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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他们动身了？”仇宇问道。
“是的。”
“后来你又见到了梅先生？”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吧，在书房里再度看到他。那时候大概是十一点一刻，因为墙上有挂钟。”保姆说道，“我想梅先生当时已经从柜里拿出了威士忌、苏打水和酒杯，他把酒放在书房那儿——”
保姆刚说到这里，那叫马洛的秘书又回来了。
听到保姆说起梅子阳，他便接着说道：“从生活上来说，梅先生算得上是很有节制的人。我为他工作了四年，从没有见他沾过烈性酒，只是晚餐时喝一两杯葡萄酒。午餐时极少喝酒，临睡时有时喝一点威士忌。”
“很好。那天晚上十一点一刻，梅子阳叫你进来。你还能准确记得他说了什么吗？”罗杰问保姆。
“他说的话并不多。首先，他问我楚非睡了没有，就是我们这的保安。我说他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接着他说，他想找个人守夜到十二点半，因为可能会有一个重要电话打到书房座机。马洛先生坐他的车去邻市了，他想让我帮忙接着电话，有电话就记下来，不必多说什么，也不必叫醒他，因为他想早睡，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做。我想就这些。”保姆回忆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活着吗？”罗杰问道。
“不是，过了一会儿，十一点半时，我正坐在起居室里看手机消磨时间，门开着，我听见梅先生上楼去睡了。我马上去关了书房的窗户，再把前门锁好。然后我没再听到别的声音。”
胡凌此时想了想，问道：“你坐等电话的时候有没有打盹？”
“没有。”
“那电话打来了吗？”
“也没有。”
“没有——现在天气热了，晚上也热，我想你睡觉时一定开着窗子吧？”胡凌问道。
“是的，没有关窗。”
胡凌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垂着眼睛在屋里来回走了一会儿，最后在保姆面前停住脚步，说：“你睡觉前去关书房的窗子，是哪一扇？”
“那扇窗，它开了一整天。门对面的那扇窗子很少打开。”保姆指了指书房里的窗户。
“懂了。你说你的耳朵很灵，梅先生晚餐以后从花园走进屋时你都听到了。那他坐汽车出去以后，回来时你听到了吗？”
保姆顿了一下说：“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听到。他在这间屋里叫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回来了。他如果是从前门进来的，我应该听得见。梅先生一般都从前门进来，在大厅里挂好衣帽，再穿过大厅走进书房。我看他可能是急于打电话，就径直穿过草坪来到窗前，从窗户进来的——额，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遇到重要事情需要处理时就是这个样子。哦，我想起来了，他还戴着帽子，大衣扔在桌子上，吩咐我的时候口气也不怎么好，他忙的时候总是这样。梅先生是个急脾气。”
“啊，看来他当时很忙啊。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吗？”胡凌盯着保姆问道。
保姆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么你离开时，他正在敞开的窗前打电话，然后你做了什么？”胡凌问道。
“梅先生想要一杯冷饮来喝，我就拿了苏打水给他，放在桌子上。”保姆说道。
“说到饮料，刚才马先生说梅子阳睡觉前常常不喝威士忌，他那天晚上喝了吗？”胡凌问。
“我说不好。我送苏打水时瞟一眼只是出于习惯，但是不知道他杯子里盛放的是不是酒。”保姆说道。
于是胡凌来到高大的角柜前，把柜子打开，他拿出一只玻璃酒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这酒比那时少吗？”胡凌问，“酒瓶已经空了一半啊。”
一旁的马洛急忙抓起酒瓶，举到眼前晃了晃，又吃惊地看着其他人，慢慢地说：“这个——好像是比我最后一次看到少了半瓶酒——那还是周天晚上的事，距离现在不过一天，可是梅先生一般不会喝这么多酒。”
胡凌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道：“我想梅先生昨天晚上吃晚餐时穿得很整齐吧？”
“是的，他穿了一件外套，银灰色的，他在家常穿。”马洛说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种穿戴吗？”
