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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瑆和明玉两个, 三年前指婚，两年前正式成婚, 感情甚笃。然而美中不足的是, 他们没有孩子。
外人并不知晓他们这几年特意避子的决定，而是把予头都针对上了明玉，把错处都归在了她这个嫡福晋身上。
永瑆堂堂一个皇阿哥, 身边只有嫡福晋一个女人。除了嫡福晋之外, 连一个侍妾格格也无，像什么话！
都两年时间了, 嫡福晋都无所出, 她不能生, 难道还拦着不让别的女人生？哦不, 没别的女人。正好今年又是大选之年, 还不赶紧赐人啊！
京中不知道多少有参选秀女的人家, 盯上了永瑆身边的位置。
皇宫里头，当然也不太平。
继后假似关切地说道：“富察氏，俗话说‘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 你嫁给十一阿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肚子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身体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婉如笑吟吟道：“是啊, 十一福晋, 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可别讳疾忌医，需得尽早找了太医诊治才是呢。”
明玉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侧福晋，我记得你好像也是膝下没有一子半女？不知道你看太医看得怎么样了？”
婉如笑意顿收。自从两年前她流过那个孩子后, 不管她怎么努力缠着十二阿哥, 不管她怎么想尽办法用各种补药偏方调理，她的肚子再也没有过好消息。
唯一让她松了口气的是，十二阿哥的其他侍妾格格也没有孕事爆出。十二阿哥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远在五台山的嫡福晋所出的那个小格格罢了。继后和十二阿哥全不在意，小格格不足为虑。
继后说道：“婉如至少曾经怀过一胎，可惜遭人嫉妒暗害，没能保住。富察氏你却是半点动静都没。”
“本宫身为皇后，是所有阿哥的皇额娘。十一阿哥的事，本宫向来也是放在心上的。这次大选，你做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迎接新人！
明玉随口敷衍了过去，只当继后的话是耳边风。
选秀大事，又不是继后一人说了算的，她才不会被继后的话扰了心神，平白地给自己心里添不愉快呢。
然而宫中劝说明玉接纳新人的人，并不止继后一个。
太后满面慈祥，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可不好听：“玉儿，哀家知道你和永瑆两个感情好。这两年，永瑆怎么对你的，哀家都看在眼里，他待你，是真心的，是全意的。”
“只是，你也要为他想想。至少得给他留个后吧？不说侧福晋，收个侍妾格格也成。不说三个四个的，一个总成吧？”
“格格进了门，你就把她当个摆设，一个月让永瑆过去个几趟就是。等她有了孩子，不论男女，一生下来就抱养在你膝下，跟你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是不是？”
明玉咬了咬唇：“皇玛嬷，臣妾大婚的次日，您不是说过希望臣妾过得比姑母好吗？您还警告了永瑆，如果他对我不好，您会责罚他的。”
看来，孙媳就是孙媳，孙儿就是孙儿。有些话，就是说着好听罢了。她该听过就算，不该当真的。
太后笑道：“傻孩子，不过一个侍妾格格罢了，不影响你们小两口的感情。”
小两口？多了一个侍妾，还怎么小两口，不是变成小三口了吗？一段婚姻，三个人，不觉得太挤了吗？
明玉神情有些苦涩：“皇玛嬷，臣妾还不到十八岁呢。孩子的事，大概是缘份未到。或许再过个一两年，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怎么现在就给她断定了不能生？明明是因为她有永瑆有意避孕的缘故。
当然，避孕这件事，她是不敢跟太后说的。这于皇家，是大忌。就是太后再疼她，听了肯定也会对她大有意见。
太后无所谓道：“你所生的孩子，是嫡子，任是谁也越不过他去。到时候，你把侍妾所出的孩子送回去就是，就当赏了那个女人个恩典吧。”
这又叫什么事？
先是让侍妾受了母子分离之痛，再是让自己受了养育丈夫与别的女人所出孩子的酸痛，再是让孩子承受母亲原来不是生母而是嫡母的痛！
更何况，就是养个小猫小狗的，养上个一段时间也有感情了。她要是真养了别人的孩子，能像太后轻飘飘的那一句“送回去就是”那么做吗？
还当是给侍妾的恩典？想要就要，想丢就丢，侍妾只怕恨都来不及呢。
唉，想什么呢。明玉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她不允许，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的人生陷入那般泥沼。
除了太后之外，小姨母舒妃也劝了明玉。
舒妃温柔地说道：“玉儿，你也别把十一逼得太紧了，难不成这辈子真不允许他看别的女人一眼，碰别的女人一下？”
明玉说道：“那有什么不可以吗？我们大婚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他要对我一心一意，终生不染二色。否则，我就不跟他过了。”
舒妃笑道：“玉儿，你还小，太天真了，说什么傻话？这怎么可能呢？”
明玉倔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
