你贿赂他了没有?”袁槐眉问。
“没有。”
“那就是钱公子的不对了,兄弟们每天站在这里风吹雨淋的也赚不到几个钱,咱们都知道钱老爷是南京城的巨富,拿点银子出来慰劳慰劳兄弟们也是应该的,你这样一来,倒是让我难做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这时候那个小头目又说:“大人,别听他胡说,属下并没有向他索取贿赂,要进城本来就要照章纳税的,我收他二百两并不过分,而他口出狂言,还酒驾扰乱城门秩序,理应送到衙门去治罪。”
“罢了罢了,既然是钱老爷的公子,也不好做的太绝,本官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知道钱公子是否考虑一下。”
钱孙爱听他把这么无耻的话说的冠冕堂皇,顿时气冲顶门,有心想揍他一顿,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谁让自己身负重任呢。
“大人请说吧?”
袁槐眉嘿嘿一笑:“问罪就免了,该交的税还是要交,你醉酒骑马扰乱城门罪名不轻,我看就罚点银子吧。我这也是徇私枉法,为的就是给钱老大人一点面子,如果你不识时务,那就只有跟我到衙门走一趟了。”
钱孙爱心里把袁槐眉骂到了祖坟上,暗想,早晚有一天这笔账要算清楚,忍着气问道:“那么就说个数吧?”
“不多不多,五百两足矣。”袁槐眉呲牙笑道。
我草,这小子难道会算卦,老子包里就剩下五百两银票了,这可怎么办?钱孙爱现在不是舍不得,而是根本拿不出啊。
“我要是不给呢?”
“嘿嘿,皇上下了严令,京城内外严防奸细,你把城门搞得乱七八糟,还和守军发生冲突,这已经是造反了,我完全可以让士兵们放箭——听说钱大人家里只有独子,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好了。”
钱孙爱想了一下,看袁槐眉的架势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如果不给钱,休想能顺利过关。发生了冲突,自己立即变成通缉犯,不但救不了徐小娇,还把自己搭进去。娘的,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了。
“钱三,给银子。”
“少爷,咱们只剩下五百两银子了,给了他们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钱孙爱心想,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相信,我钱孙爱这样的人才能饿死在京城的街头。
万般无奈之下,钱三只能掏出最后一张五百两得银票,没好气的交给了袁槐眉,然后走回到钱孙爱身后。
袁槐眉嘿嘿一笑,没收了银票,冲着身后招了招手,立即所有的士兵都撤走了。他冲着钱孙爱拱了拱手:“这样才好,钱少爷一路劳顿,还是赶紧进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在下公务缠身,不便就留,就此告辞了。”转身扬长而去。
这时候在人群中站着一名浑身黑色长袍,腰间扎着紫色腰带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长着端端正正的一张长方形的脸,面容古朴仿佛岩石,肤色莹润,双目中神光射出老远,身材高大挺拔,不怒而威。颌下,有三缕漂亮的长须。
他始终都在看着这一切,别的老百姓都跑了他也不跑,只是表情严肃的盯着,等到事情结束了,自喉咙里冷冷的哼了一声,也跟着进城了。这人本来想要找钱孙爱搭讪一下,可是没想到,一进门发现钱孙爱已经无影无踪了,于是很失望的叹了口气,就径直往皇城承天门的方向去了。
钱孙爱和钱三此刻才郁闷呢,站在大街上看着各色的行人,摸着空空如也的钱袋,下一步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两个人把口袋里的钱凑了凑,只得十几个铜板,连住店的钱都不够,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这可怎么办呢?
