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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自己人?”只听张吉不要命的扯着嗓子喊。
跟着一个阴柔好听的声音说道:“奉平贼大将军之命,前往襄城协助剿贼,路上一切牛鬼蛇神全都格杀勿论,你们是什么人,穿着我们大明朝的军服,在这里抢劫民财,官军有你们这样的吗?”
“岂有此理,我们是贺人龙将军的部署,也是去襄城剿匪的。”
“非也非也,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你此人必定是冒充的无疑,而你的这支队伍,肯定是附近的山贼,或者干脆就是李自成的人马,现在你们已经被我家大小姐的精兵良将包围了,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钱孙爱心想,平贼将军不就是左良玉嘛,不得了,难道说左诗就是左良玉的女儿,那可真是奇怪了,左良玉怎么会生了个吸血鬼呢?这厮虽然邪恶,但毕竟也是个人类呀。于是他从门缝偷偷地看了一眼,可不,街道上,左诗坐在一匹神骏无比的战马上,手里牵着他的两只宠物,正在耀武扬威的,小嘴撇到后脑勺上去了。
而在她的身边,则是四名威风凛凛的大将,为首的一个肩宽背阔,身穿东瀛武士服,腰间挎着两把东瀛战刀,披头散发,身材颀长。这个人脸很瘦,眼神跟语气一样很阴沉,但听不出异族人的口音。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放屁,哪有自己人向自己人投降的,你疯啦!”张吉喊道。
“杀!”那个将军嘴里惊雷般蹦出这么一个字,然后数倍于张吉军的左家军,迅速的冲了过去,这是一支纯粹的骑兵队伍,而且装备精良,战马彪悍,单兵素质也很过硬,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吉就支撑不住了。
但是无巧不巧,就在这时候,从小镇的另外一端又杀来了一支人马,他们没有装备,看上去是杂牌军,但来去如风,好像是马贼,一出场就张吉的军队夹在了中间,当然被夹在中间的还有那些饥民。
“停。”左诗突然恶作剧般的大声笑道:“郎先生,你让咱们的人撤回来,那位张吉将军不是说他的军队能剿匪嘛,那就让他试试去剿灭这股匪徒吧。”
“大小姐,那是花盘山的王俊,自称九山王。”郎先生一边说,一边鸣金收兵。这时候,九山王王俊也露头了,他是一个矮胖子,满脸的狞笑,脸上有数道参差不齐的刀疤,眉毛特别的粗浓,鼻梁稍微有点鹰钩,一对精光闪闪的小眼睛使人感到狡猾而凶残。
“是谁说要剿灭我们呀,放马过来看看,我们花盘山今天是来收钱的,无论是官军还是老百姓,交了钱就有生路,不交钱就送他去见阎王,哈哈哈哈。”随着一阵阵的狂笑,他从马鞍上取下两炳八棱亮银锤,每一个都有脸盆大小,在身边舞动的虎虎生风。
张吉一看就害怕了,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可以,但是对付这些杀人如麻的强盗,他就没胆子了。这也是明末明军的通病,除了边军其余的作战力都有限,当然左良玉是个例外。另外,贺人龙也可以,张吉就不行了,腐败呀,没战斗力。
“姓左的,不,左小姐,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你要帮我呀,我,将来朝廷知道了可怎么办?”
左诗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嘻嘻,谁跟你是一家人,你也是匪,花盘山也是匪,你们投降了才能走,怎么样,你要投降哪一边。不过我可提醒你,本小姐有杀降的习惯哟。”
钱孙爱心想,左诗明明就是逼着张吉投降花盘山,看来他并不打算要灭掉张吉,只不过要给贺人龙戴一顶谋反的帽子而已,这比杀掉张吉这个无名小卒可要有用的多了,左良玉哪有功夫对付这种小鱼小虾,他要对付的肯定是贺人龙啊。
果然,张吉一看走投无路,手下士兵也大眼瞪小眼,没剩下多少,跟哪边也打不过。赶忙对王俊说:“大,大王,我,我交钱。”
左诗厉声道:“你交钱,我就追杀,把你们全都干掉。”
“大,大王!”张吉向王俊求助。
王俊大声笑道:“哈哈哈哈,那是你和那个小妞的事情,我管不着,不过我也不介意跟这位左大小姐较量一下。呃,不行啊,如果我替你挡刀子,你从背后捅我一下怎么办,这笔买卖不合算,我怀疑是你们的阴谋,商量好的。”狡猾的王俊突然改主意了。
“那我怎么办?”张吉差点哭了,而他手下的人都纷纷的放下武器,向山贼的队伍之中走去。张吉一看不行,赶紧表示愿意投降王俊。钱孙爱心想,王俊还不算糊涂,不然就躺着中枪了。
左诗的目的达到了,嘻嘻笑道:“喂,胖老头,你可以走啦,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可以放你一马?”
