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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姨娘在观察楚青玖，见她这样，心中一突。

　　压下心中浮现的忐忑敢，邱姨娘按着自己想法，暗示楚青玖，刘蕴真对楚青玖的不受控制十分反感，故意把浮翠阁给了楚青玖，就是为了让楚青兰和楚青玖斗。

　　实际上最不喜欢楚青玖的，反而是刘蕴真，楚青兰直率纯真，是上了刘蕴真的当，让楚青玖不要针对错了目标。

　　至于刘蕴真针对楚青玖的原因，邱姨娘欲言又止，做出一副不好言说的模样。

　　她就等着楚青玖去问。

　　楚青玖似笑非笑看她。

　　邱姨娘宠爱女儿，昨天她却让楚青兰吃了大亏，邱姨娘不可能不恨她的。

　　恨她，却能放低姿态，一边示好一边挑拨离间，看来邱姨娘很有些城府。

　　反而是楚青兰，其实并没有那么聪明，不会看人、也不会审时度势。

　　要收拾楚青兰，她的主要对手，其实不是楚青兰本人，而是邱姨娘。

　　注定是敌人，楚青玖根本懒得和她虚与委蛇：“经过了昨天，你还用对待傻子的方式对我，邱氏，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我会被你蒙骗？”

　　邱姨娘刚刚也是试探。

　　她昨晚听完楚青兰的讲述，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说话做事这么直这么莽？

　　今天出言试探，却发现昨晚女儿的话，完全没有夸大，这乡下来的丑丫头，真的是完全不顾彼此的体面，一点儿都不委婉。

　　但这丑丫头身后站着京兆府尹的夫人，握着老爷的前程，真得罪了她，老爷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这我怎么敢。”邱姨娘知道自己暂时硬扛不过，立即示弱了，“三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怕三小姐刚回来，不清楚太太在您生母与老爷成婚前，便有过口头婚约。”

　　楚青玖哼笑一声，看向楚青薇——她看起来十分的严肃，说话行礼一板一眼的，与生母和姐姐截然不同。

　　随后楚青玖又见到了才六岁的九少爷楚嘉浩，她是刘蕴真唯一的孩子。

　　楚青玖应付了过去。

　　早饭后，刘蕴真带着楚青玖去拜见大夫人季思雨。

　　楚府分了三路。

　　东路最大，住着大老爷楚敬平一家，他是故去的老太爷的嫡长子，生母乃是老太爷早逝的元配楚田氏；中路住着继室老夫人楚杜氏；西路则是楚杜氏所出的二房楚敬安一家在住。

　　楚敬平在邠州任职，大夫人季思雨见了楚青玖。

　　季思雨年过四十，保养得宜，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妇人，但对刘蕴真和楚青玖，态度却是不咸不淡的，没说两句就直接端茶送客。

　　楚三妞虽然是楚家正经嫡出小姐，但几乎没在楚家生活过。

　　她只隐约知道，楚杜氏觊觎家产，曾害过季思雨，导致季思雨流产两次，千辛万苦才生下一个男嗣。

　　季思雨唯一的儿子楚嘉澍，比次女小了足足七岁。

　　那孩子身体还不怎么好。

　　因此季思雨恨毒了二房一家。

　　两房虽然住在一个府中，但除了年节，根本不走动。

　　甚至，要不是忌惮楚杜氏生的小女儿、如今身为五品官继室夫人的楚静雯，楚敬平早就把二房撵出去了。

　　楚青玖完全可以理解季思雨不待见二房的心情，

　　“太太，我有事需要出门一趟，要麻烦太太帮我准备马车和车夫。”从大房出来，楚青玖对刘蕴真提出要求。

　　有了楚敬安的承诺，刘蕴真推脱了两句，但也拦不住，只能吩咐人去备车。

　　不过她“忘了”给楚青玖钱。

　　等楚青玖告辞，刘蕴真咬了咬牙：“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蔡夫人难道还能真的把那贱种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不成？

