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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从蔚站在齐宿身旁,朝皇帝皇后行礼。
这会儿皇后没心情搭理她,只冷冷看一眼,便摆手免礼。
而皇帝,靠坐在床头出,倚着龙首,精神头不大好的模样,瞧着似乎犯困。
早已白头的他,平日里面色红润还好些,如今有了病容,越发显得垂垂老矣。
皇后是在皇帝年少时嫁给他的,如今也不年轻了,但保养得当、发丝乌黑,两人坐一块竟像是差了一辈的人。
叶从蔚不着痕迹扫视一眼,垂下眼帘再不敢看。
哪怕皇帝看着不像四十来岁的人,又有谁敢说呢。
即使是皇后,也不敢说,只管拿着方士问责。
“皇上龙体欠安,你那大罗金丹可有跟御医对照过?莫要药性相冲,生出些不好的来!”皇后锐利的视线射向那位道长。
道长捋着长须,颇为淡定:“娘娘放心,此丹百利而无一害。”
“你说得倒轻巧,”皇后嗤笑一声:“大罗金丹再厉害,如今皇上也是肉体凡胎,会生病得吃药。”
“行了……”皇帝缓声开口:“朕,心中有数。”
皇后显然是在这个话题上吃过教训的,抿抿嘴不再吱声。
这时,国舅爷崔鸿唯拱手道:“皇上,国无储君,人心不定,早日立太子一来为您分担解忧,二来也可喜事相冲,佑皇上龙体安康。”
此话一出,寝宫内一旁候着的两个官员连忙附和。
朝堂上经常有人提储君的事,如今皇帝再次病倒,这些人更着急了。
瑾贵妃却是不乐意的,捏着锦帕道:“崔大人可真心急,这会儿皇上才喝了药,需要休息静养,做什么想这些劳心费神的事。”
原本她也巴不得早日立太子,但眼下她的大皇子才闯下祸事,哪里能跟二皇子争?
不如拖延着,等风头过去了,重新比肩的那一天,再做定论!
“国家大事,迫在眉睫。”崔鸿唯一脸坚持。
“既是大事,就不能草率定论,须得细细斟酌,万不能叫皇上累着。”瑾贵妃不甘让步。
皇帝默默听着他们一人一言,抬眼看向齐宿:“五弟,你觉得呢?”
忽然被点名,叶从蔚不由跟着望过去。
齐宿脸上无甚明显表情,拱手道:“两位皇侄儿都如此优秀,难怪皇兄这般犯难。”
和稀泥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皇帝抬手揉揉眉心,放眼扫一遍身边几人,崔皇后、瑾贵妃,她们的心思昭然若揭。
“朕一直在考虑,且等大兴河一事结束再做定夺。”
瑾贵妃的呼吸微微一轻,又舒了口气,情况虽然对他们不利,但能暂且拖着,就有挽回的机会。
她相信,圣上是有她母子二人的,否则不直接立皇后的子嗣了?哪里还有的争。
“皇上圣明,”皇后笑着斜了瑾贵妃一下,笑道:“莛儿说集结京城医手,共同研究疫情制作配方,替大兴河两岸的百姓做点事呢!”
皇帝闻言点点头,“高手在民间,他能这样做,很好咳咳咳……”
“皇上别激动,”皇后赶忙伸手替他顺气,“你知道莛儿那人不够聪明,只这一颗实诚的心。”
叶从蔚见皇帝都喘不过气了,皇后还不忘给二皇子说好话,不由叹息。
是否真心的关怀另一个人,旁观者最为清楚了。
大概这就是帝王家的无奈之处,因为身边所得太大了,极致的诱感力。
跟齐宿在寝宫里面硬是杵了好半晌,然后到外间歇息,有宫人看茶。
换了两位皇子进去,皇帝有话告诫。
他卧病期间不能上朝,大事自有臣子拿着奏折来报,小事就分摊给皇子二人料理。
如何区分,还得皇帝开口,一人管一部分,以免朝堂上掐起来,闹得脸面全无。
对此,二皇子自然心有不满,大皇子明明犯错,竟然还跟他平起平坐?
眼看着天黑透了,皇帝打发那些臣子回去,只留下妃嫔皇子等人。
齐宿估摸着差不多了,带着叶从蔚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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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天,豫亲王夫妇二人每日进宫问候圣上龙体,也不久留,稍稍在偏殿喝盏茶就出来。
这期间,齐宿只一次进入后宫看望太妃娘娘。
母子间话不多,显得不太热络,弄得叶从蔚跟着拘束不已。
不过,太妃到底是关心齐宿的。
临告退之前,她叫宫里嬷嬷送了一大盒滋补之物。
常福伸手接过,正欲说话,却听太妃道,是给叶从蔚的。
叶从蔚连忙再三叩谢,太妃没有多交待什么,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待到上了马车打开盒子一瞧,果然全都是有益于女子的补品。
叶从蔚稍一思索,领会其中深意,不由扭头看向齐宿。
太妃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心思昭然若揭,可见是关心齐宿子嗣问题的。
“给你就收着,看我做什么?”齐宿斜倚在座位上,姿势慵懒。
叶从蔚张了张口,最终只应了一句:“好。”
齐宿看她两眼,道:“有话就说,这般欲言又止是何故?”
