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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坡广阔,绿意清新,想必策马扬鞭的滋味是非常畅快的。
叶从蔚想到了朔哥儿,他很喜欢骑马,若是得知今日之行,说不准怎么羡慕。
从老侯爷那一辈开始,家中爷们大多走文雅路线,除非必要,极少骑马。
街头闹市,马车才方便安全,且更有隐私感。
侯府没有设立正经的马场给子弟玩乐,叶朔他们幼时学骑马,是在自家马厩学的。
莫约五六亩大,一眼栏栅望到头,绕着圈跑。
养着的马儿也不多,这种小规模的空地,压根称不上马场。
叶从蔚思绪发散,想着想着,眼神落在替她牵马的侍从身上。
名唤方圆的黑大个,似乎是这马场的管事。
瞧着沉默寡言,不知怎的,她居然觉得有些许面熟?
叶从蔚两辈子加起来接触到的生人屈指可数,怎么也轮不到她来说‘面熟’……
她凝眉细想一番,很快就有了印象!
前世冬日,新帝登基不久,百官忙碌。
上头杂事缠身,下面的人更是跑断腿,杜诀一介小官,入夜尚不得归。
叶从蔚给他送冬衣的途中,与方圆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方圆已是将军,是齐宿成事的一大助力,具体如何叶从蔚不知,只记得‘黑大煞’凶名在外。
天生神力,能徒手把人脑袋给拧下来,此举不仅传遍各军,坊间更是津津乐道。
说黑大煞方将军,怒撕敌手、渴饮人血之类的。
此等凶猛之徒,面相却不显恶,不过体型比旁人黑壮些,面无表情的,丢人群中不十分醒目。
叶从蔚认出了他,没想到这会儿潜伏在马场之中,隐而不发。
豫亲王行事,当真滴水不漏……
察觉到她的视线,方圆回过头来:“叶姑娘有何吩咐?”
“我、我下来走走吧,让我牵马试试。”叶从蔚不想要他牵马了。
“是,叶姑娘可要搀扶?”方圆问道。
“不必。”叶从蔚摇摇头,自己小心的爬下来。
双脚着地才踏实,马儿高大,坐在上面还是挺令人心惊的,何况身边还有个未来黑大煞。
能拧人脑袋的,怎么好让他牵马,她受不起。
叶从蔚接过了缰绳,牵着温顺的母马,走在叶从芷旁边。
………
不多时,先前策马出去的三人赶回来了。
二皇子意气风发,首当其冲,直至抵达叶从蔚跟前,才勒停坐骑。
“叶姑娘怎么不上马?害怕么?”他垂首相问。
“马场景致好,小女随意看看,多谢二殿下体恤。”叶从蔚就怕他又要来教她骑马。
二皇子闻言,下马与她同行,笑道:“在宫外不必如此拘谨。”
叶从蔚不答,少说少错。
齐钰先去看了看世子妃,随后才往这边过来,在他身后,齐宿慢悠悠地缀在末尾。
他道:“活动完筋骨,正好去思絮楼饮酒。”
“这……”二皇子略为踌躇,若去了思絮楼,就不便带着这几个姑娘了。
齐宿跨下马来,似笑非笑道:“齐莛,瞧你这点出息,想是皇兄过于严苛,限了你眼界。”
二皇子感觉被损了颜面,轻咳一声道:“皇叔宴请,我哪敢不去。”
在饮酒作乐这方面,兴许全京城的人都不敢与豫亲王做比。
“方圆,你去安排车马,把几位姑娘好生送回郡王府。”齐宿吩咐完,一手逮过齐钰:“至于你……去把千良他们叫上。”
齐钰世子跟着齐宿混,向来唯他马首是瞻,很快应承下来。
他回身交待世子妃,把三位妹妹带回府中好好招待,用过饭再坐回自家车马,具体不必多言,世子妃会安排妥当的。
眼看夫君另有安排,世子妃无奈,她黛眉微蹙,小声道:“别饮太多酒,早些回来……”
“行了,让人看笑话。”齐钰拍拍她的手背,转头唤来小厮,让他过府去请好友相聚。
叶从蔚跟叶从芷顺从的离开马场,意外之行到这总算是结束了。
思絮楼是什么地方?它不是秦楼楚馆,内里却养了一堆歌女舞姬。
齐宿叫上的人,多半是惯常玩在一起的那群纨绔子弟。
他这么一打岔,倒是给叶从蔚解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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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郡王府留用一餐饭,姐妹二人才得以乘坐马车回家。
车厢内,叶从芷双手拢袖,道:“今日之事,我要禀明祖母。”
“嗯。”叶从蔚有些愣愣的,一整天绷紧了皮子,累得很。
大概不止告知老太太,父亲那边也不能瞒着,得先看看祖母的意思。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二皇子一时间心血来潮,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就什么也不会改变。
但若是他对叶从蔚兴致浓厚,打算收她做妾室乃至侧妃呢?日后会怎样谁人能测。
回到侯府,叶从芷不敢瞒着长辈,如实上报。
而叶从蔚,正襟危坐,仿佛等待审判的罪人。
一番叙述,老太太与庆宁郡主二人,具是惊讶不已。
“竟有这等事?”庆宁郡主瞠目结舌:“只一眼,二皇子便注意到你了?”