两人在北京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闷走,发现这里果然比南京城要热闹多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是经过精装修的,食档货摊林立,人头汹涌,喧闹震天。伙计们全都披红挂彩,招徕顾客,最动人的地方是这些售货者不乏年轻女孩,看的钱三一个劲儿的咂舌,暗叹,天子脚下果然不同凡响,妞长的水灵。
钱孙爱回头瞥了他一眼,暗想,这厮老大惫懒,现在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他还有心情在大街上看女孩。于是也不搭理他,就径直在前面走,转眼间已经从西直门内的市集走出去,横过青石板铺就的车马道,来到一处里坊。
钱孙爱本来是想要寻个便宜点的住处,可是问了半天居然没有,北京城城市建筑风格和南京城差不多,也是市集后面连着里坊,里坊与里坊之间又街道连贯,规划的十分得体,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西直门附近一共有八个坊,但房租便宜比如十几个铜板的却绝无仅有,以前有,但现在流民太多,所以房价跟着上涨了。钱孙爱听罢在心里直骂娘。
钱孙爱和钱三穿街过坊踏着青石板路面转悠着来到了城南一座里坊的牌楼下面,这是个大坊市,前面还有个石板铺就的广场,痕迹斑驳,机理丰富,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钱孙爱见旁边的井沿上有两个大婶正在洗衣服,就过去要了两碗水喝。然后又问了下路,打听了一下风土人情,然后继续往前走。
入夜的时候,他们仍然没有找到落脚点,钱孙爱顿时就有些着急了。连钱三都跟着在后面抓耳挠腮,因为他肚子饿了。刚才他跟钱孙爱要吃的,钱孙爱告诉他一句名言:“休息就是吃饭,等找到地方睡一觉,就不饿了。”钱三翻白眼。
几个时辰下来,两人把半个北京城都快要逛遍了。
按理说,李自成在陕西河南折腾的这么热烈,山海关那边也是岌岌可危,松山战役刚刚结束,明朝名将洪承畴战死沙场,这个时候,城内应该感到一些危险吧,可情况也没这么严重,大街上的行人看上去有点少,西市和东市却热闹非常。
在西市的正兴街,从西域远来的驼队停在珠宝行门口卸货,缠着大包头巾的阿拉伯商人,在被灯笼照的明晃晃的酒楼饭铺里面钻进钻出,还有那些东瀛的客商,一个个的彬彬有礼,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匆匆赶路,不小心撞上一个,急忙弯腰低头:“狗卖的塞!”遇到听不懂的,还以为这句“对不起”是在骂人,顿时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但他们身边往往都有一些留着小胡子,挎着两把倭刀的武士,凶神恶煞的一声吼,顿时就把场面给镇住了。他们还是很害怕倭寇的。
东市这边的国籍倒是没这么复杂,就算有些异族商人也全都是大草原上来的。纷乱的叫卖声震动着夜空,各种熟食、瓜果、琳琅满目的北京小吃,招引的那些饿鬼馋虫不跑来花点碎银子就心痒痒的睡不着觉。
钱孙爱注意到,从这里向北门去的人流最多,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也没找到皇宫的位置,于是就跟着人潮向前走,走着走着,看到临街挂起两排红灯笼,二层楼上无数穿着暴露的红阿姑娇声嗲气挥动着手中粉色的帕子,招引楼下的八方宾客。抬头一看,只见那条大街的牌楼上写着“逍遥坊”,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北京城的花街柳巷’,类似于南京城的‘库钞街”。
那目光这么一扫,他就看到这些青楼之中,穿插着为数不少的赌坊,暗想,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古黄赌不分家呀。
走得累了,钱孙爱就领着钱三跑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对钱三说:“不行,咱们必须要想个办法呀。”
“少爷,我饿坏了,要不拿几个铜板先买几个烧饼吃吧。”
钱孙爱一想也对,人饿肚子的时候思路不清晰,是想不出办法来的,于是拿出十个铜板给钱三,让他去买烧饼,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想办法。钱三去了半天也没回来,但钱孙爱却想出办法来了。
他决定先凭本事赚点钱。
“这位姐姐,你月事不调……”钱孙爱拦住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呸,泼皮无赖不要脸!”少女惊慌失措的跑开了。
“等下,我还没说完呢。”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钱孙爱嘀咕了一句,“我是医生,你害怕个屁呀。”
看到一个喝醉酒的纨绔子弟一摇三晃的走过来,钱孙爱赶忙迎了过去,“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对老婆心有余而力不足?”
“本公子对别的女人都游刃有余,就是对自己老婆不行,呃,你有病啊?”那个醉鬼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暗想,我家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去青楼,钱孙爱赶忙说:“大哥,你想不想变的更强壮?”
“你有药?”纨绔公子很门清的问道。
“我没有药,我可以给你针灸,包你管用。”钱孙爱连连点头。
“不便宜吧?”纨绔公子一脸狐疑的问。
“不贵,只要五十两纹银。”钱孙爱一脸的喜悦,心想马上就能赚到钱了,最起码先安顿下来再说。
“我看你死穷疯了吧,死骗子,快走开,别耽误本少爷享乐。”没想到那个纨绔虽然喝醉了,但还有点理智,一听价格顿时就翻脸了,晃晃悠悠的走开了。
正在钱孙爱无比失望的时候,忽然前面的青楼门口有人喊道:“张三,你居然勾引我的女人,我打死你。”
跟着一大群打手冲出来,把这个自称要打死人的家伙给打了个半死,然后扬长而去。钱孙爱自以为抓住了商机,立即跑过去说:“大哥,被人欺负啦,给我一千两银子,我把欺负你的人全给灭了,顺便把你的女人抢回来。”
那人怪眼一翻:“你有病啊,我有一千两银子就找仙女了,谁会招这种人尽可夫的东西。不过,报仇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好,一千两。”钱孙爱胸有成竹的说。
“我只有二十两。”
“二十两就想让我为你杀人?”钱孙爱有点抓狂了。
“不用杀人,把张三打一顿出出气就好了。”
“好嘞!”钱孙爱现在有奶就是娘,给钱的都是顾客,别说二十两的大生意,十个铜板他也干,答应了一声之后,立即冲进了人群里面,刚才那些大汉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吃了一顿老拳,然后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在楼上寻欢作乐的张三,打了一顿,拎着衣领来到了楼下……
“我草,人呢,我的雇主呢,麻痹的,居然跑了,赖账。”钱孙爱气的顿时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