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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冷露如霜(一)

荼蘼落尽春如故 芳苓 2734 2022-05-08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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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珺待要说与,姚璟走了过来。姚璟看了一眼玉瓒,方对着玉瑾躬身行礼:“今日之事,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放在心上。只因为我姚某人的心里,从来只是以社稷为先,谁更能胜任永夜君王一位,我姚某人就率先支持谁。”

  姚璟这话太过直率,尤其是当着玉瑾的面。玉瑾谦谦君子,如何会为难与他?“宰相大人的一颗为国之心,我素来知道。我真想遂了大人的意,如此,也可绝了争执之音。”

  姚璟面色就有些微红,他咳了一咳,还要再行解释。玉瑾更道:“不必多此一举。大人其心昭昭,满朝文武皆知。不管我以后当不当这太子,总是不会难为了大人。”姚璟面色更是一红。玉瑾便对玉瓒,大方笑道:“走,你随我来,我与你书房内小饮,再令安歌侍酒抚琴。”玉瓒一怔。“好,我自当听大哥的!”说完,他就与玉瑾肩并肩地同往东宫而去。

  玉珺被撂下了,口中冷笑一声。他见姚璟要走,便在前拦住他道:“大人请留步。”姚璟心里疑惑,因问他:“不知韩王有何事吩咐?”玉珺就与姚璟笑:“也没什么紧要之事,只是小王府中新得了一方来自徽州的宝砚,闻听大人最喜端砚,小王想请大人入府,好生鉴赏品评一番。”玉珺这番投其所好,果然令姚璟心生愉悦。

  “想那徽州以产文墨闻名,只不知与砚台如何?老夫的心里,却也好奇。”玉珺心里更是一喜。待出了宫门,玉珺便指向宫墙下停着的几辆华丽车马,与姚璟道:“大人这边请。”

  姚璟沉吟片刻,不禁说道:“韩王殿下这是有备而来?”“也不是有备而来。只是见了大人,就想起这端砚一事。”玉珺殷勤上前牵马。姚璟见此,心知自己不能不入韩王府一趟了。他也想知道:究竟韩王的心里,与储位之争,是个什么看法?

  那厢,玉瓒已随玉瑾步入东宫书房。玉瑾命人送上美酒佳肴,又命人将雨打海棠的屏风展开,与玉瓒对面小坐。玉瑾亲自把酒,对着玉瓒笑道:“这酒,便是我亲酿的荼蘼酒,你且尝一尝滋味?”玉瓒便也就执起酒杯,喝了一口。“果然好酒,只是烈了一些。”玉瑾就笑:“你的酒量素来极好,千杯不醉的。想这点子酒,应该醉不倒你。”玉瓒也笑:“我也不知,总是喝了才知道。”玉瓒口里喝酒,心却不在此。玉瑾明白,对着他道:“安歌稍时就来。”说完却又放下酒杯,惆怅道:“只可惜,她就要离开我了。”玉瓒一听,心里稍稍沉吟,就问:“这又是为何?”“你不知道?”“我并不知。”“那一日,我和她玩笑,说我以后若不当这太子了,问她可否愿意继续跟随与我?她竟不愿意。看来,恬淡如安歌这般,还是不能免俗。”

  玉瓒寻思了一番,方默默道:“大哥你一日为太子,安歌就一日不会离开你的身边。”玉瑾淡淡一笑:“二弟,你须和我说真心话。你和我交了心了,我便助你登上储君之位。”玉瓒听了,就又喝了口酒,低问:“你果真要如此?”“你不信我?”“你可知,以后我真登上了帝位,这头一个想搬去的石头,就是你。”玉瓒半真半假试探。玉瑾便又与他倒了一杯。“纵这样,我还是不会后悔!”

  “这又为何?”隔着小几,玉瓒拿眼觑他。“你若登基,以后会是一个好帝王,这就足够。余下之事,我皆不考虑。”玉瓒就挑了挑眉。“我将你杀了,你也不恨?”“你登基了,我只管云游四方,你也没有杀我的理由。”玉瓒大不以为然,面上还是如常道:“杀了你,我才能真正免了后顾之忧!”玉瑾心里也复一惊。“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杀了你,我的心时刻不安。”玉瓒心里想起了母妃的惨死,一字一句。

  玉瑾不禁苦笑。“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很多时候,我也不够了解我自己。”玉瓒闷头又喝了一杯酒。为免玉瑾此刻起疑,他又假意安慰:“我说的,不过都是些玩笑话。”玉瑾不免微微叹气,待要说话,就听外间候着的侍从,低低上前回道:“太子殿下,云姑娘到了!”玉瑾面上现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指了一指案几上摆置的焦尾琴,与玉瓒道:“这把古琴,也是为她而设。”

  安歌进来了。她见书房坐着的人,还有玉瓒,心里微微一惊,随后上前对着玉瑾玉瓒各行了一礼。“安歌,不必行礼。”看着逸如仙人般的安歌,玉瑾的眼睛,不禁又绽放夺目神彩。

  安歌就低低道:“太子殿下礼贤下士,但我的心里,也当有一把尺,想这里尚有燕王殿下在,尊卑自有别。”玉瑾不禁失笑:“燕王更不是外人。”“但这里是东宫,并非燕王府。”玉瑾便对她道:“你且弹奏一曲《江夜》。此曲清幽空旷,抑扬顿挫,燕王一定爱听。”

  安歌便依言坐与那案几之旁,轻拨了几下琴弦,房内顿时寂静无声。虽经历家国动乱,但安歌的琴艺,并不曾有丝毫的退步。相反,在东宫,安歌得以研习玉瑾精心收藏的上古琴谱,日夜揣摩苦练。所以,彼时的她,已然称得上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琴家。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绵绵不绝。玉瑾陶醉其中,缓缓睁开眼睛,温柔地看向安歌。

  玉瓒不免在旁吃味。他不似玉瑾,整日在这些琴棋书画上做工夫。与琴律诗词歌赋,玉瓒也不是不通,只是没有玉瑾精达而已。“安歌累了,我见她的眼中,隐有血丝。”玉瓒观察细致。玉瑾便也朝着安歌的双眼看了一看:“我只将心思用在了听曲上,却是不曾留意。”玉瑾的目光中,有些愧疚。“既如此,安歌你就下去歇息。”“是!”安歌顺势退了出去。今日若非因玉瓒在场,她见了玉瑾,是有话要问的。今日玉瑾上朝究竟说了什么?分明昨天他不是说过,要一心退了太子之位吗?她人在东宫,却是未曾听见半点废太子的传言。玉瑾神色如常,玉瓒的神色,也是如常。他二人书房小酌,说笑把盏,只如寻常百姓家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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