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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迪永被送回王家。
气呼呼刚坐下,立即疼得弹跳起来。
“爹!”他扶着椅子,坐也不是,站也不行。
王齐福心疼儿子,训了家丁,“还不赶紧扶少爷回房!”
回房趴着,王迪永才感觉又活了过来,“爹!林初五和唐望欺人太甚!”
“儿放心,爹已经吩咐下去,明天开始,破锣县所有粮食和药材涨价三成。”王齐福同样气个半死,动了他儿子,太岁头上动土,当他是死人吗!
“爹!白三公子到底看上林初五什么!那个蠢货分明站在朝廷那一边的!”王迪永吼得脖子都粗了,疼啊!
大夫被请来,王齐福让开一点位置,“先上药,回头爹给你出这口恶气!”
“老爷,外面站着两个衙役,说少爷再不还钱,就要把少爷抓走了。”王管家低着头缩着脖子在门口处说话。
听到粮食涨价稍微舒服点的王迪永只觉得全身哪哪都疼,冲门口处大吼,“滚!去账房拿银子让他们滚!”
关键是这笔钱是多少王管家不知道啊!见自家老爷、少爷随时吃人的样子,他愣是不敢问,只得去大门问衙役,到底欠了多少钱,赶紧麻溜的去了账房把银票取出,交给衙役。
…
翌日,天清气朗。
破锣县的空气却是阴沉冷凝。
“天啊!这什么事啊!”
“到底闹哪样,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涨价了!”
“哎,没活路了,要是我有十几亩田,种出来的粮食够全家人吃,我何必来做生意?这粮食涨价这么厉害,我全家吃什么啊!”
“得了吧,你别抱怨了,起码你大部分时间都能吃饱,你不知道我们这些种田的,什么都要抽成,种得一千斤粮食,到头来剩手里的不到两百斤!”
“那现在粮食涨价了,你们可以多卖点钱啊!”
“真有这么好的事我做梦都能笑醒,粮食涨价只是卖出来的价格,这价钱他们根本不收,我们卖给谁去?”
“那你可以稍微低价一点卖给我,也比你低价卖给他们强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万一让他们知道我乱卖粮食,回头扣我一个扰乱市场的罪名,回头我连种田的资格都没有。”
林初五躲在街角,听着一帮汉子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
看向身边的曲娘,“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曲娘叹了一口气,“破锣县大部分田地在地主手中,少数手里有田地的人,水田倒是种了水稻,但旱地都种艾叶。”
算下来种艾叶比种其他作物的收益高,也就导致了破锣县每年都缺粮,需要从其他地方购入。
而商会把控着破锣县大部分生意,包括粮食,人家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做粮食生意,但没有非商会之人能成功在破锣县把粮铺开下去。
别看破锣县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地方,街道上的店铺都有站队,而且大部分都是商会那边的。
因为不站商会的,家人不是突然落水就是失踪,再不然就是家中小孩突然被狗咬导致终生残疾。
几百年了,不断有人挑战商会的威严,又不断因此家破人亡。
如今破锣县人皆是谈商会色变,却无可奈何。
生活还得继续!
“朝廷就不管吗?”林初五好奇了。
曲娘复杂的望了林初五一眼,“四大家族存在的时候,朝廷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找地投胎呢。”
林初五,“……”
这比喻绝了。
“一般人不会知道,如今的皇族是四大家族联手退出来的。”
林初五来了兴趣,四大家族的人把控着旸国经济,却不想独坐龙椅?
“世人皆被权势迷了眼,皇位是权势也是束缚,多少双眼睛盯着,看你不顺眼还可以改朝换代。”
林初五懂了,皇族被全天下的人盯着,若符合四大家族的利益,他们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心赚钱。
躲在背后做坏事却没人看的,闷声发大财,把资金掌握在手中。
一旦皇族和朝廷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花钱煽动人心,招兵买马,把皇族干掉再扶持一个。
反正不管谁上台,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皇族不过是他们放到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世界果然太疯狂!
如同一盘大棋,谁又不是棋子?
又有几人不是资本家种植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人家想割韭菜都不需要动手,只动动口,自有愿意成为镰刀之人乖乖把韭菜割了送到他们手中。
前世今生,不管哪一个时空,形式不同,又有几人能逃脱韭菜的命运!