“只是外套不一样了。他晚上在书房时，常换上一件旧的家居服，颜色较浅，是亚麻色的样子。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马洛回忆道。
“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尸体上的衣服是梅先生先生在书房时候穿的衣服吗？”胡凌看着保姆和马洛问道。
马洛思索片刻，说道：“你提醒我了，我刚看到尸体时有些吃惊。开始时我看不出衣服有什么异样，但现在想想，他前一天穿过的衣服又都穿上了——衬衣，还有别的——只是外套、裤子、褐色皮鞋和蓝色领带不同。总之衣服搭配有些乱，反正这要是在平时，梅先生绝对不会这么穿的，他很在意自己的衣着。”
胡凌点头说：“嗯，我想我要了解的就这些。你讲的都很清楚，其他的，罗警官，你想问就问吧。”
胡凌冲着罗杰笑了笑。罗杰本来有点儿觉得他这人喧宾夺主，而且问了一些让人费解的细节问题。不过胡凌这一笑，他居然也不生气了，转而对马洛说道：“我们以后如果再有问题，会及时联系你，你先走吧。”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马洛说完，默默地走了。
“刚才你问得很仔细啊，但是我没有从里面听出来什么特别不对劲的。”仇宇说道。
“好吧，”胡凌说道，“我去卧室看看。不过呢，就算是当晚梅子阳穿的和平时不一样，那也许是他赶时间没好好整理，但总体来说，从尸体上看，他算是穿戴整齐吧？你说，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怎么会忘记戴假牙呢？保姆和马洛都说过，梅子阳很重视自己的外表，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他希望自己穿的光鲜，干净整齐，牙齿好看。所以他怎么会忘记假牙呢？”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仇宇点了点头，跟着胡凌走去了卧室。
梅子阳的卧室不大，陈设少得出奇。没想到这个土豪的生活用品简朴之极，然而梅子阳在穿戴上却表现出了富家的阔绰。
卧室里，沿墙放着两个长架子，上面放着很多鞋，都擦得十分干净。胡凌走过去蹲下，端详起这些鞋来。突然，他的目光落到放在上层架子上的一双皮鞋上。
胡凌一眼就看出来，这双鞋已经穿了不短的时间，而且是最近刚擦过的。鞋面部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拿起鞋子，皱着眉头端详着，并和旁边的鞋做了比较。接着，他将皮鞋翻转过来，看了看鞋帮和鞋底的接缝。
之后，他找保姆要了卷尺，用卷尺量了量，又仔细看了一番鞋的底部。每只鞋的鞋跟缝隙处都有一丝淡淡的红砂的痕迹，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几分钟之后他站起身，打开通往梅太太房间的内门。
因为俩人是分房睡的，但是房间却是相连的，而且中间有一道门连接着。但他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大房间已经被匆忙地收拾过了。看来女主人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东西带走了不少。
“你在看什么呢？”仇宇忍不住问道。
胡凌在房内观察了一番，对仇宇说道：“我听说家里不只是一个保姆，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点儿的，专门给梅夫人帮忙。”
“对，是有一个，好像叫小花，像是个狗名。这个人罗杰让人去找了，很快就能找来吧。”仇宇说道。
果然没出多久，小花就来了。胡凌打量了她几眼，只见她是个长得很一般的乡下姑娘，个子矮，皮肤有点黑，走路轻手轻脚的。
“警察先生想和我谈话吧。”小花抬头看了看他们俩，接着又补充道：“我叫顾秀花。”
“你好，”胡凌不动声色地说，“听说你专门负责梅夫人的起居？那你和这边的保姆有什么工作上的分别呢？”
顾秀花说道：“嗯，因为夫人她热衷公益，社交什么的，她和先生的行程很不一样，我主要类似她的保姆和私人助理那种，提醒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处理好她的礼服啊首饰啊什么的，这些保姆阿姨忙不过来，因为她还要做饭打扫家，其实也挺忙的。”
“那梅夫人和梅先生一起吃早饭么？他们都几点起床的？”
“不，夫人起来的早，夫人早上七点的时候就让我端早饭来她房里吃，她不怎么想和先生一起吃饭。”顾秀花说道。
“明白了，那昨天早晨七点，你给梅夫人端早饭来的时候，两间卧室中间的门——就是这扇门——是开着的吗？”胡凌说着，指了指中间的木门。
“对，门是开着的，不过我把它关上了。”顾秀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