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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和平友好”地与未来女婿十一阿哥永瑆签来的婚前协议, 主要包括如下三条。
第一,明玉的就是明玉的, 永瑆不能动。明玉爱怎么花用她的嫁妆就怎么花用, 永瑆不可干涉。
第二,永瑆的也是明玉的,明玉想要动用的时候, 永瑆不可推脱。
第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如若将来永瑆有对不住明玉之处, 永瑆毕生积攒之银钱珍藏需尽数交于明玉。之后永瑆再有所得, 也需继续分予明玉五成。
此外, 等两人的儿女们长大成人, 永瑆已故生母淑嘉皇贵妃的遗物, 永瑆只可留两成, 其余需尽数均分给孩子们。
如此三条,可谓是极其不平等了!
也亏得永瑆怎么签得下手!
明玉大受惊吓,喃喃道:“阿玛, 十一阿哥真是自愿的?您不会是把手掐在他脖子上让他签的吧?”
傅恒笑道:“放心, 我没有逼他。他既是答应了你, 此生唯你一人, 不染二色, 就该说到做到。这份协议, 不过是把这些写在了纸上罢了。”
“他若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就不用怕这份协议。他将来若有心反悔,这张东西,也好让他在反悔之前仔细掂量掂量。”
“我傅恒的女儿, 就算他是皇上的儿子, 也不是想娶就娶,想负就负,想弃就弃的!”
纳兰氏抹泪道:“春和哥,你也实是用心良苦了。玉儿,你阿玛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玉儿,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你阿玛的一片苦心,就算嫁进皇家,也要直起腰杆来,不要委屈了自己。凡事,都有你阿玛呢。”
好吧,纳兰氏也是个超级护崽的额娘。
明玉又是震惊,又是感动:“阿玛,额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我和十一阿哥,会跟你们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
纳兰氏欣慰地微笑,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吉祥如意锁,郑重其事地交给明玉:“玉儿,这是我出嫁的时候,你郭罗玛嬷交给我的,祝愿我婚后美满幸福。”
“现在,我把它传给你。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得到一个真心相待的良人,永不相离。”
傅恒含笑望向纳兰氏,大手从袖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左手。
明玉接过吉祥如意锁,认真地点头:“额娘,会的,我一定会的。”
这一日是婚礼前夕,次日,就是大婚了。
婚礼前夜,会不会担心这担心那的,辗转反侧,睡不好呀?
明玉表示,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呢。
因为,说是次日大婚,其实半夜里就得忙活起来了哇!
什么吉服啦,什么大妆啦,什么燃藏香啦,手里还要拿个苹果和如意,搭上盖头,然后端坐着,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晚膳的时候,纳兰氏就特意注意了明玉,不让她多饮多食,只许她吃了几块小小的点心,顶多也就三分饱吧。
这三分饱,都顶不过一个时辰。明玉肚子早就饿扁了。偏偏纳兰氏盯得紧,别说吃的了,就连茶水都不许她喝一口。
“忍着,别误了事!”纳兰氏叮嘱道。
皇子娶嫡福晋礼节极其繁琐,纳兰氏这么做,也是为了明玉避免某些麻烦。毕竟,人有三急嘛。可是大礼进行的时候,哪有空让她去解决问题?就是有,沾上味了咋办?妆花了咋办?更糟糕的是,洞房花烛的时候扫兴了咋办?
所以,吃是没得吃的。喝,也是没得喝的!
可怜了明玉,手里捧个红彤彤的娇艳欲滴的苹果,淡淡的果香直冲她鼻孔,馋得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看着就很好吃,闻着就很香,吃起来肯定很甜!
手中的苹果,离娇艳的红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被一只无情的手给挡住了。
明玉痛苦地抬起头,对上了纳兰氏警告的脸:“连大婚的苹果也想偷吃,玉儿,你真是够了!喜娘,替大格格拿好苹果,不到出门子的那一刻,不许给她!”
喜娘连忙接过苹果,防明玉跟防贼似的,藏到了背后。
也不知等了多久,依稀听得外头四更的梆子已经敲过,终于,大丫头红霞喜气洋洋地进来汇报:“夫人,大格格,来了,终于来了!”
红霞说的来了,指的是皇家的迎亲仪仗队!
