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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马上燃起了希望:“怎么联系这个司机?”
“地中海”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到了沟镇打听一下吧。”
我赶紧说:“谢谢,这个信息很重要!”
……
我们三个人再次回到了沟镇。
四爷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去了旁边,我对Asa说:“一会儿我们去打听打听那个送物资的司机。”
Asa说:“你真要这么干?”
我说:“是啊,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Asa说:“这不合法吧?”
我说:“我们有通行证,怎么就不合法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和四爷进去,你在外面等我们。”
Asa想了想,终于说:“那好吧……”
我看了看他,忽然很想笑。他是来投资的,在我的想象中,当地的乡镇政府应该热烈欢迎,甚至要挂上条幅,敲锣打鼓,还有小学生献花……可是我们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并非地方编制,全部是军管,他就不灵了,跟着我拎着行李箱走了那么远,还坐上了道班的卡车,眼下又要“偷渡”进去……
也是难为他了。
四爷打完电话回来了,我对她说了我的想法,她说:“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儿需要处理一下。”
我说:“什么事儿?我们能帮上忙吗?”
她直接伸出手来:“借我15万。”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很娘气地打了她的手一下:“谁有那么多钱……”
她说:“那就不要随口揽事儿。”
我说:“你还去404吗?”
她说:“去啊。你们要是找到门路了就给我发消息。”
接着,我跟她互加了微信,然后她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剩下了我和Asa,我们一路打听,最后来到了沟镇的配货站,里面有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儿。窗口里坐着一个妇女,肿眼泡,蒜头鼻,她正在嗑瓜子。
我说:“大姐,我是404的。”说出这句话我自己都吃惊。
Asa转头愣愣地看了看我,我直视着这个女人,心里说:兄弟啊,拜托你千万别说话……
大姐说:“你要干啥?”
我说:“我想找一下那个给我们送货的司机,你知道他的电话号吗?”
大姐说:“不知道。”
我掏出一百块钱从窗口塞进去:“麻烦了。”
大姐看了看那张钱,伸手把桌子上的工作服移开了:“喏。”
好不含蓄。
我探头看了看,桌面的玻璃下压着一张脏兮兮的纸,上面有几个电话号,我说:“哪个是他?”
大姐说:“张宝贵啊。”
我说:“我们都叫他张师傅,还真不知道他叫个啥。”然后掏出手机,正要记号码,大姐突然说:“等等,前些天好像有人替了他的班……”
我赶紧说:“现在是谁?”
大姐用座机打出了一个电话,果然要到了新司机的手机号。我记下之后,跟她道了谢,正要离开,大姐却说了句:“多拍点照片儿。”
我一愣,回头看了看她,她狡猾地笑了:“404的人从来都不出来,你唬谁呢?”
我也笑了一下,有点讪。
来到街上,Asa说:“我们得投诉她。”
我说:“投诉谁?”
Asa说:“刚才那女的啊。”
又来了。
我很好奇地问:“为什么?”
Asa说:“你说呢?”
我说:“受贿?一百块钱?那只能算是信息费。再说了,人家帮了你,你反过来就投诉人家,这不是钓鱼执法吗?”
Asa说:“你好油滑。”
我不理他了,拿出手机,直接拨了那个司机的号码,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公鸭嗓,纯正的东北口音:“séi啊?”
我说:“请问……你是给404送货的吧?”
他说:“咋地了?”
我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是从北京来的,想去404看看,但是……”
他说:“好。”
我一愣,没太明白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我干巴巴地笑了笑,问:“好……什么?”
他说:“你不是想搭车吗?”
痛快。
他接着说:“一口价,404块。”
太贵了,就拿高铁来说吧,这个价都够跑两千公里了。另外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有个零头?
我说:“能不能便宜点儿?从沟镇过去又不远。”
他说:“兄弟,风险大啊!”
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那点钱了,我说:“我们两个人。”
他说:“808块。”
我说:“那提前说好了,你必须保证把我们送进去,不然我们可不给钱。”
他说:“肯定的啊。但我只能把你们送到配给站,然后你们得自己走。”
我说:“配给站在404里头?”
他说:“当然了,那是我卸货的地方。”
我说:“什么时候出发?”
他说:“明天早上。”
这太巧了吧?我们今天找到他,他明天就去404!我有些疑虑,又问:“你上次送货是什么时候?”
