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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媛跟在张鸣身后,向外走去。一路上张鸣都很沉默,直到离开西堂,他才停住脚步,低声道:“女郎慢走。”
“圣上这阵子一直都这样吗?”周媛没有动,她看着张鸣,道:“难道你就不想劝劝圣上吗?”
在亲眼见识了司马丕的暴怒之后,周媛无法当做此事从来没发生过。
张鸣看了周媛一眼,叹了口气,道:“哪里是不想,不怕女郎笑话,因为这事,奴都罚了好几回跪了。”
“有个名唤葛洪的神医,大人可曾听过?”周媛问道。
张鸣露出笑容:“这位神医名满天下,奴自然也听过。”
“谢将军与我——”周媛才说到这个,忽然有两名宫女端着茶果从他们旁经过,她忙噤声不语。
直到宫女走过去,周媛才又压低声音,道:“谢将军与我都想请他来为圣上医病,大人以为如何?”
张鸣担忧的说道:“好是好,只是圣上一直认为他服用的丹药不仅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服用久了,还可长生不老,未必肯让人替他诊治。而且,不是说那葛神医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女郎也许根本找不到他。”
周媛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道:“我会找到他,只是他的身份必须瞒着圣上,到时候还需要你协助他入宫面圣。”
在周媛回建康之后,葛洪曾回来过一次。但他以为周媛要嫁给郗超,怪她伤了谢玄的心,指着周媛的大骂了一场。周媛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司马丕的事,他就又消失了。
不过今日一早,周媛便加派了人手去寻找葛洪,她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找到他,所以提前与张鸣通个气。她原以为张鸣会很赞同,没想到他竟表现得如此置身事外。
“周家女郎,恕奴不能从命!”张鸣的表情异常严肃,他沉声道:“奴打小就分到了圣上身边,这么多年,圣上对奴恩重如山,奴只想尽心尽力侍奉圣上,忠于圣上,绝不会做任何背叛圣上的事!”
周媛苦口婆心的劝道:“我不是让你背叛圣上,咱们是在帮他。难道方才你没看到圣上的表现吗?如此暴躁易怒,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张鸣谦卑的躬下腰,声音却极其冰冷,道:“女郎走吧,圣上那里还需要奴去侍奉。”
周媛走近张鸣,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圣上的丹毒已经浸入心肺了,再拖下去,只会害了圣上!”
张鸣的身子依旧躬着,他没有看周媛,也没有回答。
周媛气得低吼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只怕到时候就晚了。”
她出了宫,直到坐上牛车,心情还是极为激愤,张鸣对司马丕是很忠心,但他这种,只能叫做愚忠。如果他保持这个态度,司马丕只会越病越重。
阿奴看她一脸愤怒,也不知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小声道:“女郎,圣上的情况如何?”
周媛哼道:“他?跟谢玄说得差不多。”
阿奴劝道:“女郎不要着急,咱们很快就能找到葛洪了。”
听她这么说,周媛忙问道:“怎么?有消息了?”
阿奴笑道:“方才阿奴收到消息,说前两日有人在会稽看到过他。”
“真的?”周媛大喜过望,没想到新派出去的人做事还真得力,这么快就有了葛洪的消息。但当她笑完,静下心来,烦忧又接踵而至了,她挫败的倚着车厢叹了口气,道:“即使找到了葛洪也没用,没有张鸣帮忙,咱们根本不能让他见到圣上。”
“车到山前必有路,”阿奴劝道:“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那么难寻的葛洪咱们都寻到了,阿奴相信李鸣也不例外,他一定会答应的。”
周媛的情绪依旧不佳,她淡淡的说道:“担忧如此。”
这时牛车突然往左一歪,然后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停了下来。
阿奴忙扶住周媛,关切的问道:“女郎,您怎么样,有没有撞到?”
在阿奴的帮助下,周媛在车厢里坐好,她摆摆手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外面是怎么了?”
阿奴撩开车帷,询问驭者:“怎么回事?”
“小人正好好的驾着车,却忽然有一个人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闯进了路当中,倒在车轮前面了。”驭者害怕的不敢回头往车里看,他自问驭车技艺不错,也不知今日怎么就差点出了事。让自家女郎受惊,回去之后定会受到处罚。
周媛听到他的话,蹙眉道:“撞到人了?”
