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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手?”叶无澜气的长吐一口气:“你连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我一出手你就直接上西天了!你找死啊你?”
“找死的是你!”不戒赫然站起身,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她:“臭丫头,我看你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就算不是皇宫大内,这里是护国寺,是皇家圣地!在寺中众人眼里,皇族一员皆平等,但至高无上的仅有皇上一人,你若贸然刺杀太后,你以为寺中的武僧只是个摆设?他们怎会不出手?就算你不会死在他们手里,你也无法杀得死李太后!最终的结果,是你不仅没报得了仇,甚至以后连这护国寺都容不下你!”
“三年前死的不是你们的爹!头被砍下来被挂在岳府门前整整七天的人也不是你们的爹!我不是不理智,我不是不知道后果!可我心里这恨已经憋了整整三年了!眼看着太后就要自己找上门来,我还……”
长孙憬焕就这样站在她身旁面淡淡看着她,叶无澜的声音陡然嘎然而止。
她蹙眉,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那丝难以压制的冲动。
她静待时机已经静待了三年,现在是李太后自己送上门来,她岂有放她活着离开的道理?
这根本就不是莽撞,她当然会将事情理的清楚再行事,哪知今日刚回到西禅院,就被不戒下了禁令,明显是连她这一点点的想法都要遏制!
骤然,心口莫名的一阵刺痛,叶无澜倒吸一口冷气,抬后抚上心口,抬眼见长孙憬焕与不戒皆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忽然一阵冷笑,但心口的刺痛使得她瞬间额头上布满了一层汗,不禁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可能是在听说太后要来的消息所以太激动了,这一会儿又激动又愤怒导致气血攻心,便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澜丫头?!”不戒唤住她。
“让我静一静。”叶无澜拧眉,抚着心口,忍受着那阵阵刺痛,脚步略有些虚浮的快步向外走了出去。
直到叶无澜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戒脸上渐渐升起一股异色,乍然看向依然不动声色静默的伫立于门前的白色身影:“她中了凤羽牵心?”
长孙憬焕看他一眼,未语,仅是略略回眸,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夕阳。
“既然已经开始,便不需要停止。”
“我还以为……”不戒突然笑了笑:“罢了,和尚我活了四十余年,居然还不如你这孩子。我佛慈悲,是我心软了。”
长孙憬焕淡看他一眼:“怕是佛祖感化了你。”
“错。”不戒顿了顿:“殿下,我是怕你终有一日会后悔。”
长孙憬焕淡看于他,轻轻一笑:“是么?为何如此一说?”
“你没发现,澜丫头时常能让你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有么?”长孙憬焕眼中笑意加深:“我现在不也是在笑。”
“那不一样。”不戒叹气:“罢了罢了,各安天命吧,这么多年了,恐怕我也是老了,看的事情越来越偏往人情那一端,不再那么钻着牛角尖不放。”
入夜。
护国寺上方倏然划过银、蓝、金三道异彩,眨眼便已不见。
清心阁内没有一丝光亮,长孙憬焕闭眼坐在黑暗里,耳边风声微动,他双眼未睁开,却是开口叹息道:“粉月这一去,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泰洪单膝跪地:“殿下,粉月他向来对您忠心,再给他一些时间,也许他……”
“都三年了,泰鸿,殿下已经给粉月三年的时间了,可粉月呢?”妙音冷笑,声音却是颤抖的。
他们心里都清楚,蓝音从小就喜欢粘在粉月身边,即便粉月十分讨厌她,她还是喜欢跟着他转悠,长大后,蓝音更是在殿下面前直接大言不惭的说这辈子非粉月不嫁,可最终,粉月的离开,伤的最深的,也是她。
“妙音!”泰鸿转头呵斥她一声。
“我说错了么?”妙音低头瞪着泰鸿:“你干吗还为他求情?他以后是死是活都跟咱们再没关系!”
“你……”
“你们两个别吵,殿下还没说什么,你们起什么哄?”一直站在一旁静默的一身金色盔甲的男人淡看他们一眼。
“你向来都跟粉月不对盘,你当然无所谓!”妙音骤然回头冷眼看他:“你金甲将军项禹所向披靡,战功显赫,每日忙的要死要活,哪里还记得住我们兄妹四人的情份?”
他就是项禹,当初被叶无澜听说到名字后就误以为是虞姬她老公项羽的那个项禹。
项禹拧眉,转开头懒得与她吵嘴。
妙音这女人自从粉月走了之后就一直像个泼妇,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特别是失恋的女人!实在可怕!
“我说的不对吗?”见项禹不说话,妙音一步走到他眼前:“粉月走了,最开心的就是你!你早就期待他离咱们远远的了是吧?你别忘了当初是谁……”
“妙音。”长孙憬焕募然开口,睁开眼淡看了她一眼。
妙音顿时闭上嘴,咬了咬唇,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无辜又无奈的项禹,转身朝长孙憬焕跪了下去:“殿下,蓝衣知错了。”
她向来是四兄妹中最喜欢惹事生非,却在做错事后第一个先卖乖的。
长孙憬焕叹笑着看她,又看看跪了半天的泰鸿,转眸瞥向项禹:“你那边如何了?”
