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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丽娘忙将父母扶将起来,哭着要他们认人。
单老爹夫妻二人眯眼细瞧眼前这位美人儿半晌,单老爹一时认不出,倒底是亲生母亲,单张氏一时认出来,上前拉着花明月的手哭道:“这位夫人可是我那可怜的英儿?”
花明月见母亲认出自己来,也不禁心酸落泪,跪下拜见,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单老爹初时只是不信,后见这凤冠霞帔的美人儿抱着自己的老婆子痛哭,方才相信这就正是十二年前被自己卖给了戏班子的大女儿。
便将单丽娘拖到一边去,问她丽英打扮的如此富贵,究竟是什么身份 。
丽娘便简略的跟他说了,不过说姐姐是种府少夫人的堂嫂子。如今堂哥去世,少夫人便将堂嫂和侄女接了来家,一家人住在一起。
单老爹闻言,心花怒放,将老婆子和姑娘拉进屋里来,便也开始哭,诉说若不是当年迫不得已也不会卖儿卖女求生。
“我却是知道,当年卖了我,是为了给两个哥哥娶亲,我是没想到,你们过了十几年,还是这么不长进,还要靠卖女儿才能给儿子娶亲!”花明月听父亲说完,因哭道。
单老爹便是哭着摇头道:“哪里是这么回事,就算让你两个哥哥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卖了你不是。那时节是因为你娘病了,家里请不起大夫,眼看她就不行了,我便也是觉着这日子没什么盼头,心想等你娘死了,我便也一死了之,你两个哥哥是男人,自能过活,你妹妹那时候小,找个人家养也是容易,唯独你没办法处置,怕你受罪,这才让你跟着戏班子走的。
这些年却是一刻也忘不了这事,觉得对不起你,也曾去打听过你的下落,可又没人知道戏班子的下落。”
花明月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怔了怔,她明明想着当年是因为母亲又怀了身子,家里养不起这许多孩子,又要给两个哥哥娶亲,父亲才把她卖给戏班子的。
也究竟不知是她想茬了,还是父亲在撒谎。
单老爹见女儿听完他这番话,一时沉默没有反应,便把眼狠狠瞪了单张氏一眼。
单张氏明白他的意思,身子一哆嗦,眼泪便又下来,吞吞吐吐的开口道:“英儿呀,就是你爹说这样,若不是活不下去,哪里会想到卖儿卖女。”
花明月见母亲也这样说,心中便有七八分相信是自己想茬了,毕竟那时候小,不知道卖自己的真正原因也有可能。
不由抱着母亲又哭起来。
单老爹见女儿相信了自己的话,心里畅快,便命丽娘去厨房做饭,留姐姐在家吃饭。
丽娘去了厨房,单玉明便也跟了进来帮忙。
丽娘到处瞧了瞧,不见家里的米面,只见案板上放着一篓子刚摘的野菜,心中便有些惊讶,问玉明米面怎么不见。
单玉明哼唧半天,才说出来,他新订了亲,大前日请女方来“看家”,单老爹为了面子排场,请了六桌客,用光了家里的银子不说,连米面菜蔬也都光了,昨日吃完了请客的剩菜,今儿连下锅米也是没有的。
“二姐,女方家你是知道的,家里有五六亩田,还有二十多棵柑橘树,日子颇是过的,聘书你也是看过的,陪嫁两亩田不说,还有十二棵橘子树呢。银子钱还是另算。
爹爹和我算过了,就算给他们二百两银子的聘礼,只要她嫁过来,咱们也是稳赚不赔。那两亩田可是上好的粮田,你是知道咱家虽也有几分田,可都是山地,种不得稻谷,只能种点红薯什么的,有田等于没田。”单玉明一口气说道。
直把个单丽娘听的目瞪口呆。
自古只听说男人养女人的,却是头一回听说男方要算计女人的陪嫁,想靠女人陪嫁过日子的。偏偏这等事还发生在自己家里!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竟然要靠算计女人的陪嫁过日子!也算是个三尺男儿!真正是没脸。”单丽娘骂道。
单玉明一翻白眼,赌气道:“这又不能怪我,爹爹为了面子好看,偏偏要送我去义塾念书,让我考秀才举人的光耀门楣,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一拿起书来就犯糊涂,根本念不进去,我跟他说了多少回,我不想念书,就算不让我种地,让我跟着别人学做个小生意也好。可他只是不肯听,非逼着我念。
念来念去,银子花了不少,照我这样子也能打个小银人儿出来,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事无成,连个秀才也考不出来?倒又怪我掏空了家底,让他们到老了还要挨穷。
这也能怪我?我明明不想念,也知道花这些银子没用,不过是打水漂,他们只是不信我,一心想让我出人头地。明明是他们赶鸭子上架,成天做白日梦,把好好一个家弄成现在这样子,到头来却把一泡屎全糊到我头上,全都赖我败家!我心里的苦上哪儿说去!”
单丽娘听弟弟抱怨了一大通,一时也无言以对,半晌,伸手指戳他额头一下,骂道:“总是你自己不争气,不好好念书,如今倒抱怨当初爹娘逼你念,不过就那几本书,你瞧人家周家两兄弟为什么都念的会,说到底,还是你不够勤奋!”
“人和人能一样?若都一样,个个都做官呢,哪有种地经商的。”单玉明不服气的嘟囔一句。
单丽娘还要教育他,他只不耐烦,指着那篓子野菜道:“还不赶紧做饭,一会儿没得吃,又埋怨你手脚慢,怠慢贵客了。”
“外面的那个是你亲大姐,你不出去见见?”单丽娘对他道。
单玉明叹口气,一张苦瓜脸:“自我下生就没见过,虽然明知道她就是大姐,也该出去叫一声大姐,可一想起是因为多了一个我,家里才卖了她,我便是满心愧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这也不能怪你,那时你又没出生,若人投胎前,阎王爷能让他自己个问问想不想出生,便也就好了,与其生在这样的家里,倒不如留在阴间做个鬼。”单丽娘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