“这个嘛,左大小姐帮我收编了好几百兄弟,而且还都带着装备,我可以当是你交过路费,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这些老百姓不行,他们必须交钱走人,不然我就把他们赶尽杀绝,总不能坏了规矩吧。”王俊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那什么,你要多少钱?”钱孙爱突然翻到墙头上喊道。
“哦,你是谁?”王俊楞了一下。
“灾民,灾民,我也是灾民。”钱孙爱嘿嘿的笑道。先争取个好态度吧。
“他不是灾民,他是礼部侍郎钱谦益的儿子钱孙爱,是个财主,大王千万可不要放过他呀。”
“哇。”王俊突然盯着钱孙爱上看下看起来,然后转着眼珠,低声嘀咕:“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哎呀,不好办了,不好办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王俊突然从马背上跳下来,给钱孙爱弯腰拱手:“钱公子,你是个大英雄,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威名,南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好比是梁山泊的宋光明,是个大大的好人,我为难谁也不敢为难您,您可以走了。谁要敢阻拦,我就把他碎尸万段。”
“呃!”钱孙爱傻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咱俩,嘿,好像不认识吧?”
王俊弯着腰说:“相逢何必曾相识,大英雄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您的,您就别客气了,呃,那啥,您要是有兴趣,我这个寨主的位置让给你咋样?”
你犯贱啊?钱孙爱心想,这人是不有病啊!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可是王俊的恭敬也不是装出来的呀。此时王俊心里也在想,这件事情可不能办砸了,钱少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不然,我吃罪不起。
“那,那就多谢了。”钱孙爱也不好在说啥了。
“不敢当,不敢当。”王俊连连摆手,还嘿嘿的傻笑。钱孙爱越发觉得他的脑袋似乎是被什么驴给踢过。
“你是不是给我下套,想杀我?”钱孙爱突然问道。
“冤枉,万万不敢啊。”王俊差点哭了:“我王俊要是杀了您这样的大英雄,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我死无葬身之地呀。”
“那这些灾民怎么办?”钱孙爱挖着鼻孔说。
“这个嘛,钱少,您和他们啥关系?”
“啥关系没有!”
“啊,这就必须要交钱了,不然兄弟们会怪我的,您看——”王俊的意思剩下的您就别管了,交给我就算了。
钱孙爱心想,人必须救下来,也不能让寨主丢面子,于是砸了砸嘴说:“我给你两千两银子,当是替他们赎身,你别推辞啊,不然我生气啦。”他的态度很坚决。王俊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那就多谢公子了。公子真是天下第一讲义气的大英雄啊。”
这是聊斋故事吗?钱孙爱心里苦笑,什么跟什么呀?于是他就交了钱,然后打算带着钱三和灾民离开。可是这时候,左诗不干了:“钱孙爱,你给我站住。”
“干嘛,挨揍没挨够啊。”
“钱孙爱,我警告你,本大小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说话客气一点,我现在不让你走,我说过要请你吃肉的。”
“你,这个魔女——”钱孙爱心想,想让我吃人肉,门也没有。
“大胆。”
“混账。”左诗的手下纷纷叫骂。
“哎呀,你还真是不知道好歹呀,我请你吃饭还有错啦,你,你气死我啦。”左诗看了看左右,气得跺脚。
“我不都跟你说了嘛,我赶时间。”钱孙爱带着灾民跨马而行,匪徒的行列立即分开一条人墙巷道,让他通行。
“不行,给我留下。”左诗怒目圆睁,显然是动了真火,她手下的骑兵也是跃跃欲试,刀剑出鞘,马上就要上去追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那边王俊指挥着山贼保护钱孙爱,哇哇叫道:“小娃娃,你要动我的大英雄钱少,我就跟你拼命,来呀,放马过来吧。”
左诗本来想要冲过去,可是那个郎先生,突然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左诗拉着脸冷哼了一声,一摆手,她的大军就撤退了。为了替钱孙爱断后,王俊可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走,此时,钱孙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一路走来,钱孙爱心里这个纳闷啊,各种可能性他都想过,但都不靠谱,难道是我老爹的门生吗?不会呀,那人一看就没文化——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钱孙爱早就把那些灾民给甩开了,在他的心里虽然很同情这些人的遭遇,也知道他们实在是被逼无奈,但怎么也无法鼓足勇气跟一支食人魔大军混在一起。但是灾民们对他仍然非常感激,临走的时候,跪在地上一大片,还有的嚷嚷着要给他建庙宇,立功德碑呢。
鉴于他们有如此的伟大想法,临走的时候,钱孙爱还让钱三每人发了十两银子,告诉他们不要互相吞食了,赶紧先安定下来,灾荒一定会过去,好日子会回来的。当然最主要的钱三还特地嘱咐——以后遇到少爷和他自己,千万别让到碗里去。
对于这些人,钱孙爱表示虽然心情矛盾但还可以原谅,毕竟自己没有设身处地的体会过那种饥饿,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但是对于左良玉的女儿左诗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了,他家平贼将军势力那么大,家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居然跑出来吃人,这就完全是另外的一种性质了,想想似乎比孙延寿更加的禽兽不如,哼,这个小魔女,哪天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让你恶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