　　估计是一是新鲜，等过段时间蔡夫人忘了这个小贱种，看她怎么办。

　　结果楚青玖刚出门，就有蔡家一个婆子上门，说是她家大夫人请楚三小姐明日上午过蔡家玩耍。

　　“能得大夫人喜欢，是三丫头的福气。”刘蕴真撑着笑脸把蔡家婆子送走，气得又摔了一只茶杯。

　　这小贱种，到底是怎么溜须拍马的？

　　楚青玖完全不知道刘蕴真又生气了，她刚在一家药铺门口下车，正摩拳擦掌打算进去选药。

　　至于方子，楚青玖早就琢磨好了——

　　丹参粉、珍珠粉，以蛋清调糊状，晨起当面膜敷，隔日一次。

　　黄芩、黄连、万寿菊，煮水，白日勤涂面防晒，晚间泡澡全身杀菌修复。

　　七子白研末每日晚间调匀覆面，美白。

　　再加上体内气的滋养，两个月，她肯定能白起来！

　　两个月后，如果能再见到那翘屁青年，就不用因为自己容貌会丑到他而不好意思去搭讪了。

　　想到他的模样，楚青玖耳尖泛起浅浅的红，又渐渐弥散至脸颊。

　　忽然有人朝她手腕抓来。

　　“谁？”楚青玖向侧后滑一大弧步，抬头就看到了她刚还在想着的人。

　　他就站在药铺边的巷子口。

　　饶是楚青玖久经历练，下限低羞耻心薄弱，但刚刚想着把别人这样那样过，就遇到了正主，也有点心虚不好意思。

　　她心乱跳，凤眸也跟着闪了闪，微垂了眼睑没有像上次那样一样直视他。

　　青年站在原地顿了片刻——他努力过了，但控制不住，还是想靠近。

　　凑上前一步，他轻笑出声：“姑娘可让我好找。”

　　嗓音是青年人特有的清朗，但他故意压低了嗓音，便带了些微的哑，又混着浅浅的笑意，在这般的距离下落入耳中——

　　听着让人心都酥了。

　　楚青玖朝前进了巷子里，避开人来人往处，她轻咳一声，仰头直白问：“找到了，想干嘛？”

　　青年跟了进来，“唔”了一声：“还没想好。”

　　就是看到了，便想靠近。

　　但是又生了畏惧，怕唐突了，让她注视他的目光，也带上不喜、厌烦、憎恶。

　　楚青玖瞅着他的脸，瞅着他的唇，瞅着他的腰，目光似乎还拐了个弯去瞅他挺翘屁股——你没想好，我想好了呀。

　　可是她想好的剧本是两个月后的，现在碰上——难道要上演一截木炭压海棠么？

　　大可不必……

　　握紧了拳头，楚青玖觉得美白嫩肤这种日程，必须要更加紧了。

　　“怎么了？”见她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神色变幻不停，青年开口询问。

　　“没事。”楚青玖摇头，忍不住又去看他的脸。

　　对上了他的眼眸。

　　浓密的睫毛下，桃花眸半遮半掩，轻嗔浅笑全是风华。

　　楚青玖手痒，想去摸一摸，那睫毛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很柔软，划过指尖的时候，是不是会有很轻很细密的触感。

　　“为何看我？”

　　“你好看。”楚青玖很坦荡。

　　“他们都说，我冷血无情、不堪为人，是个恶鬼，你不是也说我毫无感情、不受道德约束么？这样的我，皮囊艳丽却内里恶臭，无人愿意靠近。”青年说，“你不怕我么？不觉得恐惧或者厌恶么？”

　　青年想起他们的初遇。

　　站在山中树上，眼见瘦弱的女孩被恶棍追被恶棍辱，哭喊求饶、绝望哀泣，甚至腿软摔倒撞晕，即将被恶棍得逞，他就像是看到被孩童逗弄的蚂蚁一般，无谓无感。

　　于他而言，遇事只会哭只会躲之人，今日从虎豹口中救了，异日也会被豺狼吞吃。

　　早晚都会变成畜生口中肉，早死还能少受些苦难，既如此，何必救。

　　他最大的仁慈，也不过就是在女孩受辱前先杀了她，再杀了想要辱她的畜生罢了。

　　指尖树叶即将弹出时候，那昏迷的女孩睁了眼。

　　她眸光冷漠锐利，铁簪贯入活人太阳穴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杀人时候，凤眸亦是眨都不眨一下。

　　这可不是最开始那个懦弱的女孩能做到的。

　　到底……是山精野怪占了人身，还是妖鬼神魔入了凡尘……

　　有点意思。

　　他从树上落地，与她说话。

　　她一眼看穿他的本质，却依然把他当常人对待，不曾有过鄙薄厌弃。

　　让他心潮澎湃，便想问：“你不怕我么？”

　　但属下传讯息来，他只好先离开，顺便帮她解决了毁尸灭迹问题；等一个多月后再去追寻，她已经不在原地。

　　才回京打算寻找，她就出现在面前。

　　总有人会被他皮相所迷，热情靠近、释放善意——却在知道他是他之后，瞬间如见瘟神，避之唯恐不及。

　　那个疑问，他藏在心底，本不想再问，但现在她却说他好看，让他忍不住问出了早想问的话——你不怕么？你会不会，也像别人一般，厌恶、逃离？

　　楚青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翘屁青年在说什么，他长这么好看，她怎么可能厌恶他！

　　她不说话，青年拢在袖中的手掌握紧，又靠近了一步，似乎要和她紧靠一起。

　　“你也害怕了是么？”明明怕她憎恶，如自虐一般，他又说：“我曾凌迟过一个太监，把他吊起来，用生锈的菜刀，一刀一刀割肉，他的哀号，持续了整整……”

　　“你小时候这么可怜的么？”楚青玖难以置信，这么好看的人，小时候肯定也是十分漂亮的孩子，怎么有人忍心让他过得艰难。

　　连菜刀都是生锈的，可想而知，平常吃穿更是不好。

　　翘屁青年受苦，楚青玖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