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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应元其实并不完全相信李定国说的话,姚东照更加是有些不放心。要知道李定国这样做其实非常冒险,一旦他算计错了,让张献忠进入了河南,然后出兵河北,抄了钱孙爱的后路,那么以前的努力有可能就白费了。
所以他给钱孙爱写塘报,也是希望钱孙爱能做出另外一番安排。毕竟如果再往下说,他也没法说了,除非撕破脸。而阎应元则直接提出了别的想法,他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一味地死守也不是办法,不如分兵,让我率领一部分人马赶上去,给张献忠来个迎头痛击如何?”
李定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心意当然要给个说法,不过他绝对不同意阎应元所说的,于是摇了摇头,离坐而起说:“这样不行,张献忠的主力大军是李自成的人马,据说他们的攻击力非常强,而且因为李自成之死,心里怀着怨愤,实在是一支劲旅,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的谋划才是最保险的谋划,莫非两位不信任我?”
阎应元自然是赶紧的摇头:“不不不,末将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末将和姚老只不过是顺道给李将军一个建议罢了。”
“那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一会儿还有话说,等着姚老回来吧。”
过了一会儿姚东照回来了,说是塘报已经发出去了。李定国让他们找来三个本地的向导,然后看着地图研究如何偷袭白文选和他的粮仓重地。可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几个向导全都是山中的猎户,而且对大明朝廷有一定的感情,又素来知道张献忠残暴不仁以杀人为乐,特别的害怕。所以把自己知道的一点东西毫无保留的贡献了出来。
从当下所在的山谷所有山头河流,大路小路的关联,描述的很清楚。然后李定国就让他们到伙房去吃东西,又和阎应元姚东照研究偷袭的战略。当时阎应元说的很简单:“既然找到了地方就猛攻,然后烧了粮仓就撤退,在半路上设下埋伏,坑白文选一把。”
这个主意是个常规的好主意,但是李定国觉得仅仅是这样,还无法动摇张献忠的军心,以他们这点兵力,惹来了后面的大部队反而更加的麻烦,必须给张献忠制造更大的麻烦才行,于是又说了自己的打算。姚东照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觉得如果这能如此,算是服了李定国了。
天刚黑的时候,李定国就让集合兵马,亲自在军营里面巡视,问阎应元说:“让所有的斥候都回来,只放出五十里就够了,免得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阎应元刚忙说:“已经撤回来了,不会误事儿,现在就请将军训示全军。”
李定国看看远处集合起来的大军,走马阵前,低声喝道:“各位将军将士们,今夜奇袭,由本将军亲自率领,大家要知道此战关系到大明朝的存亡,务求大胜,人人立功,自有封赏,李定国决与你们共存亡同生死同荣辱。”话音刚落,就听到阵内一阵低沉激昂的轰鸣声,瞬间有恢复了肃静。
“左阵一万,随李将军先行。右阵一万随我押后。”
阎应元军令下发,李定国挥手号令:“左阵出动!”脚下轻触马镫,那匹战马便无声的飞了出去,但见朦胧月色下,方阵流水般涌出了峡谷。
出了一片山地,李定国带着人马沿着黄河南岸的大路,从茫茫芦苇之中向东北而来。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开始向南,而阎应元的后续大军则追上来之后则继续向东北进发。
白文选选的这个屯粮藏兵的地方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李定国也认为他是个不错的将军。这里三面环水,背靠大山,一条官道宽阔畅通。常理来说,只要守住这条官道,应当就万无一失了。
而白文选他恰恰就没有守住这条大路。原因并不是因为白文选不懂兵法有多么的愚蠢,而是因为他疏忽大意。因为李定国了解白文选,知道他粗心大意的毛病,事先保密工作做的也到位,所以白文选事先不知道一点明军的情况。
十几天以来,白文选和他的手下日夜奔忙,行军,修建军营,修建粮仓简直累的不行,眼看着山下十几个粮仓都堆满了,士兵们累的团团转,一有空闲就躺下来打断,他自己也是带着人日夜巡视,加强警戒,困苦的不行。
现在大功告成,他觉得可以休息一下了。于是就下令,今天晚上休息一下,明天准备迎接大军到来,自以为这是万无一失的。所以只派出了少数的兵马巡视警戒。而这些兵马也是吊儿郎当并不认真。
