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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中尉似乎喊了句什么,江楚没有听懂,只是倚着墙壁,箕坐着。
他但视线微微斜着,轻蔑的望向他们,看着朝仓中尉举起了枪,枪口多半是正指着自己脑袋。
江楚想过这样的结局,因此心中并不恐惧,反倒是出奇的平静,只是静静的望着这群豺狼。
——砰!
是枪响,不,竟是一个士兵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被径直甩了出去,砸翻了朝仓中尉等人。
几乎就在瞬间,一个人影如同游鱼一样穿插其中,纵然是在这样逼仄的屋顶内,那人依旧脚下“呲溜!”一声,骤然便前窜了数丈距离,竟然是准确的从间隙中侧身而过,绕到了日本人身后。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明明是在极近的距离,朝仓中尉等人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已经抢在身后,脚步左右一分,瞬间弹身而起,腿似两条鞭,直接抽飞了当先二人。
江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分明看到被抽飞的两个士兵狠狠的砸摔在瓦砾上,直接便没了声息。不知是昏了,还是就此死掉。
朝仓中尉却只觉得就像是眼前一花,分明望见一个人影,可扣动扳机,子弹落空之后,才发现那人竟然没了踪迹。
身后又有动静,他急忙回过头来,却有劲风扑面而来,他本能的开枪,“砰!”的一声,面前那人竟然只是侧了侧脑袋,子弹擦着耳边便飞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这人铁钳一样的右手径直扼住了朝仓中尉的喉咙。
在这呼吸间,其人正面踏步,浑身上下,筋骨齐鸣,发出如闷雷一般的滚动震荡的声音。同时前踏的两步,径直又撞了出去,蓦然一个转身,朝仓中尉一身的重量在他手里却只如鸿毛,整个人就像是破布娃娃般,被他转身挡在身前。
——砰砰砰!!!
那人将身子完全藏在他身后,子弹倾斜而来,朝仓中尉瞪大了眼睛,鼻孔发出一声呻吟,悬空的脚无力的垂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太迅速,如同闪电一般,只在一瞬间便已完成。
朝仓中尉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转身间,自己已经身中数枪,成了妥妥的冤死鬼。
弥留之际,除了枪声,他分明还听到隐隐的雷声。
可天空没有阴云,也不曾落雨,昏暗只是被南京城的炮火烟尘熏成的模样。
他不懂,江楚却理解这其中的门道。
——蛰龙未起雷先动!
这是拳术中的境界。
丁连山曾和他讲过其中的拳理,这种境界,极为高深。
就形意而言,指的是但凡出手,形未动,内先提,内提精神与真气。
紧跟着,便是内提而外随,六合实为一合;发劲之时,调动全身,一动而俱动。
因此,还有下一句,便是:风吹大树把枝摇。
这里风即是外因,是敌之势,敌之一动,我之势亦随之变化。
这人抢先出手,动则筋骨齐鸣,势如风雷骤起,拳术却不是刚猛霸道的路子,显然不是出自形意。
观他手段拳形,像是象形拳,如猿轻快,似猴灵巧,多半是属猴拳。
不过大道万千,殊途同归,形意十二形亦有猴形,江楚多少也是能看得明白。
这人拳术的境界,怕不是比丁连山、宫羽田还要来的高深。
至于他的猴拳手段,明显是自钻自研所得,没有花式的套路,干净凌厉,却更不弱于宫羽田的拿手八卦猴拳。
要知道,宫羽田可是被人称作“宫猴子”,可这人却还要更上一层,如此可见一斑。
士兵们急忙拉膛换弹,而这人却是把手一甩,朝仓中尉仿佛轻若无物,被他直接从楼上掷了下去。
同时,他足下用力,楼顶上青石立即四面开裂,整个人浑身上下震动,须发都在一瞬间炸起,纵身便扑了去。
江楚这一回是看得他正面,望得着实清楚。
这是一个作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扑击之时,劲风呼啸,他身上那宽松的道袍被猛烈拍击,形成了一道道气浪。
劲风的呜呜声,配合沉闷的筋骨齐鸣声,好似汇聚成了闷雷余音,缓缓掠过天空。
有些拳师把功夫练到一定的境界,甚至能够随意的控制身体上的每一处骨、肉、皮、脏,循着某种规律轻轻颤动,如此声音练成细微的一片,就如同闷雷深沉的余音。
拳术之中,如此自有说法,却正是——虎豹雷音!
如庖丁解牛,以刀抖牛骨,声音织响一片,汇聚成美妙音乐;如僧侣撞钟,铛的一声巨响后,颤音连绵不绝。如此种种,都是轻微的震颤引发的。
人体,亦是如此。
可他也是有所听闻,还真就见所未见,这回才算是第一次。
眼下,这道士当真是如虎入羊群,士兵短暂的低头拉膛功夫,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
当先一拳轰出,许是带着暗劲的,江楚分明看见那士兵整个人弓成虾米,径直被砸飞了出去,口中大口喷着血,俨然是没得活路了。
他步子挪移,拳打八方,或以肘击、或凭肩靠,整个人好似一头灵猿,脚尖沾地,踏走四方,动作敏捷非常,几个步子之间,无论是拳、脚、肘、肩,沾之即倒,触之即翻。
有枪声响,他却早已闪躲开来,或是手掌一探,偏移对方枪口;有士兵发狠以刺刀捅刺,反被他侧身一拨,轻易夺过长枪,横甩一掷,便扎透了胸腔。
等到他收手之时,站立所在的四周地面上,已是踩得跟蛛网一样,砖块四面开裂,到处都是裂纹。而在他身旁,所有人更是齐齐躺下,其手段真如鬼神一般。
江楚喉咙都有些发紧,望着他拳势停下,转身过来时,吐出一口浊气。
那浊气细细长长,如箭一般,冲出三尺之外,才慢慢消散。
道士看了看江楚,似乎稍微有些犹豫,最终才点了点头,慢慢走来。
走得近了,江楚便清楚看到,这人的确是个道士,穿着青紫色道袍,上面沾了血污,却并不明显,多有些都已凝结,显然杀了不少人。
他身材并不魁梧,道袍宽松,套在身上甚至有些肥大。脚下则蹬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满是尘土,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眼色。
道士面相普通,甚至有些显得老相,一眼望去,甚至像是田间农夫一样,丢进人群里,定是那种寻也不寻不到的人。
这打扮本来邋遢,可这会儿在江楚看来,却如龙骧虎步,脚不离地,举重若轻。
他起了一个居士拱手礼,这里自然是有讲究的,却是须以右手握拳,左手盖於右拳上。
如此,下起膝,上齐眉,为一揖,不合十。
这一礼,端庄严谨,显然是出自道门真传,不是个假道士。
“善人可还好?”
江楚苦笑了两声,在大堂中厮杀时,他也并不是毫发无伤的,后来又被爆炸的余波扫到,这会儿状态绝对说不上好。
只是他不愿弱于人前,便扶着墙壁,强撑着站起身,“多谢道长搭救。”
他一开口,这道士便是微微一顿,望向他,又问道:“善人不是南京本地人?”
“出身南河,南京城将破时入的城。”江楚面色平静,这人显然是南京本地的道士,只是就不知道是出自哪座道观,居然能调教出这样的人物来。
道士肃然起敬,称赞道:“果然是燕赵之地多豪杰,本道甘盛荣,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