“不,不,”那驭者急忙跳下车,连连否认道:“咱家的车根本就没沾着他,小人看得清清楚楚。”
驭者声称没有撞到的那个人,现在却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周媛吩咐道:“阿奴,你下去看看。”
一张永驱马靠近车窗,禀报道:“女郎,属下见过这人,他诨名张三,是京城有名的市井无赖。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专门讹人钱财。”
“原来如此,”阿奴看向张三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她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也不看看咱们女郎是什么人,竟敢讹到咱们头上来了。”
“少他娘含血喷人,谁是市井无赖?谁讹人了?”张三见被识破,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同时还不忘捂着自己的左腿,做出一副痛得呲牙咧嘴的样子。他瞪着张永,骂道:“撞了祖宗,还想耍赖!依祖宗看,你们这些权贵才是真正的无赖!”
张永跳下马,一把揪住张三衣襟,伸手就是一个嘴巴子,他怒道:“我们女郎在这里,还敢不干不净的胡说八道,胆子真是不小。”
不想这个张三也有两下子,他滑不溜手的像只泥鳅一样,张永还没打到他,他就从张永手中滑到了地上。他躺着地上,蜷起身子抱住腿,打着滚的哭喊道:“都来看看了,仗势欺人啦!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吧,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就敢仗势欺人啊!”
他的喊声,引得不少过往的路人都驻足围观。
张永气急,又要打他。
“张永!”周媛低声制止了张永,她透过纱帷冷眼看着那个张三,道:“既然他说咱们的车撞了他,那就送他到医馆去,看看都撞到哪里了。”
这人摆明了是想讹诈,周媛没心思与他磨叽。既然他说周家的牛车撞了他,那就送到医馆去验清楚伤势。
阿奴猜出周媛的用意,她得意的笑道:“没错,就去医馆。小子,到了医馆,若是有伤,咱们女郎定会给你治伤。可若是没有伤,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你。”她回头环顾了一眼后面的侍卫,扬声道:“咱们就送他去建康狱坐坐,如何?”
侍卫们齐声道:“好!”
围观的百姓有许多都认得张三,他们也跟着起哄,边笑边应道:“好!”
张三一下就急了,他眼珠一转,从地上爬起来,收起之前的喝骂,觍着脸笑嘻嘻地说道:“我说这位女郎,您甭看小人这外面的伤看着不算严重,其实里面都给撞出内伤了。”他怕周媛不懂似的指了指张永,道:“这位老兄是练过功夫的,您问问他,这内伤可大可小,弄不好,就没几日活头了。”
说着还捂住胸口用力咳嗽了好几声。
阿奴看向周媛,得到暗示,她冷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张三顺势靠近车门,和和气气的商议道:“不如,女郎给两个钱,咱们就此罢了。”
阿奴不客气的用剑柄狠狠敲掉他的手,喝道:“离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三哎呦一声,捂着手顺从的往后退了几步,他满面凄凉的诉说道:“小人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稚子,一家人全指着小人这一个劳力过活呢。若是小人出了事,这一大家子可都得去死。”
阿奴不屑道:“既然如此,你就赶紧去找些活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做多了当心折寿。”
张三捂着胸口,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撞了人还要咒我。”
阿奴睨了他一眼,哼道:“遇到讲道理的人,我自会讲理,但遇到向你这种无赖,我看就不必了。”
张三狠狠的瞪着阿奴,忽然往周媛车轮下一躺,便不再动了,他口中喊道:“若不给钱,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周媛没有丝毫犹豫,冷冰冰的吩咐道:“回府!”
驭者得令,立刻驱动牛车。
车轮刚一动,张三就大叫着跳了起来。往常他这一招一般还算灵验,那些女郎看到有这么多人围观,大多出钱了事。不过看情形今日是讨不了好了,他恼羞成怒,于是对着围观的百姓喊道:“看到了吧,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在他们眼里就是如此卑贱!”
阿奴用剑尖敲着张三的脚背,迫使他不断向后跳去。直到离周媛的牛车有十来步远了,阿奴才收回剑,喝道:“滚!否则我立刻叫人送你去建康狱!”
张三恶狠狠的啐了口浓痰,口中骂骂咧咧的向前方走去。
他才走了几步,一辆路过的牛车突然停了下来,车中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侍女,她脆声问道:“咱们公主想问问大伙儿,这里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