叶从蔚垂眸盯着手里的大盒子,“太妃娘娘……大概是想做祖母了。”
“嗯,”齐宿抬了抬眼皮:“本王已经很努力了。”
“……”叶从蔚总能被他一句话给噎住。
她微微鼓着红粉的脸颊,忍住瞪他一眼的冲动,把盒子合上收起来。
齐宿这句话,算是给她一枚定心丸,他不至于骗她。
只是……齐宿也是真心想要孩子的,那为何就怀不上呢?
是他有问题,还是她有自己的毛病?
叶从蔚不禁凝眉,或许是缘分未到,她太心急了。
也不怪她心急,时日入夏,再过一两个月,她嫁给齐宿就满一年了。
一整年都没动静呢,在一些大家族,有类似于时间期限的规矩,新妇入门多久无孕则纳妾。
好在齐宿上头没有长辈压着,是否纳妾全凭他自己乐意。
皇帝身为兄长,外人传言宠爱幼弟,叶从蔚旁观这么许久,实在不像真的。
虽然时常赏赐,他病倒了齐宿日日探望,但两人并非真的兄友弟恭。
圣上才懒得管齐宿妾室与子嗣问题,而太妃娘娘,看样子也甚少过问。
继那位秦家姑娘被拒之后,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叶从蔚即使怀不上孩子,暂时也不担心哪个女人顶着名分进府。
如此……眼前是没有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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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城行事周到,解决问题更是一针见血,带着利索劲儿,把大兴河两岸的难民给控制住了。
控制难民,极大的延缓了疫情传播。
他们被统一隔离医治,不至于为了求温饱或者寻医而四处奔波。
不过,几十万两雪花银,面对这诸多问题,也显得杯水车薪。
建设堤坝抵御洪水,在水潮退去之后还要重整田地,重建家园。
否则百姓无依无靠,无以为生。
徐碧城把实际情况,一五一十报告给皇帝,请求款项资助。
偌大国家,倒不是拿不出赈灾的银子,不过总得备下应急款项,不好全然掏空。
皇帝不想在国库支出银两了,于是把这个难题抛到朝堂上,让百官想办法。
平日里能言善道的官员,一听说没钱,全部哑然,支支吾吾不出头了。
皇帝仍然躺在病榻上,容颜苍老,透着一股虚弱。
他先是点名夸赞了徐阁老好教导,其下子弟与门生,皆是来日国之栋梁。
此番徐碧城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百姓对他更是赞不绝口。
他带着数十两银子出去,每一文花在哪里,账目清晰,公示于众。
这般朗朗作为,虽有人讽刺他公然作秀,但更多人喜欢这样的事。
不仅说徐碧城好,连带着徐阁老也一再被认可。
他多年积下的好名声,当朝罕见,门风清廉,极受赞誉。
若是徐阁老加入皇后或瑾贵妃其中任何一个,那局面将是一面倒,直接定局了。
不过他向来爱惜羽毛,他所忠诚的,不会是旁人,只会是皇帝。
徐阁老不拉帮结派,圣上自然心喜,遇着要紧事,全然放心交给他。
不过这次,便是再能干的老臣,也解不了圣上之忧。
徐家没有钱,徐阁老虽然官至高位,家中却清简得很。
皇帝看了好几圈,前来他寝殿觐见的诸位重臣,没一个人能出个主意。
这时,大皇子站了出来:“父皇,齐蒙愿意替父皇解忧,将功折罪。”
皇帝看了他两眼:“你有法子……筹到银两?”
“儿臣不敢保证,但愿竭尽全力。”大皇子一脸认真诚恳。
皇帝心下欣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皇子的意思,是要动员京中富户,掏点银子帮忙赈灾,不拘多少,积少成多以尽微薄之力。
那些商户,个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皇帝轻喘口气,到底没有心力跟他分辨太多,摆手道:“你既有心……是好事,便去做吧……”
“是。”大皇子得意一笑,斜了二皇子一眼,他翻身的机会来了。
二皇子嘴角噙着冷笑:“就等候大哥好消息了。”
被洪水吞没几个城镇,那是京城富户能筹钱解决的事么?又非人人都是乐善好施的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