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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婆煮着猫饭,跟顾五抱怨:“大小姐在家时,哪怕抱一只猫回来,小主母也是恼怒异常,立逼着送走,如今可好,竟然帮着这钟小姐养起猫来!可见这钟小姐当真是合了她的眼缘了。”
顾五便是一声叹息:“昔日我在皇宫内苑,见惯了皇族贵胄,我瞧钟小姐这坐派,必不是个普通官宦人家出身,皆因自己曾沦落风尘,如今怕是连出身都不肯说出来,想来也是个可怜人。主母历来喜欢结交上层人,见了她怎能不喜欢。
她倒是想跟自己闺女谈书论画,下棋弹琴,可惜朵儿只会跟老刘铲马粪跟着承志喂兔子,哪里就肯学这琴棋书画!”
种婆翻白眼,大口啐她:“扯你娘的骚!谁说上层人就一定要懂琴棋书画,养马喂兔子就不行?我的朵儿可是嫁给了秀才爷!家里教书先生可说了,明年的乡试,姑爷必能高中。若是不中,他情愿当王八满院子爬一圈,供大家取乐!
别欺负我一个乡下人不懂事,我可是知道,乡试中了,便是举人,便能做官,到时候我家朵儿便也是个官太太,怎么就不是个上层人了!”
顾五见自己这话戳了种婆的血管子,只好赔笑告饶:“得了,又惹恼你了,你的朵儿乃是天下地上第一好的人儿,没人能比,无人能及,这样总成了罢。”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服你说的话。”种婆道。
两人正在争论,只听外面有叩门声。
顾五趁机走开,过来应门。开了门,却是个不认识的男人,穿着短襟肥裤,一瞧就是个力巴。
顾五便有些嫌弃,冷声问他:“你找谁?”
那男人拱拱手,问:“这可是种三良家?”
“三爷早已过逝,如今这是三爷夫人的家,已经立了女户,单独过活。”顾五冷声答道。
那男人讪讪一笑,又道:“我是麻庆美的哥哥,本来是来找我妹夫种大良的,可他家锁着门,一个人也没有,街坊指点才找到这里来。”
“说了我们是单立的女户,与他们种家没关系,你找错地方了,劳你驾,再往前走一条街,去种家老宅找种家老太太去。”顾五不耐烦应一声,就要关门。
却巧,这时令氏自屋里出来,见门口吵嚷,便过来观瞧,见顾五正把一个贫苦打扮的人往门外关,那人却推着门不肯走的模样,便以为又是乞丐上门讨钱,便出言道:“顾婆婆,你又来了,就施舍他几文钱,再打发他走吧,一个大男人上门乞讨,也不容易张开这嘴的。”
那男人听闻,一使劲推开门,便往里面闯,倒把一直拽着门扇的顾五晃一个跟前,头撞到门扇上去!
令氏忙上前去,扶住顾五,问她怎么样。
顾五恼了,手捂着头,嚷着叫种公来将他赶将出去。
令氏扒开她的手,瞧瞧被磕的地方,不过是撞了点油皮去,便放了心,回头对那男人道:“你这个人好不晓事,就是乞讨,也要主人家愿意给,哪有这样强行进来的?今儿也就是遇见我,若是别人家,一顿棍棒敲出门去!”
那男人却是一拍手,喊一声:“他三婶子,你不认得我了么?你和三良成亲时,我还来喝过喜酒呢!我是你大嫂子麻庆美的亲大哥麻庆生呀!”
令氏觑眼仔细认了一认,便笑道:“原来是麻大兄弟,这才能有几年,怎么就能忘了, 你来有什么事么?”
说着,便命顾五去拿个凳子过来,让他坐。
顾五撮个凳子过来,咣一声顿到地上来。
麻庆生坐下,陪笑道:“前些日子我妹子不是回娘家了么!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肯说,只说要回来住两天,不瞒你说,我一个光棍子也过的穷兮兮,没法招呼她,只让她在家过了一宿,第二天好说歹说,出去借了二十个钱给她,打发她回来了。
自她走后,这两个月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我这妹子已经有把几年没回娘家了,这番回来,必是遇着了为难的事,我就这么把她打发走,似有些心狠了,想来想去,还是过来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今儿来,他家里竟然没人!”
令氏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问道:“大嫂一直没有回来呀!这话从何说起,这走了已经快两个月呢,我昨日见了大哥,还劝他去你那儿把大嫂接回来!富财一个小孩子需要亲娘!”
麻庆生听她这么说,身子一激灵,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嚷道:“这是怎么说的!明明第二天就回来了!我亲自送她到村口,瞧着她走上官道的!怎么说没回来呢!”
正巧这时,小朵手里提着个食盒走进家门来。
见状,便问缘由,一听也是怔了。
“朵呀,你快去你祖母家叫富财过来,小孩子不会撒谎,只问问他,你大伯母究竟回来过没有。”令氏吩咐小朵道。
小朵径去了祖母家,一时将富财带了来。
富财长这么大,这却是头一回见这舅舅,怯怯的上前问声好,便躲到了小朵背后去。
小朵在路上已经问明白,富财并没有看到娘回来过,便如实跟他们说了。
令氏便又慌了,扎散着双手,问小朵:“这可怎么办!好好一个大活人,竟就这么不见了不成!”
“不能够!也许大伯母还生大伯的气,不肯回家,住到了别的亲戚家也说不定。”小朵道。
“哪还有别的亲戚呀!只我一个娘家哥哥!我不收留她,便是无处可去!”麻庆生嚷起来。
“大舅舅,你别在我家这么嚷,好像你们把人弄没了一样!你稍安勿燥,我祖母已经去找大伯了,他稍后便来,到时候只你们对质就是。”小朵见他大吵大嚷,不满说一声。
话音未落,只见种张氏和种大良一块儿走进院子里来,见了麻庆生,种大良吆喝一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便高声骂:“好个狠心的哥哥,你究竟把我娘子弄到哪里去了?”
麻庆生见他如此无礼,便也火了,伸手推搡着他,也骂起来:“好好的,为什么逼我妹子回娘家去!你只说出她究竟犯了哪几条!我好心好意劝她回来,你却不领情,竟还跟我大吵大嚷的,你只说,是不是你把我妹子害了?今儿我只找你要人!要不到人,咱们官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