叶从蔚微抿嘴角,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问话,听着就很不客气。
庆宁郡主一挥锦帕,呵呵笑了:“怪道都说咱们五姑娘颜色好,是真的了!”
老太太瞥她们两人一眼,专注看向叶从芷,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在?”
叶从芷有问必答,面无表情语速平缓,做冷眼旁观的姿态。
老太太闻言稍稍放心,道:“郡王府定然不会多嘴多舌,那豫亲王虽不着调,可也懒得管这种儿女私情。”
这件事不会广为流传,闷着就好。
至于二皇子此人,老太太接触不到朝廷宫闱,还真知之甚少,忙让春蓝去请侯爷过来,共同商议。
………
向来男主外女主内,承泰侯只管着前院,后院诸事全盘交予老太太和庆宁郡主。
叶从蔚对父亲陌生得很,她生母早死,父亲没有缘由在她院子里留宿,父女二人骨肉亲情,说过的话寥寥无几。
待听闻招惹二皇子一事,侯爷当即大怒,对着叶从蔚怒目而视,扬言要家法伺候,以正家风。
叶从蔚仰头看他恼怒的模样,“父亲……”
与前世何其相似。
曾经她两次惹怒父亲,与杜诀私定终身,以及被泼脏水的临死前。
“大呼小叫做什么呢,生怕外边下人听不见么?”老太太拦住了他。
“母亲,”叶提乘收敛下来,甩袖道:“她这般不知自省,来日恐招大祸。”
“你仔细听了二姑娘复述么,此事怪不得她。”老太太没好气的喝一口茶。
“她若安分,就不会生起这祸端了!”叶提乘依然面有不虞。
老太太放下茶盏,道:“我且问你,现今朝中局面如何?二皇子处境如何?”
“我等为人臣子,岂能妄议皇家……”叶提乘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给瞪回去了。
“没有外人,废话少说。”
“这……”叶提乘无奈,想了想其中利害关系,简要说明了。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早年遇得一位方士,身怀灵通,把他给迷得三五八道,言听计从。
倒没有祸乱朝纲那么严重,只是吞服丹药疏远后妃,以至于膝下只有二子三女。
于皇室而言,这点金枝玉叶实在是太少了。
二皇子齐莛乃皇后所出,按照正统位份,他越过大皇子成为储君也无不可,但……
偏偏大皇子齐蒙能力出色,与他不分伯仲,且生母是瑾贵妃,背后有陆家支持。
圣上没有趁着皇子年幼及早定下储君,大位当前,怎能杜绝他们的心思?
………
“后宫冷落,这些年唯有贵妃与皇后在争,如今两位皇子均已长大成人,怕是有一场腥风血雨。”叶提乘摸着小胡子,语气感慨。
老太太神色凝重,道:“眼下于他们而言是紧要关头,皇子妃和侧妃的人选,绝非小事。”
必定是要选那些有话语权的官家女,而非他们这种走下坡路的小侯府。
“不错,我们千万不可去蹚这浑水。”叶提乘的眼睛斜睨着叶从蔚。
“既然没有我们掺和的地,不如早做打算,”庆宁郡主笑了笑:“老太太和侯爷以为如何?”
老太太沉吟着点点头:“女大当嫁,迟早的事。”
叶从蔚心头微微一跳,看着他们,这是要尽快给她定亲的意思么?
若真如此,只要不是太糟糕的对象,她都可以接受,最好赶在夏日之前……岂不是因祸得福?!
“不过,长幼有序,芷儿已经十五,万不能由妹妹先说亲……”庆宁郡主眼波流转,欲言又止。
老太太叹息一声:“你打得竟是这个主意,纵使我去卖老脸,徐家也未必搭理我。”
徐家,哪个徐家?
叶从蔚偷瞄身旁的叶从芷,看她神色并无意外,想来庆宁郡主早跟她私底下商量过婚事了。
庆宁郡主不想女儿嫁去秦国公府做填房,一边挑挑拣拣,自有打算。
她看中的徐家,正是当朝阁老,一派清廉,门风鹤鹤。
圣上曾经一意孤行,要封方士为国师,一干臣子屡谏不住,最后关头硬是被徐阁老给阻止了。
徐阁老之举,自然是上下皆赞,特别是京内文人学子,颂扬他有如危立之松柏。
最令人敬佩且有名的,还包括徐家的清贫。
身居高位,两袖清风,府中女眷行头朴素,因拦阻国师一事惹恼了皇帝,被罚半年俸禄,于清廉的一家而言,损伤颇大。
据悉,徐家遣散了本就不多的一半奴仆。
高风亮节如阁老,是不会接受外人之财的,不论是以何种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