舒妃摇了摇头：“你要是生了儿子，底气还更足一点。只是现在，唉。”
“不过你也别急，虽说这次大选你们是拗不过的，八成十一阿哥身边得添人。但是你听着，你就好好地供着她，让她吃好穿好用好，也不阻拦十一阿哥去找她。只一件事，避子汤千万别落下。千万千万，别让她赶在你跟前生了孩子。”
明玉抬头道：“小姨母，我不想听这些，我也不想学。我相信永瑆，他答应过我的事，他能做到的。”
后院宅斗的那些本事，她不愿学。因为，她永远都不想用到。
舒妃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再说话。
除了太后和舒妃，还有交好的庆妃、颖妃，也或多或少地以为她好的角度来劝说她。
至于交情一般甚至还小有矛盾的愉妃、婉嫔等人，则是摆出了长辈的身份和姿态来教育她了。
说什么可怜十一阿哥额娘早逝，都没人给他张罗啦，说什么好好的孩子娶了个河东狮，被管得大气都不敢出啦。极尽讽刺之能事。
明玉听多了，心里烦躁，忍不住对永瑆发了脾气：“你是不是也觉得娶了我很委屈，很后悔啊？你是不是也很想再在院里添几个美人儿，每天不重样地快活啊？”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没能赶紧给你生孩子，干脆想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啊？”
永瑆连忙安抚：“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能娶到你，是我的大幸，我感恩上苍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后悔？”
“要说我们还没孩子，这不是你想要避子吗？明年我们就十八了，到时候不就有了？不急。”
明玉问他：“那要是我真不能生呢？”
永瑆说道：“那就找太医好好调理。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明玉继续追问：“那要是治不好呢？”
永瑆认真地说道：“那就过继一个吧。皇阿玛儿子这么多，我有十几个兄弟呢，寻个孩子多的过继不就成了？实在没合适的，找宗室过继也行。如此，还省了你生育之苦。”
“四哥和六哥不就过继给宗室了？没道理只有我们皇室过继到宗室的，没有宗室过继到我们皇室的。”
明玉浮躁的心情，瞬时平和下来了。她听得出来，永瑆说的话，字字真诚。
永瑆笑道：“放心了？我知道，近来你听闻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这样的日子不会久了。”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皇阿玛说了，等今年大选过后，就会给我赐封爵位，许我们出宫开府！很快，我们就要有自己的王府了！”
“到时候，我们自己住，不高兴了，你就少进宫。不想见的人，你就不见；不想听的话，你就不听。好不好？”
这实在是一个太好的消息！
明玉喜出望外：“如此，我回忠勇公府探望阿玛额娘他们也方便。还有玛嬷……玛嬷年纪大了，身体越发不好，我想多陪陪她。”说到最后，声音有些低落。
老夫人觉罗氏七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是高寿。明玉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只是心理上仍是无法接受，总是希望这一天能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趁着觉罗氏神智还清醒，明玉想尽量多陪伴她。从小到大，觉罗氏从来都是最疼明玉的那一个。
永瑆说道：“十日后，是老夫人七十五岁大寿。我向皇阿玛告了假，陪你一起去。”
明玉高兴不已。
永瑆笑道：“心情好了？那来，我们一起作画吧。”
“好啊。”明玉也来了兴致。这是他们婚后的小情趣了。
明玉的水平，当然是远不如永瑆的。她曾经这样说过：“本来只是你一人所作，一幅画能卖出五十两银子；偏加上了我的乱笔涂鸦，就是十两银子都卖不出了。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银钱，你不心疼？”
永瑆笑道：“千金难买一笑。更何况，你的笔墨，于我而言，重逾万金。”
温馨的一下午过去，两人终于完成了一幅京郊山水画。
永瑆从桌案下的抽屉里掏出两枚印章，一枚印有镜泉，一枚印有昭华，工工整整地印在了画卷的左下角。
镜泉，是永瑆的号。昭华，是明玉的号。
这两枚印章，都是田黄冻石的，纹路还极为相似。不细看，看不出两者的区别。
只是，到底不是同一块。
这一点，永瑆深以为憾：“我小时候送你的那块，你怎么就弄丢了呢？”那一块，跟他手中这块原本是同一大块，是他送给明玉六岁的生辰贺礼。
明玉顿时有些心虚：“心疼啦？一块田黄冻石罢了，大不了我赔你钱呗。抠门！”
永瑆笑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又没真的怪你。你那时小，东西没收好也是无可厚非的。”
本来，两块印章同源所生，一看就是一对，多好。不过他后来找了一块纹路相似的，也算是勉强了了遗憾了。
明玉将刻有昭华的印章拾起，郑重地置于掌心：“这一块，我会好好保管，保证一辈子都不会丢。”
永瑆微笑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她掌上，温柔地，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
他想要呵护她，珍惜她，把她放在掌心，一辈子。
十日后，忠勇公老夫人觉罗氏的寿宴。
永瑆陪同福晋富察明玉一同出席。