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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朵见种夫人痛快的答应让富贵进府伴读,顿时喜出望外,哪里认真想过种夫人后来这番话的意味,只忙着谢过她。
“你先别忙谢我,回去问明白你大伯和大伯母再说。”种夫人笑道,伸手从自己头上摘一支金钗来,替她挽了头。
“能有个地方读清闲书,又不要束修,照看照看少爷也是应该,大伯他不会不答应的。”小朵肯定的说道。
种夫人却只是微笑不语,双手扳着她的脸庞打量半晌,又自头上摘下支飞钗,与她斜斜插于鬓上,方才点头,眼神里尽是赞赏:“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依我看,比你娘还要美些,净捡着你爹娘的好处长来,这还小就这样,再过两年,岂还了得!”
“太太,我娘说容貌是天赐,不值得炫耀,人要有本事,自强自力,养活自己才是根本。”小朵驳了她的回,笑道。
种夫人伸手指戳她额头,笑道:“你娘呀,就是太要强!这女人太要强未必是好事,有容貌的人,本来指着这容貌就能清吃坐穿,不用遭一点罪的,可她非要指着本事吃饭,岂不辛苦,倒是连累着你跟着一起吃苦!”
“太太,我不怕吃苦,我喜欢做生意喜欢自己养活自己。”小朵得意说道。
种夫人满脸堆笑,正要回话,只见有门子进来回,说富贵在门外求见。
“啊呀,你瞧我这人,竟然把富贵哥还在门口这事给忘了,太太,我不跟你说了,这就走了。”小朵一下子跳起来,拍手笑道。
“痴儿!快走吧!”种夫人笑着点头,放开她的手,命有礼将她送出门,又叫明月把给她的东西收拾起来拿个包袱裹着,一并与她送出去。
她却只站在台阶上,直眼瞧着小朵与有礼并肩走出院门,方才长叹一声,倚在门框上默默无言。
她娘家带来的奶娘宁氏上前笑道:“姑娘,若十分喜欢这丫头子,只管让媒人上门去提亲,那样人家,只要多与金银财物,还怕她不答应恁的。”
“奶娘,你也是知道朵儿娘那人的,实在是刚烈,老爷原也不信邪,要强迫买小朵回来给有礼做妾不是也没成?如今他都歇了心,不敢再招惹。我每每去她家讨她口风,听她那意思,别说是做妾,就是娶回来做少奶奶,都是不肯的。偏偏老爷又嫌弃她家出身,不肯明媒正娶回来做少奶奶的。”种夫人愁眉苦脸道。
“姑娘,凭咱家势力,要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难道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这朵儿也不见得就是十分好!虽说有几分容貌,只是粗粗鲁鲁的没个女人样儿!未必就配得起小少爷。”宁氏撇嘴道。
种夫人瞅她一眼,红了眼圈子:“奶娘,家里这许多丫头子,就说小红和腊梅,原是老爷买回来给有礼做妾的,也是有十分容貌,你可见有礼多瞧过她们一眼的?更别说投机了!平素见面,都是客客气气,有礼有节。晚上送到他床上去,他都躲出去,不肯碰着她们一指头。也不知恁的,这孩子,就是喜欢跟朵儿玩儿,看他跟朵儿一起,看着看着,我竟觉得他不傻,就是个平常孩子。”
宁氏被自家姑娘这一说,再想想小少爷和朵儿在一起的情形,也不由伤起心来,竟忘了劝慰自家姑娘别伤怀,只管傻怔怔的立着。
且说小朵出门见了富贵,忙笑着陪不是。
种富贵急着听信,正欲上前追问她究竟怎么样,转眼见种有礼和一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子跟出来,瞬间涨红了脸,急避到墙角去。
“富贵哥,你想来我家跟我一起念书,这是好事呀!我娘已经答应了,明儿只管让大良叔送你过来。”种有礼没看出富贵的窘迫来,上前几步扯住他的袖子,笑道。
种富贵整整衣衫,恭恭敬敬给种有礼施了个大礼,倒把种有礼唬了一跳,后退几步,摸摸脑门儿,赶紧双手将他扶住,笑道:“富贵哥,你这是干啥?你想来我家念书,只管开口,哪能不应,我听他们说过,你的文章写的最好,义学的师傅经常夸你来,明儿你来也教教我,让我也能做个锦绣文章出来,省得我爹老骂我是个废物。”
“不敢不敢。”种富贵涨红着脸,连称不敢,把个立在台阶上的明月给逗笑了,伸手指着他,笑道:
“种富贵,你这书果然没白念,这就有个读书人的酸臭味儿!若开了科举,考不上举人老爷都对不起你这个味儿!”
种富贵哪里经过这等奚落,一时窘的满头大汗,只拱手作辑,连称不敢。
“明月姐姐,我哥胆小,哪经得起你这打趣他。”小朵忙着解围,这才把话混过去。
明月要送小朵回家,种有礼非要他拿着包裹去送。明月拗不过他,只好由他,自己倒也乐得清闲,自回府里不提。
小朵回到家,正遇着令氏将做好的毛笔扎成一捆,拿包袱包好,便赶紧上前帮忙。
令氏见有礼跟着,便笑道:“又去山上玩了?今儿又逮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小仙女去我家了!”有礼紧着回道,一脸炫耀。
令氏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毛,轻轻叹口气:“你这孩子,没事去种府干甚?”
小朵不敢瞒着她,便把替种富贵说情去种府伴读的事说出来。
令氏听完怔一怔,摇头:“惯会闯祸,真正是把你惯坏了!欠下种夫人的人情看你怎么还!不是我说,种夫人的心思我岂有不知的。”
“娘呀,种夫人有什么心思?”小朵好奇的问。
令氏却不回答她,只让她快点将毛笔装好,明儿好送到城里去给贾老板交差。
“贾先生离开已经七八天有余,虽然人家没有催促日期,可定好的事情总要紧着去做,不能失约。公公的腿脚已经好了,明儿雇个驴车儿你们进城一趟。”令氏吩咐道。
“娘,你说,这贾老板若是赖帐,不要我们的笔不肯给钱,那可如何是好?”小朵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嘴便问。
令氏被闺女问的也怔了一怔,她竟也没想过会有这等事!
“那贾先生看上去是个实诚人,不会的罢?”令氏有些心虚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