“一切已妥当。”项禹随即又恭敬道:“不知殿下准备何时出寺?”
“不急。”
“属下恳请殿下尽早归来主事,属下等定当恭迎。”
“你等皆知我心之所愿,如今还不是时候,一切静待时机便罢。”长孙憬焕淡淡道。
“听说殿下为李氏与小皇帝准备了一颗好棋?”
长孙憬焕不冷不热的睨他一眼:“稍欠火候。”
“属下倒想前去试她一试。”项禹轻笑,抬眸看向全身仿佛撒满了月光的长孙憬涣:“殿下可是允许?”
“你若可保证自己不会打草惊蛇,大可随便。不过,后果自负。”长孙憬焕轻笑。
项禹也是一笑:“打草惊蛇自然是不好,毕竟我兄妹四人中,只有我一人未曾见识过那颗妙棋,属下十分好奇,使得粉月背离我等从此消失于人前的那个丫头,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丫头?能使向来对殿下忠心不二的粉月,三年来无影无踪。”
“好奇心害死猫,我劝你不要去,那个丫头鬼的很,据说以她现在的武功,不戒都要几十招才能勉强打得过她,可别莫名奇妙死在她死手的好。”妙音斥笑。
项禹一顿,转头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妙音立时抬头回瞪向他:“用不用我过一会儿过去替你收尸啊?”
“妙音,别嘴上不饶人,项禹他没得罪你。”泰鸿骤然开口。
“他是没得罪我,好好的他又提什么粉月,生怕殿下不怪罪他似的,想要把粉月真的往死路上逼是吧?”妙音怒道。
明显的,她就是看项禹不顺眼,不为别的,就为当年殿下将金甲军交付到项禹手里,而他们都是一同跟在殿下身边的人,却永远只能打打下手,她这口气,早就不知道憋了多少年了,每一回看见项禹就忘记当年他们四兄妹结交时的情分,一味的责怪埋怨。
所幸项禹大度,不曾与她至过一丝气怨,但妙音再这样挖苦下去,难保他们四兄妹的情份不会瓦解。
他们是长孙憬焕的左膀右臂,并非缺一不可,但缺了哪一个都会疼。
或许,可以说,他们是陪着长孙憬焕一起长大的。
长孙憬焕淡看着一身蓝衣的妙音:“你心中的怨气可一并对我说,何苦一味指桑骂槐?”
“我……”妙音一愣,转头看向长孙憬焕,顿时瘪了瘪嘴:“殿下,我只是……”
“你到底还是怕我对粉月下追杀令?”长孙憬焕轻笑。
妙音低下头去,一脸心虚。
“在他没有真正逆我之前,我不会杀他。”长孙憬焕放下手中的那一串檀木佛珠,抬手拢了拢衣袖:“如此,你可放心了?”
妙音骤然跪了下去:“殿下,世间之人何其多,那个姓叶的丫头并非最好的,你为什么非执意要她做这最重要的一颗棋,而她恰恰又是……”她顿了一顿:“不知殿下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她不再受控制,万一哪一天她知道了一切,那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长孙憬焕沉默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妙音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道:“属下从来不敢违逆殿下,更也从不对殿下的任何决定有任何疑问,可是这一次,粉月因她而走,殿下您明明知道她就是十四年前刚一出生就被掳走的那个孩子,这一步一步策划,我就怕,万一她不受控制,最后真的如粉月当年的预言所说的那一般……”
“闭嘴。”募地,长孙憬焕漠然如声。
妙音一顿,低下头去不再出声。
“有人?”忽然,泰鸿与项禹几乎同时开口。
长孙憬焕眉宇微拢,淡看了一眼跪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再乱说的妙音,叹了口气:“我自有分寸,你们去吧。”
“属下告退。”项禹与泰鸿站起身,见妙音依然固执的跪在那里不动,便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你别碰我!”妙衣用力挥着项禹的手,项禹薄唇紧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面无表情的骤然一把将她揽了过去,趁着此时清心阁外有人,妙音不敢乱吵乱叫之时,带着她直接跃出窗外。
泰鸿随在其后,却是缓了缓,回头见长孙憬焕静坐在月光之中,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殿下,妙音虽偶尔孩子气,但她今日说的话并不是完全不对。妙音以前时常喜欢缠在粉月身边,所有粉月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包括粉月当年为殿下你卜的那一卦,属下和项禹不是完全清楚,但听妙音今日一时气言,恐怕她是在担心什么,殿下不愿说属下自然不会多问,只望殿下千万斟酌,莫要走错了棋,伤人伤己啊。”
长孙憬焕缓缓闭上眼,沉默了许久,静静点头。
泰鸿这才旋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