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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
金五爷挑了挑眉,轻蔑的笑着,抿了口烟嘴,不紧不慢的上前。
临到大枪落处时,他脚尖一挑,枪身翻转着倒飞在街边。
“关东鬼那老家伙,没教过你要尊老吗?”
江楚没有接这话,而是死死盯着他,手背擦去唇边鲜血,双腿分岔如马步,深深的吸了口气,粗重缓慢。
他全身骨骼一动,缓慢的抖动震荡起来,筋骨松软似棉,皮毛攻起如砂,伴着喉咙间发出的低沉声音,像是隐隐有虎啸龙吟,雷音滚滚。
在南京,甘道人在分别前教过他一些东西,关于吞气发劲的呼吸法门。
在这个时代,能练到化劲境界的道人,拔步避流弹,近身击杀几十个日本兵,本就不凡。
不过数息间,江楚的脸肉眼可见的泛红,像是寒冬喝了烈酒,连带着眼睛里都爬进血丝,热量自头顶发散,冒着袅袅的淡淡白雾。
他随意甩手,都发出清脆的炸响,势如破竹。
明劲贯于节梢,暗劲则潜而未露,借着这股势,江楚定要拿了这老不死的命!
“小子天赋倒还挺高!”金五爷眼皮一耷拉,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右脚外叩,却不再继续往前。
老家伙眯眼望着,深深吸了一口旱烟嘴,旋即指间一扭,拦面叟一转,被他抛在路侧。
继而,那苍老的眼睛瞪圆,右手一甩,宽大的袖筒里发出一道呲啦轻响。
金五爷可是和郑山傲、丁连山、宫羽田同等辈分的人物,自然也是位宗师!
江楚心中却满是杀机,对金五爷示威似的举动状若未见,忽的狞笑一声,步一拔,脚下沉重,发劲踏碎了薄冰,踩得青石崩裂。
他一步快似一步,整个人像是头奔马,最后一步,江楚脚下一顿,腰间发力,猛地甩拧,双臂一抖,拳风呼啸而至。
“砰砰砰...”
金五爷人老气却不衰,五手一甩,崩、拨、攒、贷、拿,直直迎上拳风。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飘雪渐渐大了,声声闷响在安静空荡的街面上连绵响彻。
外人若见,二人抡臂拧手,残影不断,没有一定眼力劲的,几乎看不清那内里险要。
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门道打法,江楚拳走五行,脱枪为拳,刚猛霸道;而金五爷手上枝子门就地十八滚,劲法绵软脆滑,主走下盘。
甩的同样是暗劲,但前者至刚,后者阴柔。
飞雪越来越大,其余街面上已厚及脚踝,可二人落脚之处,却生生是不见半点冰雪。青石被踩得崩裂,到处都是裂纹,像是蛛网一样。
衣袖都被碰撞劲道绞碎,两人手臂上不断炸出血花来,各自暗劲勃发,不要命的朝对方招呼下去,彼此身上都带着被暗劲戳出的几个血窟窿。
这俨然是都打出了真火,斗红了眼,不死不休。
金五爷身子干瘦,嘴角也渗着血,口中却还怪笑着,一个乌龙跤柱把江楚甩了出去。
后者却反脚踩在他膝上,缩身一击崩拳就砸了出去,两个人彼此滚落两侧,落在雪窝里。
这数九寒冬的天气,二人头发却已是湿漉漉的搭在头上,发丝上汗珠滴答滴答而下。
江楚一身白西装赫然多了七八个血窟窿,格外的扎眼,他从雪里站起身,瞳孔里冒起的血丝更多,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也已站起的金五爷身上。
“老不死的,再来。今儿个我俩,只有一个活的!”
他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拿脚尖一挑,大枪从雪中飞出,被江楚一手擎住。
那边,金五爷手里果然也捞着那杆拦面叟,他的身子佝偻的更厉害了,老人家气血哪里有年轻人来的壮,纵然手段狠辣,可暗劲耗人气血太盛。
这也是一些老家伙们不常动手的原因。暗劲一发,回头就要补上许久。年轻人还好,大鱼大肉养上七八天,亏空大致可以补回来。
可老人家消化系统都已不行了,大鱼大肉吃不得,肠胃经不住,只能是慢慢的补,少说也要有个三五月才缓过劲儿。
动这一回手,金五爷就算能活着回去,少说也要躺大半年。
可若不是被金五爷逼到险境,江楚却也没有用暗劲的意思,倒不是他傻,而是后面指不定还有些场子要走过,因此总要留一留。
但遇到这个山东枝子门的宗师,自己再藏一手,那就要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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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五爷头上袅袅冒着白烟,老家伙从口袋里取出烟叶包,倒了些进烟锅,又摸摸索索掏出来火柴点燃,费力的抽了几口,起伏的胸口才缓缓平静下去。
他蹲着身子,抽着旱烟,眼神莫名,忽然开口说道;“我看不到打赢的希望...”
江楚咧嘴笑了笑,露出带着血丝的牙,他扭头吐了口血沫子,也一口口抽着亚布力,闻言顺嘴便回了一句,“会赢的...”