当天晚上,也是钱孙爱大运当头,大西营地居然是鼾声一片。李定国只收拾了路上的几个斥候,就轻松的占领了一座可以瞭望全局的山头。大喜之余,他可不敢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下令兵分三路,第一路六千人全利扑向山下的大西军营。第二路第三路都是两千人,一部分攻打被白文选占据的高地,另外一部分杀向了粮仓。
大西的将士们正在沉沉的睡觉,连哨兵都昏昏欲睡,突然遭到暴风骤雨般的骑兵冲杀,当真是山崩地裂般的恐惧和混乱。许多人还没有醒来便身首异处,山下的粮仓也变成了一片火海。
白文选还在蒙圈的时候,阎应元却按照李定国的指示,带领一万人马来到了两条河流的汇聚之处,挖开了堤坝,没有多大的功夫滚滚的洪水就冲入了营地之内,不但冲毁了粮仓,也淹没所有的道路,更加把白文选的大军冲刷的全军覆没一个不留。而明军则早已撤回了高地,坐看这一切。
“岂有此理,李定国安敢如此。”张献忠有着一部花白的长胡须,中年以后开始发福的身体现在可以说得上肥胖。他有好色和杀人两个大毛病,所以身边总是环绕着各色各样的美女。此外,就是他的三个义子,以及汪兆龄等一班谋士,现在叫大臣了。
左丞相汪兆龄立即出来说道:“这也不能都怪李定国,还是白文选疏于防范,不然绝对不会出现这么打的纰漏。四万兵马,被人家两万人杀得片甲不留,而且丢失了粮食,让咱们的计划功亏一篑了。”
张献忠捋着胡须,脸上的横肉不停地跳动:“可望,你怎么说?”孙可望是有名的凶人,也是嗜杀成性,杀伐果断,在大西朝廷之中,据说唯有他是李定国的敌手。
此刻他满脸煞气,黑云密布,咬着牙齿说:“父皇,我已经把白文选狗杂种关起来了,一会儿就给他开膛破肚,以泄心头之恨。”他是个精瘦的人,表面上看像一支竹竿,眼窝深陷,鹰钩鼻子,声音好似豺狼一般沙哑。
“我是说你觉得李定国该怎么办?这个小畜生,前几年走了,离开朕了。哼,走就走吧,没想到一扭头他居然做了明朝的鹰犬,为钱孙爱个小王八蛋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这是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
孙可望最不服李定国,以前他们之间就矛盾很深,撇着嘴说:“李定国何足道哉,我早就说过此人一脸的奸人模样,可父皇就是不——”他一看张献忠脸色不好看了,立即改口说道:“明天我出战,擒拿这厮。”
“三阿哥”艾能奇赶忙出来说:“二哥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这么轻易的就击败了白文选。我看他是个人才,不如父皇想办法让他回心转意,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父皇也可以全了父子之情。”
在张献忠的四位养子之中,就是刘文秀和李定国的关系最好,他身为“四阿哥”自然也要站出来说两句,于是说道:“父皇,此事也真的不能操之过急。我想二哥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没准他是被胁迫了,现在是身材曹营心在汉也不一定啊。”
艾能奇和李定国关系一般,他扔出这样的想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抗衡孙可望。因为张献忠没有亲生儿子,年纪也不小了,继承人肯定就要在四大义子之中选择。
这几年孙可望自持功高,又是“长子”俨然以“太子”自居,根本不把其他兄弟放在眼里。好像他一定是第二任皇帝的继承人似的。可是艾能奇认为,他也为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有权利分一杯羹。所以“夺嫡”的斗争已经在两人之间爆发了。
但是艾能奇的势力毕竟不如孙可望,所以他想如果把李定国拉回来,自己也就多了一份助力,而李定国由于已经有了污点,只能拥护他当皇帝,这绝对是一件好事儿。
相比之下,刘文秀此人并没有什么野心。但同样也看不惯孙可望遇神杀神的德行,也想和他叫板。但最主要的他还是想保全李定国,拉他一把。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其实张献忠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他。要知道他最钟爱的一个义子其实就是李定国。李定国忠肝义胆,有勇有谋,是好儿子,也是难得的将才,比孙可望可靠地多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定国怀有一片仁心,看不惯自己横征暴敛滥杀无辜,所以离他而去。他想着,这是个让李定国回到身边的好机会呀!于是就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