“夫人。”曲娘轻轻的摇了摇林初五的胳膊,有些担心林初五手被她的话给吓着了。
林初五回过神来,“没事。”
难怪白唱安敢跟秦锦弦叫板,说难听点,人家还把皇族当做他们的工具,在他眼里,秦锦弦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哪有资格跟他这真正的主子叫板。
林初五开始脑补,秦锦弦不甘做一个认命的工具人,两方人马展开你死我活的争斗。
于是皇帝推行了科举制,为了多拉一点人到己方阵营。
双方都是为了自己,不过朝廷这边给了韭菜更多的机会。
如同黑湖镇和破锣县,若都像破锣县这般任人唯亲,暗无天日,或许现在她的酒精厂都难开起来。
想起来都庆幸她穿越到的是黑湖镇,而不是破锣县。
朱满生那个看起来慈祥的老人,其实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他们涨价,你们为什么不把人给抓了,治他们一个扰乱治安之罪?”
“以前抓过,头天把人抓了,第二天所有的店铺都关门,连续一个月没有粮食出售,工人连续一个月没有收入,最先撑不住的是我们,不是他们。”
林初五陷入沉思,世间多少条条框框只是限制了君子。
曲娘又说道,“旸国五大粮仓,朝廷只掌握了一个,外敌入侵,朝廷要支出维稳,哪里有灾难,支出的还是朝廷,而四大家族又趁机大赚一笔。”
林初五可以想象,如今的皇族只是表面上风光,难怪白唱安敢在秦锦弦面前嚣张。
“容我想想。”冷兵器时代,科技尚在启蒙阶段,粮食才是通行货币。
“破锣县有没有土匪?”
林初五把曲娘问懵了,实在想不出这跟他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虽然唐大人制不住那帮奸商,但治理土匪还是绰绰有余的。”
“曲娘,你说地主家的粮仓被土匪抢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曲娘楞了好一阵子,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林初五冲她点点头,“先回客栈。”
劫富济贫这事她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到过,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贼帅,竟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去什么客栈,跟我来。”
客栈哪有罗倾的营地安全?
正好唐望来看家人,见到林初五和曲娘一同前来,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曲娘搓着手,把老娘要搞事情写在脸上。
因为是长期的驻扎地,建有屋子。
罗倾把人请到他的屋子去。
大老爷们,乱七八糟的,他随意把东西扫开,“坐。”
眼下不是讲究的时候,林初五在黑乎乎的凳子上坐下。
曲娘难掩兴奋,“我们打算劫了地主的粮仓。”
唐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色凝重,“我反对,若我们去劫地主,跟土匪有什么区别?我们之所以跟他们不同,就是因为我们不会做害人的事情。”
不等林初五说什么,曲娘不在乎的摆手,“唐大人,别这么古板嘛,你想想,地主家那些粮仓全部都是他们的东西吗?那里面有多少农户的血汗?我们这叫做物归原主,不是土匪。”
罗倾也觉得是这个理,“唐大人,我也觉得可行,这帮孙子动不动以涨价为要挟,不就是看准了我们拿他们没办法吗?我们粗人不懂那些什么大道小理,只知道拳头才能砸出硬道理。”
唐望意有所动。
林初五道,“唐大人,您站在朝廷这边,我相信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您想为人们做点什么,只是在现实的毒打之下,您慢慢迷茫了,您是君子,不愿意去做那些坏事,可不破不立,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恶制恶。”
唐望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好一个不破不立!”
“很多时候,我们明知道他们抓住了受害者的家人,但没有证据,受害者也不敢承认,这次换我们来,我们装扮成土匪去劫粮食,只要不留下证据,我们就不承认,他们没有证据,拿我们有什么办法?到时候,我们手里有粮食,还怕他们涨价不成?”
曲娘幽幽道,“曾经主子也想过这样做。”
“哦?”林初五好奇了,为何最后秦锦弦又放弃了这个法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手里有钱,不愁买人卖命,我们要提前做好反扑的准备。”
林初五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人性!
说好一起穷到头,你却悄悄做了资本家的狗。
害人害己的,从来都是底层爬上去的曾经的同类。
今天他们可以装成土匪去抢地主,明天商会的人也可以出钱买凶杀他们。
“我再好好想想。”说到人性,林初五想到一个非常伟大的人,问了一句,“破锣县有多少农户?多少地主?多少商人?又有多少商人站在商会那边?还有多少非农户的小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