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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厨房,大锅里头是烧着热水的,灶里还燃着火。极儿手忙脚乱地从怀中取出那一截衣袖,连同自己的外裳内裳一道脱下。一手就塞进了灶里头。
灶里头火大,这布料又是十分容易燃烧的。火苗迅速吞没了衣裳,加上内裳有人的油脂。烧得劈啪作响。
“烧了!”外头有人大喊一声,是那影粉的香气被火一烧。便迅速地散出,原先对影粉不敏感的人都闻到了。
吴威镇面容大变。想要夺门而出,但虎爷就盘踞在门口,他回头厉色瞪着落蛮。“世子妃,你在玩火。”
既然烧了,虎爷很恰当地挪开,回到了落蛮的身边盘踞着。比坐着的落蛮还要高出一个头,落蛮顺势就靠在了它的身上,听得烧了衣裳。她硬撑着的整个人忽然松懈了下来,疲惫渗入骨髓。借虎爷靠一下,扬起了疲惫慵懒的眸子,“吴大人。太子往日待你如何?”
这句仿佛是来自灵魂的拷问,让吴威镇怔住了。
落蛮问这话,是看他方才说她欠债之事,忽地略一失神,便觉得他或许往日对太子也有所敬畏,这必定是太子也曾待他不错。
趁着他发怔间,落蛮缓缓地站起来,“这摘星楼你是搜不出什么来,便褚韫亲自来也无用,只会在这肃王府里头把事情闹大,一旦事情闹大,你便成了导火索,两边得罪,素听太子说,吴大人是有赤子之心的官员,大理寺是什么衙门?还是回归本源,追寻真相去吧。”
吴威镇盯着落蛮,眸色复杂。
有人飞快进来,手持了褚韫签发的搜府文书,吴威镇拿着片刻,斟酌了良久,淡淡地道:“走!”
他扬袍起,对着落蛮拱手,“得罪了!”(瓜子1998018)
说罢,率人转身而去。
落蛮慢慢地瘫软在椅子上,揉着小腿肚子,这几公里跑得命都丢半条,如今歇了许久,还觉得肌肉要抽筋。
大理寺的人走了之后,鬼影卫迅速收拾残局,极儿一蹦一跳地进来,“嫂嫂,是我烧的,我厉害不厉害?”
“极儿特别厉害!”落蛮可真是意外,本以为极儿这胆子,会吓得躲在房中不出来,没想到竟然还帮了大忙。
“是云姨娘叫我去的。”极儿得意地道,“我是鬼影卫五号,我要办大事的。”(瓜子1998018)
“真好,极儿真懂事!”落蛮揉着他的额发,小六子等人也进来了,他们方才上去闹,被推搡头衣衫凌乱,与官府衙门的人捣乱,少年们心里头还是挺紧张的,进来之后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
十八妹两个双丸髻被拉长,像牛角一样,外裳破了,他干脆脱下,抠脚大汉似地往椅子上一瘫,“娘,我耳朵被揪长了没?”
落蛮看过去,只见他两只耳朵被扯得通红,不禁笑了,“没长,但是变了颜色。”
“我方才咬了那孙子的屁股!”十八妹仿佛完成了一项创举,甚是得意洋洋。
小六子瞧了他一眼,这会儿不得不佩服,方才敢下口出手的人,唯有十八妹,他和褚小五都有些胆怯了。
落蛮瞧着这四个少年,真觉得关键时候,孩子们都能挺身而出,不是躲在背后当鹌鹑,不负她的教导啊,心里头,总觉安慰,倒也驱散了几分疲惫。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找到湖边小屋去呢?吴威镇来这里,大理寺定会派出其他人的,炜哥那边安全吗?
过了一会儿,云姨娘端着面条进来,“包饺子太久了,先给您煮个面条,您先吃着。”
落蛮饿极了,端起面条就一顿狂吃,吃完了才觉得力气稍稍恢复了些。
“蛮哥,您今晚真去了大理寺啊?”云姨娘问道。
落蛮放下碗,瞧了她一眼,“小云,你今晚很机警啊,怎知道我叫你烧衣裳的?”
云姨娘笑着说:“您没带人回来,但是大理寺的人却也不愿意走,定是衣裳出了问题,再说,我爹当年也在大理寺当差,我知道大理寺的影粉,也闻过那气味。”
“你爹在大理寺当差的吗?”落蛮一时微怔,还以为她出身贫困,所以才到秦楼里卖艺。
“以前。”云姨娘苦笑,“但是获罪之后,我和妹妹都被卖到那地方去了。”
落蛮瞧着她,心里头有些戚然,没想到她是和妹妹一道被卖去的,但原先好似听说,她是自愿去的,因为家穷。
只是,往日无深交,对人哪里能说真话?
她不愿意离开王府,大概就是因为在王府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使得她的家人再不必系绿巾出门,可以像寻常百姓一样。
“你爹原先是大理寺的官员?为什么获罪?”落蛮问道。
云姨娘道:“他是大理寺的司直,当年到地方复审案子的时候出了差错,枉杀无辜,被罢官削职,他也坐了几年牢狱,更是牵连了家人。”
她说的时候,神色淡淡,仿佛也没有多少介怀,从一个官家千金到秦楼阿姑,甚至如今在王府里头等同奴婢的身份,她也丝毫不在意。
这个司直是做什么的落蛮也不知道,但能亲自到地方复核案子,想来官职也不轻。
落蛮问道:“你爹还在京中?没见你回去探望?”
“在京郊呢,出狱之后便一直住在那边,我好几年不曾回去了。”云姨娘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才有了一丝的不自然。
近在咫尺,却也不能相见,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份。
落蛮无心探问了,累得很,只想回去休息,遂打发了少年们回去,自己则回了房中,她累得不想洗澡了,直接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她醒来,觉得这浑身的疲惫也散不去,全身也黏糊糊的,便想要去泡个澡。
秋蝉还没睡,很贴心地准备好了热水,她把自己整个浸泡在浴桶里,闭上眼睛,任由水雾在面前萦绕,想起不知道宇文啸安置好颜书柳没有,心里头总觉得有些担忧。
外头静悄悄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但估摸着应该已经三更天了。水温渐渐地凉,她站起来,迈出浴桶赤脚落地,正伸手去屏风拿毛巾的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