隔着一条被踏得崩碎的街道,两人站在街道两侧雪中,各自抽着烟。
“巴掌大的年纪,你懂个屁。”金五爷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人老眼花,看不清局势。”江楚摇头,吐了口烟圈,毫不示弱的反骂回去。
金五爷翻了个白眼,呸道:“南京城都被下了,还赢个屁,打个什么狗屁仗,亡国了。”
“那一天你肯定是看不到的,不过放心,清明的时候,我会烧给你。”江楚屈指弹飞了烟蒂,在雪中呲啦一声便息了。
他手一抖,大枪如蛇般前窜,身入弓马,枪刃探头扎去。
“屁话!老子跟你打赌。”金五爷喝骂了一声,面对迎头攒扎来的枪刃,身子一滚,后手一甩,拦面叟探出两截,腰身一挺,欺近甩砸,朝着江楚面门抡来。
江楚反抡大枪,枪尾后扎,径直拨开拦面叟,劲贯枪尖,铛的一声扎了一个空。
兵器为手足之延伸,所谓“人器合一”,形意门乃脱枪为拳,形意大枪更是拿手好戏。
江楚抖枪狠猛,杀人自然是够的,可和高手放对,少了对劲力把控的精准,便难免被人拿捏住反制。
之前他以大枪对拦面叟,本是长兵,却被压制,就落在了这一点。
劲去而难收,可金五爷已乘此机会欺身近攻,大枪难回救。
眼下暗劲一甩,江楚倒是有了别样的感觉,真正明白了几分,什么叫做手足之延伸。
一抡一挑一扎一甩,大枪妙用,应当与人的气息相合,随脉搏而动,这才是正道。
——叮叮叮叮!!!
进退有度,大枪挥如臂指,枪刃与拦面叟相撞,清脆疾快的声响绵密不绝。
金五爷感觉到江楚手下大枪变化,心知眼下已轻易近身不得。
他脚下急快,身子斜倾,顺势一滚,却躲过枪扎。
落地之时,那对老眼里闪过一抹狠色,金五爷手一甩,挑动某个机括,烟锅竟是“嗖!”的飞出,一条铁丝缠连,径直砸向江楚面门。
劲风扑面,江楚头一偏躲开,但金五爷眼底却有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手横向一挑,烟锅回缠向江楚的脖颈,铁丝圈圈缠绕。
老家伙眼中乍现寒光,脚下一赶,右手往回紧拽链拦面叟,牵连勒紧了江楚后颈子,缠了几周。
可就在这时,江楚左手前窜,护住了咽喉,被铁丝缠绕。
但随着彼端拉紧,他脖子还是立时被箍住,连呼吸都是随之一滞。
金五爷脸上表情悄然变得阴厉,咧嘴一声阴笑,手腕一转,这是要生生勒死江楚。
“老头子我和关中鬼也是好友,放心...定会买副薄皮儿棺材,好生安葬你!”
手心已经被勒出鲜血,江楚面色涨红,像是呼吸都有些艰难。
“世道变了,日后给小子你扫墓,我会告诉你结果!”金五爷手上发力,脸上表情狰狞。
江楚死死咬着牙,大脑一阵阵缺氧之际,却忽的脚下一顿,右手大枪,猛地扎在地面。
他步子前转,整个人裹着铁丝行了两周,单手摆动大枪,像是抡圆的风车般,枪身直接绞住了铁丝,不断拉近二人距离。
这等于是将绷紧的力都锁在了枪身上,江楚自己得以解脱,大口的呼着粗气。
紧跟着,他右臂绷紧,大枪枪刃调转,朝着远处猛地便抛了过去,好似打桩般钉死在街道上。
裹着暗劲,这一下如有千钧力道,铁丝绷得笔直发紧。
金五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扯了一个趔趄,脚下地滑,结了层薄冰,他整个人被突然往后一带。
老家伙应变极快,虽未回头看,可心中已是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刚即便要转身瞧个清楚。
可江楚就势将右手也穿入铁丝中,发力一崩,生生将其扯断。
就在金五爷回头之时,他已经就地一滚,便撞向他怀里。
金五爷足尖一点,顺势便要撒手后撤,可江楚缩身一转,挪到他背后,左手落在他另一侧肩头。
老家伙脸色大变,刚要大叫,江楚猛地一个背身,金五爷立时脚已离地,挣扎噗通,乱踹乱踢。
江楚双手中已是取了截铁丝缠绕,勒死金五爷喉咙,他两眼渐渐发直,挣扎劲儿慢慢小了。
江楚面无表情,抿着嘴,自始自终都是一言不发,直直背上老人彻底软成一滩泥。
他手一松,金五爷软倒在地,双眼瞪圆,脸上惊恐表情未散。
“说弄死你,就弄死你个老不死的。”
江楚低头点了根烟,吐出口烟圈,抽了两口,咳出了血,又在原地站了片刻。
“国是不会亡的,金五爷你的眼光,跟那位津门的郑三爷一样烂。”
他转身回去取了大枪,慢慢朝奉天大饭店走去,途中经过时,最后看了一眼老人,捧了捧雪,撒在那张老脸上。
“这赌你输定了,四六年清明的时候,我会把投降书烧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