纳兰氏闻言,连声吩咐下来,房中众人迅速忙碌起来。又是检查妆容,又是整理吉服,又是交代大婚的注意事项的。
一通忙乱后,红盖头往明玉头上一盖,苹果往她手里一塞(终于又回来了,可是不能吃,呜),未来的十一福晋就被送出了门,恭恭敬敬地被送上了舆轿。
轿子离开忠勇公府大门的时候,明玉偷偷掀起轿帘的一角,隔着盖头若隐若现地看到阿玛傅恒和额娘纳兰氏跪在门口一片红色的垫子上。她听听到他们朗声道:“皇恩浩荡,奴才们恭送十一福晋入宫。”
明玉的眼睛止不住酸涩。她进了宫,嫁给了皇子,成了皇家的媳妇,不论私下里她怎么孝顺礼待生养她的父母,按照这个朝代的礼教伦常来,她就是君,他们就是臣。
君臣有别,身为女儿,父母反而要对她行礼,实在是难受。
再看外头的天色,还是很黑,不过月色倒是极好,分外皎洁。月明星稀,天朗气清,偶尔还能听到鸟雀的啼鸣声。
“大格格……十一福晋,是个好兆头呢。”轿外的喜娘低声道。
忠勇公府位于皇城,离皇宫并不算远。但是以往明玉进宫,都是坐马车,如这般乘舆轿步行,还是第一次。
最初的忐忑和新鲜感过去后,明玉只觉无尽的枯躁和无聊。这条路,怎么这么长,这么长!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途经东华门,进入皇宫,又至景运门,原先的轿夫换成了宫里的太监们。直至这时,迷迷糊糊中好似打了个小盹的明玉才清醒过来。再看天色,还是很黑。
她,真的要嫁人了,嫁的还是皇子!
也不知前路等着她的,究竟是喜是忧?
再接下来,就是极其繁琐的皇室婚礼了。
其他且不赘叙,只说以满族传统,明玉下轿之前,永瑆得向其头顶上方的轿门连射三箭,就差点吓出她一身冷汗。
永瑆他,好文不好武,射箭,他能行吗?
要是一个不慎,射偏了,射伤她了怎么办?
那可就喜事变丧事了!
要不是脑中还存理智,明玉差点都想出声阻止永瑆了。至少,换个平头的箭吧?安全第一啊。
正心惶惶间,明玉只闻外头有些许喧器,然后就听到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别怕,我保证,今生今世都不会伤你分毫。”
就算伤了他自己,也不会伤了她!
明玉瞬间就心情平复了下来。他的话,好像有魔力。
她,相信他!
果然,尽管永瑆射箭的动作并不娴熟,速度也不快。但准头极好,那三箭,都稳稳 地钉在了轿门上方。
再接下来,就是跨火盆,跨马鞍,啃苹果,悲催的是,只能够啃一口,连味都没尝出来呢,就没了!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明玉终于被送进了新房。永瑆拿过一杆新秤,挑开了她的盖头。四目相对,两人俱是脸色微红。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
接下来,是洞房花烛了吗?可是洞房花烛,不该是晚上吗?
不,洞房还远着呢。
接下来,是新上任的十一福晋最最难熬的时刻——坐财!
要保持端坐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天明!
所以,也难怪纳兰氏前天晚膳不许明玉多吃多饮了。否则,坐财这一关,可不是好过的。
而永瑆,这段时间则是要去应对宾客。
不过,明玉并没有熬多久。很快,永瑆就派了金嬷嬷前来照顾她:“福晋先用些吃食,更了衣,再在睡塌上略靠一靠吧。您放心,十一爷都吩咐过了,没有人敢来打扰您。”
“您的吉服,奴才会妥善整好,保证不会有一丝褶皱,绝不会让人看出来。等明日大早,奴才再行为您梳妆。”
明玉如闻大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只略用了些点心,仍是规规矩矩地坐财。直到永瑆抽空前来看望她,她才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十一阿哥,我不坐财,你没意见?你就不怕娶了个败家福晋?”
永瑆微笑:“败家又何妨?福晋开心就好。”
她爱花钱,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明玉抿嘴轻笑:“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偏把我这个败家福晋,指给了你这个抠门皇子。皇上就不怕,我把你辛辛苦苦十几年抠下省下的钱财,败了个一干二净?”
永瑆笑道:“千金散尽,可还复来。佳人若是错过,却是我毕生缺憾。能得明玉为妻,我永瑆深为荣幸,还要那些金银之物干什么?”
说罢,轻轻执起了她的手,拢在了自己掌心。
明玉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你不必顾虑,新房内的事,除了你我和金嬷嬷,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只管放心大胆地歇息。”永瑆说道,“我还得应付外头的人,可能不会寻到机会再来看你。”
“待明日天明,我带你去叩谢皇阿玛和娘娘们。”
“明玉,记着,你该改口了。不是皇上,是皇阿玛。还有我,也不要再叫我十一阿哥,生疏得很。”
明玉问他:“那我该叫你什么?十一爷?爷?”
永瑆想了想,说道:“我号镜泉,不如就唤我一声‘镜泉哥’?”
明玉忍不住笑道:“你忘了,你还比我小几个月呢。”
永瑆尴尬道:“罢了,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明玉含笑点头,起身送他出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