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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报警。”
看到王翔掏出手机，陆尘立刻猜到对方心中所想，轻轻把怀里的林晴推到一边，制止道。
“怎么说？”听到陆尘这么说，王翔拨号的动作缓了一缓。
“持械行凶这件事可大可小，我已经把他催眠了，等看看我能问出什么，再做决定不迟。”
“可他如果醒过来……”
“他醒不过来的。”
既然系统已经下达了任务，事情也许并不这么简单，平时来访者如果没有心理问题的话，系统是从来不会下达任务的，而且从刚才胡长磊的话语中，他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更别提最后竟然拔出刀子，钱海鹏只提到“犟驴”和“借钱”两句话，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小钱，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讲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只是听着钱海鹏和胡长磊在那里扯皮，陆尘和两个记者还真没太明白他俩之间是究竟如果产生矛盾的。
对方被催眠后有二十分钟的缓冲时间，只要陆尘在这二十分钟里进入对方梦境就可以，时间上倒也来得及。
“前几天我去给我妈拿药，拿胃药……”钱海鹏简单地把他在医院门前遇到胡长磊，并被他打的事情叙述了一下，期间还讲了一下徐爱萍得脑溢血住院的事情。
“他突然打我，我就报了警，警察拘留了他三天，就三天，谁想到这期间徐奶奶过世了，我也不想的，根本不想，我没料到会这样。”钱海鹏现在说起来还满肚子委屈。
“你是说，你没借给他钱，他就突然打了你？”
陆尘摸了摸下巴。
一个正常人，在面对巨大的压力时，有时的确会做出有悖常理的举动，也许是对方拒绝帮助他后，心里感到绝望的缘故吧。
“倒也不是，不全是，我记得我还劝了他一句，久病……对，久病床前无孝子，说他也尽心了，对，就是这句话，他才打的我，都打出血了。”
陆尘听到这里，扬了扬眉毛，难道这句话刺激到胡长磊了？这句话本身也没什么问题啊。
“那你被打后，你家里人什么反应？”他又问，毕竟被邻居打这件事说起来也不算是小事。
“我没告诉他们，毕竟街里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钱海鹏其实本质真的不坏，从上次梦境里他不愿意对陆尘动手就能看出来，他的潜意识是不愿伤害别人的。
“那石明森呢？”
“也没告诉，没有说，其实陆大夫，你别看我现在穿金戴银的，钱是有了，但那个家里也不是太好待，很不好待，有很多事情很……我以后再和你说，到时候我来找你，来找你。”
钱海鹏欲言又止，主要是一旁的王翔听到这句话，脸上忽然浮现出强烈的求知欲，被他不小心瞅见了。
记者嘛，自然会对这种豪门八卦很感兴趣，尤其还有个私生子掺和在里面。
“行，那先这样，王记者、林记者，麻烦你们和钱先生先回避一下，我先做个心理咨询。”
眼见得时间差不多了，陆尘开始送客。
“陆医生，那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我们就等在门外，如果有意外情况你就打电话，你电话微信同号吗？”
林晴趁机把陆尘的电话要了过来。
把三人送出门后，陆尘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胡长磊。
对他来说，这算不上一次正常的心理咨询，胡长磊拒绝被催眠，如果不是他掏刀子，就算系统给出任务，陆尘也是不会催眠他的。
不过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那也就只好顺水推舟了。
说起来，这倒是自己第一次接触不情愿的来访者。
陆尘点击【进入梦境】选项。
……
进入胡长磊梦境后的第一个感受就是灰暗。
整个天空都笼罩在阴霾之下，光是灰的，风是冷的。
远处的城市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城市中的高楼大厦仿佛噩梦中的城堡一般，参差不齐地屹立在大地上。
陆尘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城市外的郊区，除了几十棵奇形怪状、蜿蜒生长的柳树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片林立的墓碑。
这些墓碑看上去年代久远，除了被风化的痕迹外，大部分也都已经残缺不全，无数不知名的植物藤条攀附其上，枯黄的枝条掩盖了碑上的墓志铭，让人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这么多墓？难道是他在哀悼母亲的去世？还是说他潜意识中，早已把自己当做行将就木之人？”
陆尘对胡长磊并不熟悉，甚至连催眠前的心理访谈都没有做过，所以连对方的基本情况都无从了解。
“你哪里挖到……”
“没……你挖……”
“他娘的，毛都没……”
“我挖……挖……我挖到天昏……”
冰冷的微风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陆尘的耳中，像是有很多人在喃喃低语，听不很真切。
这些声音哪里来的？
到现在为止，陆尘还没有看到胡长磊的影子，甚至连那个爱显摆的梦魇都没有现身。
只在这里看墓碑肯定发现不了什么，陆尘循着声音的来源，在碑林中穿行。
脚下传来枯萎衰败的杂草被踩断时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中特有的腐败气味。
陆尘不时地用手扫开路旁柳树垂下的枝柳，尽量不去触碰那些诡异的墓碑，翻过碑林里一座不高的小土坡后，更加诡异的场景映入眼帘。
土坡后的墓碑都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每一个墓碑后面都有一个或深或浅的土坑，坑里不断有土被扬出来，坑边是无数散落的尸骨，想来应该是原来墓碑下的主人。
有些坑挖的很深，除了能看到被扬出的尘土，无法看到坑中的情形。
而有些坑却还很浅，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些瘦骨嶙峋的人，正奋力挥动铁锹，努力地想把坑挖的更深一些。
“咦，你们看，有人来了。”
陆尘被发现了，那些挖坑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向他看过来。
“是新人吗？”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嘴歪眼斜的老头把手中的铁锨一扔，走到陆尘跟前。
陆尘没有回答。
别人的梦境他已经进入过两次了，但眼前的场景却还是第一次见。
在钱海鹏和尤悠的梦境里，除了他们之外，其余的人就像是点缀，看起来根本没有太多独立思考的能力，而在这个梦境里，怎么这些人就像是活生生的人那样，不但会说话，看起来还个个都有意识？
胡长磊的潜意识这么强大？
而且，他这个正主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既然是新人，别傻站着不动，过来干活。”那个老头拽了拽陆尘的衣袖，“不干活，主人会不高兴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