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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周媛听出来，这是太后的贴身内侍吴凤，她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子，沉声道：“是我，周媛。”
说完她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走到门口的太后，又压低声音道：“太后已经到了。”
“夫人稍等。”吴凤应道，他拉开门栓，谨慎的打开一条细细的门缝，眯着一只眼睛往外看。直到确认了来人真的是周媛和太后，才稍微将门缝打开了一些。
等周媛和太后进了门，他立刻又将门紧紧闭上，动作迅速之极，外面那些对里面感到好奇的禁卫和宫人向里张望着，却什么都没看到。
一进到房中，便嗅到一股血腥味。太后原就身体抱恙，乍一进入这充满血腥味的房间，身子一晃，脚步顿时变得有些虚浮。
周媛忙扶住太后，两人随着吴凤往里走去，越往里，血腥味越重。
走了几步，太后问道：“皇帝如何？”
“圣上也刚刚赶到。”吴凤说着面上浮现担忧之色，他往前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圣上从听到周太妃自裁的消息开始，就没有说几句话。不过奴能看出来，圣上只怕是还没有缓过神来。”
周媛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她担心司马奕看到谢玄在里面，会先入为主的认定他是凶手，就像，就像谢玄怀疑自己一样。
她和太后进去的时候，司马奕也才刚走到内室。
一进到内室，司马奕就顿住了，看着浑身是血躺在坐榻上的周太妃，他面上的血色像被谁抽走了一样，变得惨白。
谢玄的脸色几乎跟司马奕一样，见司马奕进来，他站了起来，步履沉重的往前走了一步。他望着司马奕，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阿碣，这是怎么回事？”司马奕的喉头动了动，艰难的问道，他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声音已经脱离了他自己一般。
周媛怕谢玄将罪名都揽到他自己身上，忙抢先开口道：“圣上明鉴，这件事与阿碣没有任何干系。”
“不，圣上，都是阿碣的错，”谢玄极其自责的沉声道：“责罚我吧，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看谢玄的样子，分明是不想做任何辩白，就担下这谋杀太妃的罪责。周媛甚至感觉到，他已经将周太妃的死看成了他自己的错。她心中慌乱，制止道：“没救下周太妃，你心里难过我知道，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乱说话！”
司马奕目光无神的转向周媛，却什么都没说，便缓缓转开了。他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到周太妃坐榻前，动作慢至极。他在坐榻前跪了下来，颤抖着伸手碰触周太妃腹部的短剑，像怕惊吓住她一样，轻声道：“母妃，你睁开眼睛看看朕，朕是奕儿啊，你最疼爱的奕儿。”
周太妃早已经没了气息，自然没有任何反应。
司马奕握住周太妃已经变得僵硬的手，低低的，自语似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太后示意周媛自己可以自己走，周媛迟疑了一下，接着放开了扶着她的手。太后走到司马奕旁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慈爱而怜悯的说道：“皇帝，这里没有外人，你想哭便哭吧。”
司马奕僵硬的转过头，目光没有焦距，他摇了摇头，说道：“太后，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给母妃安排好后事，朕个人的喜乐无关紧要。”
太后叹息了一声，默默站在司马奕身边没有再说话。
司马奕目不转睛的望着周太妃，低声问道：“太妃是怎么去的？”
周媛抢先开口，道：“圣上，太妃乃是自裁。”
“自裁，”司马奕喃喃的重复道，“母妃一向教导朕，不论遇到什么难关，都要撑下去。为何她自己却……？”
显然之前吴凤也是这样禀告他的，所以此时听起来，他并没有显得多震惊，只是对这件事发生的过程赶到疑惑。
谢玄在离坐榻一步之遥的地方跪了下来，缓缓说道：“这其中的原因，阿碣会跟圣上解释清楚。”
司马奕闭了闭眼睛，声音凄苦：“你们先出去，朕想一个人跟母妃待一会儿。”
太后看出周太妃的忽然死亡对司马奕打击极大，他此时大概有些万念俱灰，她沉声道：“皇帝，你一定要撑住，国家和臣民们都需要你尽快振作起来。”
司马奕压抑着痛苦，答道：“朕，明白。”
周媛以为司马奕会怪罪谢玄，却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周太妃是自裁的事实。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她蹲下身子，轻声道：“阿碣，咱们走吧。”
谢玄避开了她的目光，道：“你先走罢。”
“阿碣，你怎么这么固执？”周媛急了，司马奕都没有说什么，他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
后面的动静引起了司马奕的注意，他回头看了谢玄一眼，忽然道：“也罢，阿碣你也留下来。有些事，还需要你来做。”
谢玄不看周媛焦急的眼神，毫不犹豫的答道：“臣遵旨。”
周媛凝望着谢玄，压低声音唤道：“阿碣！”
谢玄还是没有看周媛，他站起来，一声不响的走到司马奕身后去了。仿佛只要司马奕吩咐一声，他可以去做任何事。
“只要你回府去看一看，就会明白，我自己的那柄短剑还在府里！”周媛压低声音，咬牙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表现周媛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他还在自责。只是她实在受不了谢玄这样的态度，什么都不问，仅凭一柄短剑就定了自己的罪。而且，为何周太妃薨殁，他的悲痛几乎比司马奕更甚。
谢玄看了周媛一眼，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冷淡的说道：“你先走吧！”
“你！”周媛气愤不已，她还想再争辩，太后却伸出一只手，道：“阿媛，咱们先走，这里就交给皇帝和阿碣了。”
周媛跺了跺脚，不甘愿的答道：“是。”
直到她和太后一起离开，谢玄都没有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