他说:“上个月啊。”
好吧。
我说:“明天我怎么联系你?”
他说:“你等着我联系你。”
我突然问:“你认识王洪亮吗?”
他说:“哪的?”
我说:“404的留守人员。”
他说:“我不认识。”
我还想问问配给站离办公大楼有多远,可他已经把电话挂了,好像担心被人监听一样。
我把手机装起来,问Asa:“这钱……”
Asa说:“我出了。”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AA。”
Asa直接从钱包里掏出900元现金塞给了我:“最近你手头紧,我出了。”
好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接着,我给四爷发了个消息,告诉她我们联系到司机了,她并没有回复我。
这天晚上,我和Asa在沟镇住下来。整个沟镇就一家旅社,名字还挺洋气,叫“威斯汀旅社”。
我们的房间临街,却没有窗帘。隔音效果也很差,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外面偶尔驶过一辆大车,整个旅社都在摇晃,街上有人在喊孩子回家睡觉,前台的电视里正在打日本鬼子……
刚刚躺下,送货司机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提出要加钱。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这至少说明他有把握把我们送进404,不然他也不敢层层加码。还有,原来那个价钱让我很不舒服,现在他提出加100,等于帮我打破了那三个数字的魔咒,我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没想到Asa听见了,他一把把电话夺过去,跟对方据理力争起来,就像父亲在教育儿子,对方可能实在不愿意听下去,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我说:“完了,最后一条路也被你堵死了。”
Asa气呼呼地说:“他这么不诚信,就算我们给他加了钱,他还会变卦的!”
话音刚落,我的短信就响了,正是那个送货司机发来的,他告知了我们等车的地点和时间。
这货让步了。
我又把这个消息发给了四爷,她还是没有回复我。
我忽然有点牵挂她。
一个女孩,不会出什么事吧?
……
日历又撕掉了一页。
这天,我和Asa起了个大早,在街边吃了点东西,然后就走出沟镇,来到了约定的路上等那辆货车。
这里很安静,路旁长满了荒草,Asa靠在树上连连打哈欠。
陆续开过来一些大车和农机车,都不是我们要等的。
终于,有一辆白色的封闭式货车开过来,车头已经掉漆了。它在我们面前停下来,司机从车窗里看了我们一眼,问:“是你们吧?”
果然是昨天那个公鸭嗓。他看上去有点瘦弱,脸色说不清是蜡黄还是苍白,反正没有一点红润。
我和Asa都点了点头。
他把手伸出来。
我赶紧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递给了他,说实话,我很担心他一脚油门跑掉。
他跳下来,走到后面打开了车厢门:“进去。”
我朝里看了看,车厢里堆着很多箱子,都用蛇皮袋包裹着,占据了一大半的空间,那应该就是要送进404的物资了,剩余的空地上坐着三个人。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司机在身后推了我一把:“上去啊,他们都是去404的,别耽误大伙的时间。”
这让我很意外——知道404的人本来就少,来到这里的人就更少了,眼下我和Asa却一下遇到了这么多“志趣相投”的人!不过我很快就想通了,很显然,这些人都在哨卡遇到了阻拦,最后都找到了这个货车司机——他是唯一的缺口。由于这辆车一个月才送一趟货,所以大家都被集中在一起了……
Asa探询地看着我,我对他点点头,然后把旅行包放到车上,爬了上去,Asa也跟着爬了上来。司机立刻把车门关上了,“哐当”一声。
如果司机不给我们开门,我们是出不去的,我有一种被关进监狱的压抑感。
车顶只有一个小灯,发出弱弱的光,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车上的三个人都坐在马扎上,身体靠着车厢,增加稳固度。其中一对应该是情侣,那男的靠在女孩的肩上,正在玩那种“吃鸡肋”游戏,声音很大,女孩坐得端端正正,他们身边放着两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还有个20出头的男孩,他很瘦,穿着一件牛仔外套,领子竖着,看起来有点土,此时,他侧身靠在箱子上,手里捏着一个塑料瓶,“咔吧咔吧”响。我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有点眼熟。
Asa轻轻地“嗨”了一声,算是跟大家打招呼。
只有那个女孩朝我们友好地笑了笑,剩下那两个人玩手机的玩手机,玩瓶子的玩瓶子,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我和Asa靠着车门坐下来,我的大脑一直没闲着——我和Asa是通过乾叔指点才找到404的,这些人是从哪里查到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