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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远了？他们才走开没几步吧，哪里远了？”

　　登城道搜索队分左右向着城墙两边散开，王五就向着指定好的那段城墙匆匆向左拐去。他听到军官的描述就顺带向着外面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自己所见与他人所言似乎并不相符。

　　那如潮水般撤离的人潮真没走多远，大致估算起来其实距离城墙还不到一百步的样子。这是一段奔跑起来几个呼吸就能到达的距离，莫说有人肯杀个回马枪就会夺走自己的小命了，就是哪个弓箭手看自己不顺眼都可以远远的来上一箭。

　　大概不再回首是因为精疲力尽，不再杀回则是有高墙上的弓弩威慑。能活着带着伤势和疲惫回营就够幸运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王五会产生畏惧之心主要是由于彼此的立场，其实对于那些身穿简陋皮衣的家伙们还是觉得很亲切的。记得自己在几年前也差不多是穿成那个样的，若是没有被夺去自由的话还说不定会站在哪边。

　　只是看一眼就观察了环境和冒出许多念头，但心中琢磨着事情都时候就不免忘了些重要的事情。带着必要的东西和大步奔跑都让他很是费力，于是就不可避免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就感到自己被塞进了王城大市场的下水道中。

　　扑面而来的就是粘稠有如纱帘的难闻腐臭味，不用问就是来自城下无人收敛的尸首堆，还有将城墙上泼洒得酱黑色的大片血斑。至于战场上该有的血腥气倒是被压了下去，只有在特别靠近新近出现的伤者时才能觉得明显些。

　　之前输送食水和兵器的时候早就领教过这味道，结果稍一走神就忘了这里是战场上了。吸了一口就被熏得头晕眼花，再吸第二口则是感到腹内翻腾不休，三口之后就开始觉得脑仁隐隐发疼了起来，这么浓厚的臭味差点就让王五晕了过去。

　　战场上就是敌我双方不停泼洒鲜血和生命的地方，在没有下令进行大清理的时候就最好护好鼻子，又或者是尽快习惯这里的糟糕气味。实在做不到的话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是活该待在这鬼地方受罪了。

　　晃了晃脑袋才从冲鼻的折磨中挣脱下来，然后就想将微微断开的思绪同方才连接上，但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一副多处裂口的面孔：嘴巴上的裂口或许是没怎么喝水，头盔上的裂口肯定是被刀剑砍的，脸颊上还有若干伤口，好像方才催促自己登城的军官就是这幅模样。

　　一般而言该认为那是个受到战事折磨的军官，但有了先入为主的立场后就让王五心中更是憎恨。

　　“哼，肯定是谎话说多了！稍微晚一点都不行么？”

　　将过错推在别人身上就容易自我放松，是以某个小子的脚上速度就稍微放慢了一些。身处队列中还做出这样的动作还真不是好选择，王五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推搡，吓得他赶紧往腿上多加一把力才避免了摔倒。

　　快要倾倒的仓促间才向后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或者再拖延片刻的话就马上会出现尸体了。相信自己直觉的王五就赶紧站直了身子，什么都顾不得地加速奔跑几步才与后面拉开了距离。

　　其他成年人都是将盘成圈的绳索套在各自的肩头，这样一来就在跑起来的时候不会干扰到自身胳膊的摆动。但是某个小家伙由于身材的原因就必须得套在脖子上，那一颠一颠怎么都有遮挡视线之嫌，而且还总是因为麻绳而打喷嚏。

　　个子小的劣势就在这里了，三指粗的绳子是按照成年人的重量来提供的，后勤从没想过还会有个半大小子来干这种危险事。不想被过大的绳圈绊到的话就只能套在脖子上，又或者不怕双臂费劲的话也可以举高高地一路小跑。

　　其实在高处让自身的重心变高并不安全，是以也就难怪王五会对推搡自己的家伙非常不满了。不过这小子直到是到达指定的地方时才有机会向后看上一眼，喘息不已中就被那家伙手臂上的纹身所吸引。

　　骷髅头被叼着染血匕首的食死鸟抓在爪中，那扁毛畜生的脖颈、身上和腿上都缠绕着飘逸的绶带，上面是一些扭曲到夸张的花体字母。光是小半个胳膊的纹身就将“我不好惹”信息向四周传递，那浓重的危险气息吓得王五赶紧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光是看到这些特征就让他意识到那家伙是谁了，分明是前天在询问谁手上有人命时举手的桀骜之人。而且再看那人将绳索套在城墙上的麻利劲就知道手脚不错，甚至再一翻身就顺着绳子溜了下去。

　　可以使用的梯子是决计没有的，那种工具通常是攻城一方在爬城头的时候带来，然后被坚决不许上来的一方想方设法弄坏。即便是来不及弄坏的也会被蛮子们撤军的时候一并带走，如此才方便下次攻城的时候再带来使用。

　　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个两个来不及拆的梯子，比如攻城方的某支小队过度受创的话就会这样。然而这种从地面爬到墙头的东西可以架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但就是不该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架在城墙上，身上带着大伤小伤的战兵们就首先容不下这玩意的存在。

　　所以这种工具是存在不了多久的，一定会向地面搜索队下达命令，又或是要求上城干活的人消除隐患。至于是刀劈火烧还是拽起来拉回城内都无所谓，反正精疲力尽急需休息的军爷们只要那玩意消失，若是做不到的话就用刀剑让没用的奴隶消失掉。

　　于是要下城墙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双手抓紧了绳子小心地溜下去，搜索队中每个人带的绳子就是起这作用的。这东西已经在每隔一段距离都打下了绳结，将手脚放上去就能大致用上力量，算是种简陋又方便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